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我大惊失色,一把抱住了他。
那个中年男人也不哭了,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全都呆呆地看着。
我见义父面色苍白,牙关紧闭,很像是急火攻心导致的休克,于是我赶紧掐人中进行抢救。
一分钟后,义父醒了!他迷惑地看了看我,然后突然惊醒似地转过身,扑到地上右边的那具死尸身边,用手在尸体的鼻子上试了试,又用手摸了摸脖子的动脉,接着义父就绝望地瘫坐在地,哭着说老弟你怎么不等着哥哥啊什么的,那个跪着的中年男人这时反而不哭了,过来搀扶着义父,还一直叫着大伯大伯,看样子他是认识义父的。
哭了一会儿,义父止住了悲声,便开始问事情的经过。
那个中年男人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上午,他和老婆一起去地里除草,忙完回家走到半道,他老婆说肚子疼,就跑到草丛里方便,他不想等,就自己先回家了。
可到家后等了很久也不见他老婆回来,他就又出了家门去找,正好遇到本村的王二记,说看到他老婆往后山去了。他当时纳闷,都晌午了去后山干吗?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后山的那口井,就赶紧往后山跑,还没跑到井边,就看见他媳妇一头扎进了井里。
他就大喊救人,被附近的几个村民听见了,都跑了过来,但一问是跳井了,都摇头不已。后来派一个村民回去取捞人的钩子和绳子,并喊来了他的父亲,也就是义父的那个老兄弟。
他父亲来了后就要下去救人,被村民拦住了,因为都知道这井邪门,每年肯定要吞进去四个女人,而且一律捞不到尸体。如果不是村里有古训,说此井关系村里的地脉,不许填埋的话,就早就把它给填平了。
后来他父亲就亲自用捞尸钩趴在井口搜寻尸体,捞了一会儿,他父亲突然说钩到了,就开始往上拉。刚拉了几下,大伙听到井里有水哗啦哗啦的声音,认为尸体是离开水面了,就想去看,还没等探出头呢,义父的那个老弟就“哎呀”惊叫一声摔倒在地,再看,已经断了气了!
有胆大的村民又把井里的绳子往外拉,最后拉出来了,钩子上确实挂着一个人,正是中年男人的老婆,也已经早死多时了。
而且,那女人皮肤白的离谱,要说死人皮肤发白也正常,但这个女人刚刚死亡,皮肤竟似抹了白灰,怎么看都有悖常理。
事已至此,义父就招呼乡亲帮忙把两具尸体先运回村里,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顾眼前的事,回去准备准备让死者早日入土才是。
有人跑回村里推来了架子车,于是尸体放在车上,由中年男子拉着,一路悲声地往村里走。
人生无常,瞬息之间妻子和父亲就撒手人寰,怎不叫这个七尺男儿痛断肝肠呢!随行的村民也是纷纷落泪,议论着今后女人撇下的两个孩子可就命苦了。
快到家门口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坐在院门前的石块上,身边放着小书包。
他们两人一人拿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女孩有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模样很像那个拉车的中年男子,皮肤有点黑,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小男孩有六七岁,小光头,胖胖的,虎头虎脑的模样煞是惹人喜欢。
他们俩发现了众人,也听到了中年男子的哭声。
“阿爹!阿爹!”两个孩子怀着诧异的表情站了起来,中年男子看到两个孩子后哭声猛然增大了,撕心裂肺的悲鸣声让人心里揪紧般地疼。
架子车已经到了院门前,两个孩子茫然地往车上看去,女孩子一愣,随即扔掉书本跑到车边,她注视着车里的两具尸体,几秒钟后突然哭了出来,双手推搡着车上女子和老人的尸体呼喊着“阿妈!阿妈!爷爷!爷爷!”
男孩也走了过来,怔怔地看着车上的两具尸体,然后走到中年男子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仰起头说:“阿爹,你让阿妈起来,我肚子饿...”
“我的娃...”男子蹲下身一把搂住小男孩,放声大哭!哭了没几声,突然脖子一挺,连带男孩一起摔倒在地。
“快救人!”
众人手忙脚乱地抱起男孩,然后扶起男子又捶胸脯又掐人中。这时小女孩又扑到男子身边,哭喊着阿爹!阿爹!小男孩则站在一边茫然无措地大哭不止。
经过一番抢救,中年男子终于缓过了那口气,然后再次痛哭起来,边哭边说:“老天爷呀,我可怎么过啊?”
这时,先前给我们指路的那个矮胖妇女走了过来,她抽泣着,满脸是泪地拉住小女孩和小男孩的手说:“娃,先跟婶回家吃饭吧!”
“不,我要阿妈!我要爷爷!”小女孩哭闹着不愿走,但最后还是让妇女连哄带劝地把兄妹俩给带走了。
最后就进了院子,有个似乎是专门过问红白事的老者,指挥着开始着手筹办丧事所需的物品、搭灵棚、垒火、买菜等等。
中年男子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目光呆滞,拿烟的手不住地抖动着。
“军啊,你得想开点,还有两个孩子呢,怎么的也得挺过去。”义父劝说着。
义父喊他父亲为老刘,那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叫刘军了。
刘军抬起头说:“您老今天怎么到这了?出这么大事,也没时间照顾您老,您和我爹关系那么好,可...”说着就又开始落泪。
义父也潸然泪下,但随即擦去了。
“军,这都是命,所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老兄弟心善,下辈子一定不会受罪的。另外,既然这事我遇到了,就住下不走了,等送走了我的老兄弟再走。”
“那太好了,正好帮我爹和您侄媳妇超度一下,别让他们受罪!”
刘军说完,就又趴到他爹的尸体旁哭了起来。
义父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就拉着我走出了院子。
“阿杰,走,跟义父去后山井边看看去!”
于是,我就和义父再次返回了后山。
到了一处竹林边时,义父提出坐下歇会儿,然后就取出他自制的“黑馒头”,一人一个,开吃。
“阿杰,跟着义父觉得苦吧?”义父边啃馒头边问。
“不觉得苦,我就是担心,义父,您那袋子里的馒头还有多少呀?”
“哈哈哈,臭小子,怕断顿哪?没事,义父这搭袋里有要饭的家伙,只要有人住的地方,就饿不着咱们。”
我哭笑不得地几口就啃完了馒头,又取出义父的水袋灌了几口,觉得饱了!
“义父,您觉得我刘叔是怎么死的?”
义父喝了口水,擦了擦嘴说:“估计是吓死的。他心脏本来就不好,身子虚弱,从家跑到后山,心里着急,又被井里的什么东西一吓,这不死才怪!唉!”
“您是说这井里真有东西?”
“以老夫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八九不离十。”
我往周围看了看,说如果井里没有什么东西呢?
“哦?”义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义父您看,后山都是乱坟地,还有这么多的竹子,山体又凶恶,是个藏妖纳鬼的好地方,阴气太重!”
“小子,你的意思是你刘叔身体差,阳气弱,被后山阴气一冲,魂魄被冲散了?”
“差不多吧!”
义父微微一笑,问道:“那刘军老婆的死又咋解释?要说是被井外阴气所惑投井也说的过去,可你不觉得她的皮肤颜色有问题吗?”
我心里一惊,对呀!这一点自己也怀疑过啊!
“是啊义父,这一点就解释不通了,刚死的人皮肤不应该那么白的,看她的皮肤,就像...就像....”
“就像血被抽干一样多不对?”义父说道。
“对!对!对!那...井下不会藏着个吸血鬼吧?”
“胡说!哪有吸血鬼藏在井底下的啊!”义父说完站起身,让继续赶路。
到了出事的井边,我和义父围着转了一圈,井很普通,直径一米多的井口,突出地面有半米高的井沿,井边两米内的地面上长满了苔藓,却没有野草。
在井的西北方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厚有十公分左右,宽有半米。
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飞龙泉。
“这是井的名字?”我看着石碑自语道。
“下边有小字....哦,原来这井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是一个进士捐资修造的,井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这进士....哦在这,叫王耀龙!怪不得叫飞龙泉呢,原来是取他名字里的一个龙字。”
“义父,这进士估计做不成什么大官,自己出钱造了个井,名字又叫龙,不是把自己给困在井里了吗?想有出息,玄哪!”
“小子你说的不对,人家可能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前面加了个飞字,飞龙在天,一口井怎么能困得住啊!”
我想了想,觉得义父说的未尝不对。
义父这时走到井边,探头往里看去,我也走过去趴在井边往里看着。
就在我俩慢慢适应了井里的光线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恐怖的尖叫,吓得我和义父浑身一颤,忙转身往后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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