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人们总说,去世的先人会变成动物。蛇啊,癞蛤蟆啊,蝙蝠之类的,回到后人们的地方来看望后人。殷月一直觉得,这不过是老人们唬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可是这一次,殷月有些相信了。
不知不觉,秋天都已经深了。一片一片的梧桐树叶随着风飘落。
“1,2,3,4……”
一个小男孩抬着头,口齿不清地数着天空飘落的梧桐树叶。
“宝宝,你在干嘛呢?”
孩子的妈妈也是个美人。
“我在数天使。”
小男孩笑得很灿烂。
“傻孩子,哪里来的天使啊。走,咱们该回家了。”
女人满不在意地伸出手想要牵住小孩。
“妈妈,别踩。”
“叭叽。”
男孩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感觉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声脆响,脚下滑滑的。
“咦……”
女人抬起脚。鞋底上沾着一只已经被踩爆了的蝴蝶尸体。是枯叶蝶,样子和飘落的梧桐树叶有点相似,所以混在这一片落叶中,不仔细看还真是辨别不出来。
枯叶蝶的身子已经被踩爆了。肚子里的内脏全部被挤了出来。小小的身子剩下一张皮。枯叶一般的翅膀也被踩坏。像是一张破碎的梧桐叶子。
“好恶心啊。”
女人厌恶地将鞋底的枯叶蝶撕下,扔在了路边。枯叶蝶又隐藏进了满地的落叶,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宝宝,走吧。”
女人伸出手。
“妈妈,天使在哭。”
小男孩回过头看着满地的落叶。
“傻孩子,什么天使啊。那是蝴蝶。嗯,不对,蝴蝶都是很漂亮的。妈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应该是蛾子一类的吧。好了,完了一天了,咱们赶快回家吧。”
女人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哄小男孩了,强行抱起小男孩离开。
殷月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视线。心里莫名地有些感伤。
轻轻地捡起刚才被丢弃在一旁的枯叶蝶尸体。
枯叶蝶,不像是一般的蝴蝶那般五彩斑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有时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蝴蝶不像蝴蝶,树叶不像树叶。就像殷月,不像是人,又不像是别的。
“哗啦啦……”
一阵风起。一大片的树叶从地上升起。殷月仔细一看却惊呆了。这些根本不是什么树叶,竟然全都是和自己手上残破的身体一模一样的枯叶蝶。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楚。
忽然之间,殷月背脊一阵发凉。
殷月走到一颗梧桐树下,用手挖了一个小小的坑,小心翼翼地把那只不幸遇难的枯叶蝶放了进去,一点一点地盖上土。
“戚。”
昨晚这一切殷月自嘲道。没有想到,自己倒也有点林黛玉葬花的情怀啊,
“你去哪儿了?”
殷月到宁家的时候,宁轻辰已经回来了。上次从海边回来之后,宁轻辰和宁子都一致地对宁轻辰在水下的事情只字不提。不管殷月怎么问,他们都是少见地一致回答没什么。多问几次,殷月也就不想再知道了。
可是当时宁轻辰疲惫的样子,嘴角的血丝,还有额角的汗水。这一切都让殷月举得,不是那么简单。
“出去走了走。”
殷月笑笑。
宁轻辰起身走到殷月的身边,眉毛微微地皱起,直直地盯着殷月,让殷月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
殷月不安地问道。
“没事。”
殷月可以感觉到,宁轻辰再说这两个字之前明显有停顿了一下。
“那我先上去了。”
殷月逃也似地上了楼。宁轻辰的眼神怪怪的,让殷月很不自在。
那天晚上,殷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殷月置身于一片朦朦胧胧的花海之中,有一个偏偏的少年。殷月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朦朦胧胧中觉得是一个很纤瘦的男孩子。轻轻地牵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无忧无虑地飞舞。
真的是飞舞,殷月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很轻,飘在半空中。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没有言语,没有交谈,只是漫无目的地飞舞。殷月很开心,尽情地享受着凉风吹过耳边的感觉。
“你喜欢这里吗?”
少年问殷月。
“喜欢。”
“那留在这里好不好?”
殷月犹豫了一下,微笑着摇摇头。
她喜欢这里,喜欢自由自在飞舞的感觉。可是,这里没有宁轻辰。
“不行,我一定要让你留在这里。”
少年好像有些生气了。捏着殷月手腕的手有些用力。殷月越是挣扎就越是疼痛。
“你放开。”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抓住殷月的手腕。
“你放开。”
殷月有些着急了。
“对不起。”
少年放开了殷月。殷月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
第二天早上殷月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睡醒似的。全身上下都好痛。
“夫人,您的手腕怎么了?”
宁总管指着殷月的手腕,一道浅浅的红痕在殷月白皙的手腕上显得特别刺眼。
殷月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昨天在梦里被那个少年勒的吗?怎么会?
“没事,不下心碰了一下。”
殷月强颜欢笑。可是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
“有事吗?”
从上次海边回来之后,宁子对殷月的态度更加冷淡了一些。完完全全把殷月当成了一个只会惹麻烦的祸害。躲得远远的,平日里都不太搭理殷月。
“上一次,宁轻辰他……他没事吧?”
“只要你在,他就有事。”
宁子甩了殷月一个白眼。
之前殷月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嫁给宁轻辰之后才遇见了一系列的怪事。奇奇怪怪的鬼影子,心狠手辣的魔女和鬼胎,殷月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宁轻辰,是和他结婚,让殷月变得不幸。可是后来殷月慢慢发现,从莫雨,到苗疆,再到海边。好像是宁轻辰因为自己而在不断地遇到各种麻烦。每一次,都是宁轻辰来处理掉这些麻烦。也许,不是宁轻辰带给了殷月麻烦,而是殷月把宁轻辰牵扯进了麻烦之中。
“放心吧,就算有事,他也会说没事的。”
殷月牵动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实在是听不出来,宁子究竟是在讽刺还是在安慰自己。
“我想问你一点事情。”
宁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望着殷月。
“你不会又惹什么麻烦了吧?”
殷月也很无奈,点点头:“可能是的。”
“哎。”
宁子深吸一口气,把怀里的异色瞳猫咪放下。
“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你却不断地找麻烦,是想害死他吗?”
殷月无言。她不知打宁轻辰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她绝对不想害他。
“好吧,也不能怪你,说起来,你也算是个受害者呢。”
宁子无奈地扶额。
“说吧,什么情况?”
“这个。”
殷月把自己的手腕递到宁子的面前。那道红痕看起来很普通,就是一道不小心撞到或者勒到的浅浅的淤痕。
“这个是什么?想让我给你治伤么?我课不是医生。”
宁子没有看出来这道红痕有什么特别。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捏住了我的手腕,受了伤。醒来之后,我的手就这样了。”
殷月解释道。
“哦,这很正常。不要说你,就算是一般人偶尔也会遇到梦魇。”
宁子满不在乎。
“梦魇?”
“对啊。”宁子见殷月好像不太明白,继续解释道:“可能大多所理解的梦魇就是噩梦。其实不止。很多人在睡觉之后醒来会发现自己的身上莫名其妙地多处一些淤青或者伤痕。有的人把这个叫做鬼打架。医学上一般解释为皮下异常出血。实际上这就是梦魇。”
“是鬼吗?”
殷月现在已经很习惯了,对这个东西已经没有那么陌生和恐惧了。
“不算,鬼是人死之后的灵魂。而梦魇,怎么说呢。更像是人的一中假想实体化了。”
殷月摇摇头,似懂非懂。
“这么说吧,就有点梦想成真的意思。比如你梦到有人捏伤了你,这种精神力量达到了一定的强度,就可能会让你真的受伤。”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精神掐伤了我自己?”
殷月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搞笑。虽然已经遇到不少完全无法解释的事情了,可是精神力量这样的东西,还是让殷月有些无法接受。
“也不一定。我只是说有可能。”
“好吧。”
看来还是一无所获。
“先不要告诉他吧。”
殷月只是很自然地说道,完全没有考虑太多。可是宁子却有些不高兴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搞得好像你真是轻辰的什么人似的。我告诉你,你们根本就不可能,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如果不想以后让你们两个人都痛苦,最好现在你就别想太多,也别让他想太多。”
宁子说完打开了房间的门示意殷月出去。
殷月木讷地走出房间,完全没有反应锅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不是还聊得好好地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草啊。”
女佣念念有词地从殷月的房间出来。
“吴妈,怎么了?”
“夫人。”
吴妈恭敬地跟殷月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
殷月问道。
“哦,没什么。刚才帮夫人打扫房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从床下边扫出好多的草来。”
“草?”
殷月也有些疑惑了。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草呢?
“喏,就是这个。”
吴妈打开垃圾袋。果然满满的都是草,还混着些紫色的小花朵。
“吴妈,这些都是我房间的吗?”
“是啊,床底下,还有床上。不过现在都已经打扫干净了,也给夫人换上了新的床单。这些擦,夫人还有用吗?”
“额,没有,你丢了吧。”
殷月双眉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怎么会呢?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带过什么草回来啊。
殷月仔细打量着房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啊。
又一阵秋风起,梧桐树叶随着风飘落。隐隐约约中,殷月好像又看到了那天的那个小男孩。这一次,小男孩的妈妈好像没有跟着小男孩。
小男孩蹲在一颗梧桐树下,背对着殷月,殷月看不清楚他在做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呀?”
殷月已经走到小男孩的身后,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发现。嘴里念念有词。
“天使,它说好痛。”
小男孩盯着殷月,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天使?”
殷月看看这棵树,好像就是昨天自己埋葬枯叶蝶的那棵树。
“嗯。”
男孩点点头,突然难受地嘤嘤哭起来。
“你怎么了?
殷月蹲下身子摸着男孩子的头。
“妈妈,她不是故意要踩到天使的。只是不小心,她没有看到而已,真的。”
殷月想起来,昨天这只枯叶蝶好像就是小男孩的母亲踩死的。
“没事的,天使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
“可是天使说,他不会原谅妈妈。”
殷月的手一僵。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哗啦啦。”
一阵风起,陈倩上完的枯叶蝶不知道从哪里飞起来。殷月愣在原地,感觉背后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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