是艾晓,她那么瘦,灵动的大眼睛那么疲惫,黑眼圈让眼窝显得那么深,隆起的大肚子让人怀疑她瘦弱的四肢能否保持平稳。
“啪。”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是愣住了,手中的弓和扔到了地上。
我走在鲜花铺成的道路中间,前面是打扮得娇羞可人的百里风清,后面是如同一个疯婆子的艾晓。所有人都在看我,而我不知道我该看谁。
百里低着头,但是我看到她的脸涨得通红,一向豪气的她此刻是那么局促,似乎是不知道把自己的手放在哪里才好,她似乎想和身边的人说话来分散注意力,但是欲言又止。
而艾晓,只是直直的看着我,她的眼睛没有神,只是默默的流着泪,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捂着肚子。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今天是计划第一部分的最后一步,只要过了今天!我报仇的计划就能开展!
我的余光扫到银狐李源潮,他在偷偷的笑。
他的笑,坚定了我的信念,我转过了身,面对百里,把背影留给了艾晓。
艾晓,亲爱的爱人,对不起;宝爷,未谋面的孩子,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族长了,现在,就让我也背上坏男人坏爸爸的骂名吧。
你们恨我吧,你们对我的恨,也是我前行的动力!
我踩断了面前的箭,继续前行,这短短十几米的路,显得那么长。鲜花铺成的道路,却似乎是烈火炙烤的不归路,这烈火灼烧着我的灵魂,而我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痛。
“我早说过吉家的人都不是好人!你就是不听!”艾翀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我今天要了他的性命,省着你总是惦念!”
“畜生!”艾翀怒吼道。
我回头一看,艾翀捡起艾晓扔到地上的就箭,搭弓拉箭,狠狠射出。虽然还离我很远,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将死的恐惧和绝望。艾翀的箭,远非艾晓的箭可比。这箭带着无比大的意念,直指我的胸口。
“啪!”
空中一下子蹿出一条灵蛇,狠狠的冲向了艾翀射来的箭,那灵蛇缠绕在箭体,将箭包住,然后向下一用力,这箭就插在了我脚边上。而箭的力道实在是太大,灵蛇身后好像还有人,被生生拉了出来,是一个娇小的女孩。
“呼,不多不少,时间刚好。”女孩擦了擦额头的汗,气喘吁吁的。
这时候我才看到,她拿的不是什么灵蛇,而是一根软鞭。看着她的伸手,她的武器,还有她的神情,我有点恍惚。
艾翀却不管,眼看就要射第二箭,却被艾晓拉住了,只听艾晓对那女孩说道:“韩三九,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哥,你是艾晓姐吗?”那个娇小的女孩说道,原来是韩左儿。
“哥,不要打了,我的命是她哥哥救的。”艾晓也不回答韩左儿的问题,抬头看着我,竟然笑了一下,“阿吉,曾经我以为,分开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但是分开后我才知道,分开就是分开了,什么都没了,再好的选择,都没有意义。我坚信你爱我,才敢瞒着你,暗中做了许多保护你的事,因为我知道,全世界都误会我,你也会理解我。现在的你,和当初的我是一个想法,对吗?”
“艾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说道。
“今天是你的婚礼,呵……”艾晓依旧看着我,“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你的婚礼,但是我从没想过,新娘不是我。是你变了,还是我根本就是看错了你?如今的你,让我好害怕。”
“在宝山,你说我幼稚,而如今,我成长了,”我拉断了脖子上挂着的两把小钥匙的绳子,这钥匙之前一直存在银行,恢复了记忆之后,我让百里派人取了出来,“这是华山上那对同心锁的钥匙,锁可以解开,人也可以走。相聚有时,好聚好散。”
“这大肚婆是谁啊?很有来头的样子啊!”
“没听过艾晓这么一号人啊!不过她哥哥是鬼哲别艾翀啊!蒙古修者都知道啊,草原上第一勇士啊!”
“哎我说,这女人,长得怎么那么像晏暮雨啊!”
“哎呦,你这么说还真是啊,千面青衣啊!许久不见了啊!”
“啧啧!这吉家的小子还真不得了啊,左手状元,右手青衣,真是齐人之福啊!”
“闭嘴!”我大喊一声,议论纷纷的人群平息了下来,齐齐看着我,“现在的我,的确是可怕!释刑天就是我杀的!”
人们再一次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可以怀疑我的话,我再告诉你们,吴由之也是我杀的,挡我路的人都得死。”我说道,“我父亲就是三十年前闻名天下的‘法轮判官’纪正曦,但是他过于迂腐……我现在和吉家一刀两断了。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宝藏我拿不到,拿到我也守不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今天宴请大家来,既是请大家给我的婚宴添加几分喜气,同时也是有事要说,”我顿了一下,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都是为了下面的话,“在座各位,若是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开启黑水宝藏,那么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时候黑水宝藏,我们平分;暗中作梗的人,我们合而诛之!最近一年,我面对了太多的敌人,也深知吉家如果和过去一样,终究会被分而食之。今日起,若还是有人对宝藏图谋不轨,那么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人们开始小声议论,我没有说话,只是挑衅地看着李源潮,他依旧阴郁的笑笑,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热闹噢!闻着这么香,肯定有不少好吃的,快点给我找个位子坐哦。”门外又来了几个人,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是老林。
“哎呦,林爷,咱今天是来随份子的,你可别丢人啊。”说话的是李森。
“瓜娃子,你林爷啥子没见过,那些年在洪门,那山珍海味,老子都是当零食吃的……我闻道烤鸡的闻到了,快拿过来……”
“林爷你小声点,太特么丢人了……”李森小声嘟囔道。
“好弟弟,大婚之日,怎么也不告诉姐姐?”端木青鸾走了过来,“要不是你这婚礼搞得天下皆知,姐姐还就错过了呢!你搞这么大排场,不怕混进来什么坏人啊?”
“他不搞得大一点才难处理呢!”老瞎子拎着个鸡腿,满嘴的油,“人来得越多越好哦,鱼龙混杂,相互制衡,谁也不敢动手,要不然,就那个啥子银狐恐怕都要抓他咯。”
“林爷啊,我看那个什么‘夜壶’今天不敢动手,”李森和老瞎子一唱一和,“您看啊,要是算起来,咱们可都是地下黑暗势力啊,只有那‘人家’夜壶,是官门的,他要是敢咋呼,咱们这么多人,还不把他吃了啊!”
“也是哦,”老瞎子利落的啃完一个鸡腿,想要往李森身上擦,李森利落地躲过去了,看来是早就在防备,“听说他最近干了好几件大事呢,清除了组织内部的毒瘤,解放北安,还偷偷干掉圣刀,据说哦,他的野心可不止如此呢,咱们可要小心哦,别半路上被这个人阴掉了……”
被老瞎子这么一说,原本淡定的李源潮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站了起来,说道,“林灵都,你少挑拨离间!你现在还是组织上挂号的人,要是我想……”
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
“要是你想,你就为所欲为了,是么?”我说道,“那恐怕就要伤感情了,在座的人,有接花的,有挖土的,有走山的,有领火的,有销器的,有采水的,还有我媳妇百里这样做小生意的,恐怕在你那里,都是挂着号的……”
我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盯着李源潮看。我说的那番话里的词汇,是百里最近教我的黑话,所谓接花的,就是职业杀手;所谓挖土的,或者说吃土饭,就是盗墓倒斗的;所谓走山的,就是行骗;所谓领火的,就是蛊术;所谓销器的,就是制造武器和暗器的;至于采水……就是官妓一类的了……
压力一下子集中在李源潮那里,他盯着我,终于狠狠地说道,“吉野,最近这些事,虽然我还没理清头绪,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脱不了干系。咱们来日再聚!”
李源潮说完转身就走,走到老瞎子边上的时候,老瞎子突然面朝着他,说道:“唉唉唉,别走啊,要不要脸啊,吃完喜酒怎么不随份子啊!北方都是这样的?”
“真不讲究,咱东北人就不带这样的。”李森也嫌弃地说道。
李源潮的表情已经要吃人了,最终还是让手下扔下了一笔钱离开了。
“你们来做什么?”我对老瞎子说道。
“我们只是随个礼,混点好吃的。”老瞎子说道。
“我已经说过,我吉野,和吉家再无关系!”我把这句话说得很重,让在场每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我做什么,都是我个人行为,和整个吉家无关。谁若是因我寻吉家的麻烦,纵然天涯海角,我也要手刃他,反之亦然!”
“你杀了吉家族长吉正曦……作为吉家散仆之首,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老瞎子叹了一口气,然后厉声喝道,“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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