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婶,您今天怎么这么早?”,话刚说完,我一下子就楞住了,因为我看到陪伴杨大婶的,不仅有杨大伯,还有他们的女婿陈思明以及陈思明的妹妹陈珊珊。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不是听说前段时间他们关系闹僵了吗?
杨大婶的视线离开了我,焦虑不安又期盼地看向村外的路,小声说道:“小沐,你去跑步吧,大婶就不陪你说话了。今天杨慧回家,我们全家都在等她呢!”
杨大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村口的路,就象压根没看到我似的,倒是他们的女婿陈思明和我点了一下头打了个招呼。
看这气氛有点尴尬,我也知趣地赶紧加快了脚步,向村外跑去。我边跑边想,心中充满了纳闷:奇怪,杨慧不是失踪了一年多么?怎么今天突然要回家了?
正在疑惑间,突然脚下踩到了一样软绵绵的东西,差点让我摔倒。低头一看,不觉暗暗叫苦。太晦气了,我居然踩到了一堆香灰上,还踢碎了一个染得绯红的鸡蛋。
很小的时候就被大人们告知,要是在路上碰到这样的东西,赶紧绕着走,千万别沾上,不然这晦气就跟上了。虽然心中一直好奇,可是大人们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脸上那种紧张的神秘感,让我也不禁感到有些寒意,再也不敢追问下去。
我心中直呼晦气,瞄了一眼另一个滚到了路边的红鸡蛋,赶紧弯腰拍了拍脚上的香灰,没命似的狂奔起来。
刚跑了几步,我就觉得后脊梁直发凉,总觉得在这淡雾中,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逼视着我。总觉得背后有人,而且一股寒意始终如影随形地尾随在我的后背。
我壮起胆子,欲停下来看个究竟时,突然眼前一道暗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这一惊非同小可,措手不及的我一下子撞到了路边的一棵杨柳上。
“喂,你怎么了?嘻嘻,不会是近视眼吧?这么大的一棵树也看不见!”,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这时我才注意到,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少女,在朦胧的雾色中显得格外迷人。我揉着被撞疼了的额头,打量着眼前这位婀娜多姿的少女,语无伦次地道:“你是谁呀?刚刚是不是你一直在我身后?”
那红衣少女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道:“帅哥,你是不是撞晕了头?我正在这树下晨读,没想到你一头撞了上来,差点撞到了我身上。”
晨读?我不由得认真打量起她来。虽然天色还没大亮,可依稀能看清周围两三米内的景物。她的手中还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样子还真的是在这杨柳下晨读的,更主要的是,我注意到了她脚踩一双细高跟的白色凉鞋,那就足以说明,刚才紧随在我身后的决不会是她。
我尴尬地一笑道:“真不好意思,刚才突然见到你,可把我着实吓了一大跳。”,那红衣少女大方地咯咯一笑道:“刚才你也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晨曦薄雾中,那红衣少女的容貌显得犹如天仙下凡一样,令我不禁怦然心动。我搭讪道:“你怎么会在这儿看书呢?”
其实从她和我用普通话交谈中,我就大致知道了她的身份。由于我们这儿经济发展速度很快,因而来了许多外来务工人员。本地人好多在城里或镇子上买了房,原本乡下的老房子就闲置了下来。那些外来打工的,好多在镇子上的厂里上班,却到乡下租用老房居住,最大程度上节约开销。
她告诉我,她就借住在附近的村庄里。大学毕业后的她,来到我们这里打工,同时还准备考研,因此她总是很早就起床,趁着没上班前,来到路边这株小杨柳树下读书。
“咦!”,红衣少女反问道:“你刚才说你天天晨跑,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呵呵,我平时没跑这么远。今天在村口遇到杨大婶,他们说在等杨慧回家,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赶紧想离开他们,不知不觉就跑到了这里。”,我微笑着向她解释道。
那红衣少女突然叹了口气缓缓地道:“你是小李庄上的人?哎,这杨大婶也真够命苦的,女儿失踪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要回家了。”
我一楞,好奇地道:“你知道她家的事?”,红衣少女奇怪地道:“你是小李庄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呀,杨慧自从嫁到镇上后,好多人还羡慕她成了城里人呢。只是一年半前,她突然音信全无,把她家里人急死了,四处寻找,一直都没有消息。那时我还在外面读书,只知道有这回事,却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回家后,村子上的人也很少提起这件事,我也懒得过问。”
红衣少女嘻嘻地道:“帅哥,鲁讯先生笔下的祥林嫂,受尽了苦难,开始人们都很同情她,可祥林嫂逢人便喋喋不休地诉苦,把认识的乡邻都惹得心烦了,再也没人关心她了。这杨大婶的事,也和这祥林嫂差不多,这四周的乡亲都听得厌烦了。”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这杨慧失踪后,她丈夫陈思明疯了一样四处寻找,不但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一大笔钱。而杨慧的父母也因为不见了爱女,四处寻找无果后,一度怀疑是女婿陈思明害死了女儿,甚至还报了警。为此,两家人反目成仇,没少在公开场合大吵过。
我叹了口气道:“刚才经过村口时,见到陈思明兄妹和杨大婶、杨大伯在一起,说是一起等候杨慧回家,我就直觉得纳闷,难道杨慧打电话告诉他们,今天她要回家了么?”
红衣少女咯咯笑道:“你呀,虽然是这里的本地人,可知道的情况还没我多呢?杨慧失踪一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她母亲杨大婶三天前夜来一梦,梦到自己女儿告诉她三天后她就要回家了。对,算算日子就应该是今天。”
我摇了摇头道:“这做梦之事也能当真?”,红衣少女道:“因为杨慧的事,两家人已经反目成仇,双方都快要绝望了。杨大婶梦到女儿说要回家了,开心得不得了,四处告诉别人。杨大伯和陈思明兄妹也拗不过她,不忍绝了她最后一丝希望,陪着她在村口等杨慧回家,这并不奇怪呀!”
红衣少女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神色,轻轻地道:“他们在村口怎么能等到杨慧?她今天可是从水路回家的呀!”
听到红衣少女的那一句话,我不禁心头一震,正待追问,却见那红衣少女笑眯眯地道:“时候不早啦,一会我就得上班去,再见!”
刚对这位貌若天仙的少女萌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却见她就要离开了,我不由得心中怅然若失,脱口问道:“小姐,怎么称呼你呀?”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帅哥,萍水相逢,你就这么冒失地问我名字,是不是很没礼貌呀?”
这世上最羞愧的事,莫过于被美女当面拒绝。我不由得脸上一红,支吾着说不出一句话。那红衣少女掩口笑道:“好啦,和你开个玩笑嘛。你叫我菲菲吧,只要不下雨,每天早上我都会来这儿晨读的。”
“菲菲……”,我念叨着这个好听的名字,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到红衣少女如风摆杨柳一般,消失在雾色中。
一轮红日刺穿雾霭,我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跑到了小镇边上。前面不远处,就是陈思明的家。
这镇边的人家,好多是解放以前遗留下来的老房子,住在里面的人,大都开着各式各样的小店。陈思明家边有一个小小的早餐店,店里供应的油条和豆腐花还有豆浆,在小镇上相当有名气。
晨跑下来肚子确实也有点饿了,我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小餐店中,刚点了一碗豆浆,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老陈,来两碗豆腐花,再来三根油条。”
店主老陈动作熟练地把豆腐花和油条摆放在油腻腻的小木桌上,那个大嗓门也跨入了店中。他抓起油条嚼了一口后,忽然看到了坐在店中的我,惊奇地道:“小沐,你今天特意赶来镇上吃早点啊?”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也走入了店中,我满脸堆笑恭敬地道:“二叔、二婶,我习惯晨跑了,今天不是有雾嘛,我一不留神就跑到了镇子上。”
李二叔喝了一大口豆腐花,抹了一下嘴道:“小沐,那你一会得走回去了吧?哈哈,你不如坐二叔的船回家吧,还正好能帮我衬把手呢。”
这李二叔在我们小李庄上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除了种田外,他还弄了一艘小船,经常是傍晚时在各条小河中放下丝钩,第二天早上收线,捞些鱼虾到镇子上卖了以补贴家用。
大学毕业后,因为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赋闲在家的我,本来就心闷得慌,给李二叔这一说,立即回忆起了童年在小船上玩耍的乐趣,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了李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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