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于我们实在太小，而这个动物太大的关系，看不出来而已。

　　那动物的外面可能是另一个大得多的世界，然后世界之外就又是一圈的循环下来，所谓的宇宙级六十一个连接着一个的循环。

　　黄娟搁下画笔，抬头看窗外，天色已经昏黑，隔壁人家厨房飘来阵阵香辣葱油味，我的鼻子小小地受到了打击，边打了一个响亮而从容不迫的喷嚏，肚子里随即传来一下清晰的鸣叫声，该死晚饭的时候了，我喊了一声，“贝贝……”

　　贝贝是黄娟杨的一条地狱魔犬，从来到鬼界跟十三姨到海边度假回来之后在路上捡来的，虽然样子是凶了点，但是却很是善良。黄娟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没有如同往常那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外屋一路响进来。也没有呜呜像个爱唠叨的女人似的咕嘟声。黄娟走出书房，又喊了一声贝贝，依然没有回声，便在客厅，卫生间，厨房和卧室寻了一遍，连个影子都没有。

　　往日这个时间点，贝贝应该已经回家，静静地趴在客厅地板上，等待着她一声呼唤，边跳起来，摇着尾巴，准备享用这一日的最后一餐粗茶淡饭。可是今日，晚饭时间已到，却不见贝贝的身影，黄娟心头微微一紧，又耐心等了半个钟头，还是没回来，便决定去找，换鞋出门，方向是弄堂尽头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只有两三个老年人鬼在健身器材上甩胳膊踢腿，黄娟绕着花园，压着嗓子一路轻喊那狗狗的名字，迎面走来一个胖女鬼，身后跟着一只比较大的狗，倒是与贝贝有几分相像的，只是在昏暗中看不清容貌。擦身而过时，黄娟去细看，那狗立即冲着她狂吠了几声，黄娟慌忙直起腰连声说不好意思。

　　胖女人回头冲狗狗喊，“宝强，乖，到麻麻这里来。”那个条叫宝强的狗狗很大度地原谅了黄娟的冒昧，赶紧跑了几步，跟上它的主人，想着渐渐黑下来的晚里远去。

　　黄娟扯开嘴角笑了笑，宝强？那边贝贝不就是……名字倒是般配。这么一想，黄娟一阵后怕，好像贝贝一旦姓了黄，就果真成了她的女儿，就触到了她内心最不想碰的那根神经，边禁不住扯开嗓子大声喊起狗狗的名字。

　　黄娟年纪不大，但是其实几年前就离了婚，在见到我之前是单身的，曾经，年轻的黄娟是一所中学的文科老师，但是谁都知道这些年来都很喜欢一窝蜂的去做什么生意，中学同学那个叫唐的就辞职开公司，邀请她出人大内总管，文科老师的她扔下了铁饭碗，成了一架小公司的高管，号称副总。

　　黄娟这个副总开始的时候当然是很敬业，也是恪尽职守的，把公司的一家一当看管得滴水不漏。办公用品要去小商品市场买批发价的，打印纸必须双面用，业务员出差只能报销无星级旅馆费用，就说每天中午的公司餐，五元标准的盒饭，维持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阿唐憋不住了：黄娟，盒饭可不可以考虑换八元的？

　　粽子，作为副总她打理下，公司内部管理很是有条有理，有板有眼，虽说并不十分有活力，但上上下下呈现出一派紧张但井然的好气象。

　　那今年生意好做，一片小小的贸易公司竟然也赚了些钱，老师经商，毕竟脑子不灵光，公司了了三年，终于不敌世道多变，商界的险恶，竞争的日益激烈，倒闭了。

　　阿唐审时度势，发现大都市的人们开始流行养什么小动物，就开了一家这样的点，小打小闹的，倒也衣食无忧。

　　黄娟就不同了，多年的商海生涯并没有让他练就一身跌打滚爬，乘风向前的本事，她只是一个勤勉有余，灵活不足的女人，生意是无论如何做不来的，原本的学校也回不去了。于是这个曾经的副总，竟然也有成为无业游民额一天。

　　就在她成为失业者的第六个月，前男友和他断了，一岁的女儿由他带走，每隔两周让她见一次。然而不久，前夫娶了一个由绿卡的人，带着女儿出了国。黄娟是一个人，从此做得十二万分彻底。

　　幸而掌握了一门金融之外的技能，那就是画画，又有着大把的空余时间，便开始招收学生。曾经的黄副总，终于有变回了名正言顺的老师，只是没有名气，学费不能开得太高，又个性刻板，少交际，一段时间下来，学生人数一直维持在十个左右，始终没有发展起来。

　　阿唐觉得有些愧对了她，想请她去小动物店上班，又觉得不妥，一个好友，来作为她的员工卖什么小猫小狗的，恐怕辱没了她。况且以黄金的为人处世，阿唐知道她能做好财物后勤总管，但不敢相信她能做好一个销售的店员，那可不是看看家，管管钱的工作，有钱有时间养小动物的人，多半自以为是，甚至蛮横无理，和这样的顾客打交道，是要有点经营的头脑和手段的。

　　阿唐想来想去，觉得雪中送炭的好事不容易做，弄不好会引火烧身，大不如锦上添花，虽说黄娟的境况没什么锦绣可言，但是在她还能勉为其难地自食其力的状况下，与其为她的物质生活提供帮助，不如多关心一下她的精神生活。

　　于是挑了一条血统品相都很好的金毛犬，特意送到了黄娟家。那天，黄娟刚收到前夫去美国的第二封信，之前他答应过，定期写信告诉她女儿的情况，况且每半年寄一张女儿的照片给她。

　　可是都一年了，黄娟支收到过一封她们钢刀美国后的平安信，直到不久去信问询，才收到第二封，寥寥数语，汇报工作似的，也没有女儿的照片。

　　阿唐抱着一个纸盒闯进了她家时，黄娟正忧伤着呢，啊唐说，说你一条金毛，给你家里添点人气。

　　黄娟一开口，依然是像阿唐的财务经理，认真的计较了一番，说：“你搞清楚，这是一条狗，不是一个小孩，怎么可以说给我添人气呢？不过，也不能说给我添狗气，假如这么说，我岂不是液成了狗？”

　　阿唐气急而笑，“狗气就输过人气了？狗比人有情义多了，狗不会嫌贫爱富，跟了你就永远对你忠诚不二。”

　　黄娟甩了甩手里的一张信纸，“我不信什么忠诚不二，世间的情感，从来就没有一种是永远的。”

　　阿唐知道她话里有话，话里的意思也不和她辩驳了，只把那只刚满月的金毛犬端到了卫生间安顿下来，临走关照了一句，替你选了一只雌的，好好养着。说完嘿嘿地拍了拍黄娟的肩膀，有问题打我电话。

　　阿唐以送小动物的方式强加给了黄娟一份精神的关爱，然后一身轻松地走了。黄娟并不理会，只开始埋头画画，一直到天黑才放下笔。去厕所的时候，一推门，听见点点响动和呜呜的声音，顿时想起家里多了一个活物，慌忙打开灯，之间浴缸里放着一只棕色的纸箱，一条浅金色的小狗狗趴在纸箱上，小小的身子裹着一层毛，身体轻轻都地动，一抖一抖的，小脑袋却高高的抬起来，睁着乌黑的眼睛，殷切地看着陌生的新主人。

　　黄娟蹲下来细看，那小狗发现新主人正凝视着它，便停止了呜呜声，安静下来，只是看着。

　　黄娟伸出手去碰小狗狗，稍稍犹豫，又缩了回来，像是怕一碰上那小家伙之后，这只手就再难收回来一般。

　　黄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明天把狗狗送回去，家里多只小动物，累赘。

　　于是站起来，扭头要出厕所。狗狗却在她身后重新呜呜起来，声音细弱，却是……有点幽怨？

　　黄娟忍不住回头，狗狗立即停了声，眼巴巴地看着她，黄娟再想走，狗狗又呜呜，三个回合下来，她想或者是饿了，虽然说明天就送回去，但也不能饿死它。

　　就对那狗狗说，别吵，给你去拿吃的。

　　狗狗果然不再纠缠，静静底趴在纸箱里，等着黄娟热了稀饭，端到它跟前也。也不挑剔脑袋埋进盘子，吧嗒吧嗒的吃了起来。

　　黄娟蹲在跟前看，狗狗吃完抬起头，眼睛一闭，竟然张开没有牙的最，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哈欠……她心里一动，脱口而出，轻轻。

　　啊狗狗眼睛一亮，回以一声呜呜的呼应，声音显然比刚才要开心了些，仿佛要及时回答来表示它的感谢，她的心就软了，想都送来了，还是养着吧。

　　其实轻轻是黄娟女儿的小名，还是婴儿的时候，女儿和这只狗狗一样，吃饱了就会眯起眼睛，张大嘴巴打个哈欠，然后心满意足地睡去，一个哈欠，让她始终还是接受了这只金毛犬。

　　然而，下沟是无论如何不能叫轻轻的，她没有强到这样，一年都收不到女儿的一张照片，每天轻轻地叫着，岂不是天大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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