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已经把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做手势让我进去。
我进屋之后,马上闻到一股浓烈的供香味。我抬头一看,发现会议室里面供奉着一尊神像。
我不自然的笑了笑:“在办公室供神仙,有点新鲜。”
中年人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我们是出版恐怖漫画的,整天编排小鬼。万一叶公好龙,真把它们招来了,不是闹着玩的。供奉一位神仙,大伙都踏实点。”
我干笑了一声,就坐在他对面了。我嘴上没有说话,心里面却想:“这些人是不是有病?怎么个个神神叨叨的。”
中年人正好坐在神像旁边,我和他对视的时候,目光不免被神像吸引过去。我看见它青面獠牙的很狰狞,再加上会议室灯光有点暗,就显得有些恐怖了。
我忍不住说:“这神像,好像有点吓人。”
中年人幽幽的说:“好人不怕神佛。年轻人,我看你心里有鬼啊。”
我被他说得一愣,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和你开个玩笑。”
我悻悻然的点了点头。
他从抽屉里面拖出来一张纸,在上面刷刷的写字。一边写,一边说:“你的简历我看了。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咱们这就签合同吧。以后你就是我们这的正式员工了。”
我愣了一下:“面试通过了?这么轻松?”
中年人满不在乎的说:“招个客服而已,面试只是个过场。”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人倒是个直肠子,不喜欢装。
我试探着问他:“那个……你们原来的那个客服呢?”
中年人头也不抬的说:“走了。”
我又问:“去哪了?”
中年人抬起头来,看了我两眼,反问我:“你不知道?”
我顿时愣住了:“我怎么知道?”
他向身后指了指:“走了,还能去哪?”
我沿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佛像前面,放着一个相框,相框用黑纱遮着,前面摆蜡烛和供香。
我的心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死了?”
中年人有些不快的看了我一眼:“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呢?这叫走了,或者叫没了。”
我咽了口吐沫,紧张地问:“什么时候没的?”
中年人掰着手指头:“我算算啊。大概……二十多天了吧。”
我听了这话,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小编早就死了?那么给我寄漫画书的是谁?该不会是鬼吧?”
我想到鬼这个字,身子就忍不住打哆嗦了。不过多年的无神论教育,让我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不可能,世界上哪有鬼,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得好好问问……”
这时候,中年人嘀咕了两声:“没有印泥了,这可怎么盖章?我去取点,年轻人,你等我一下啊。”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他匆匆出去了。
我鬼使神差的向那相框走过去。我知道,相框里面的就是小编的照片。我哆嗦着伸出手,把黑纱掀起来。
我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吓晕了。
那相片……那相片是我啊。我看见自己的照片被人做成了遗像,摆在桌子上。
我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顶冷到了脚底。
我站在遗像跟前,使劲咬着嘴唇:“冷静,冷静。想想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忽然,有一个词跳到我脑子里面了:圈套。
没错,这是圈套。那小编想要杀我,故意用招聘启事把我骗到这里来。现在我等于自投罗网,接下来他要动手了。这家伙,居然连遗像都给我准备好了。
我想到这里,扭头就向外面走。结果我一回头,看见那中年人拿着一把刀,神色阴郁的进来了。他冷冰冰的问我:“你要去哪?”
他手里的刀很锋利,刀刃泛着白光。我实在吓得不轻,瞪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中年人面色不善的看着我:“你想走?”
我连忙摇了摇头:“不走,不走。我拉肚子,想上厕所。”
中年人冷笑了一声:“懒人屎尿多。年轻人,你到了我们单位,可要认真工作,别偷懒。”
我点头哈腰:“是是是。我认真工作。”今天如果能活着出去,让我当牛做马我也认了。
中年人把玩着那把刀子,把我领出会议室,来到办公区,他指了指墙角的一个小门:“那里面就是厕所,快去快回。”
有刀在手,他对我的态度大变,从笑眯眯变成冷冰冰。我现在几乎确认,他就是要杀我的小编了。
我像是逃命一样跑到厕所,死死地关上门,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喘了一会,就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怎么逃出去。外面是几十个上班的年轻人,我要偷偷溜出去几乎不可能。可是厕所里面又没有其余的通道……
我坐在马桶上,一个劲的敲脑袋。忽然,我看见旁边放着一摞报纸,上面赫然有出版社的名字。
我奇怪的拿起一张报纸。发现这是本市的日报。在社会新闻那一版上面,登了几则凶杀案、抢劫案之类的。而在最角落里面,有一个标题:“某出版社员工声称出现灵异事件。”
我有同学是做新闻的,我知道媒体不可能宣传迷信。所有的鬼故事都必须有一个牵强的科学解释。所以看这类新闻,只需要看前半截,不要看专家的调查结果。
我把新闻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它的大概意思是说,在二十多天之前,这家出版社一到晚上就阴风阵阵,冤鬼索命。所以这里的员工在太阳落山之后,就全都跑光了,谁也不敢逗留,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吓得住院了。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太阳落山之后就跑光了?可是外面明明有人上班啊。”
我的心脏猛地一揪:“外面上班的,是人吗?”
我把厕所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偷偷地观察那些上班族。
他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喝水,甚至没有人眨眼。我揉了揉眼睛,惊恐地发现,他们全都长得一模一样。
我一下瘫坐在马桶上:“完了。真的是鬼。”
我哆嗦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手忙脚乱的摁报警电话。这时候,有人敲了敲厕所的门。中年人阴阳怪气的说:“年轻人,怎么上个厕所也这么久?你要在里面办公吗?”
我正要敷衍两句,拖延点时间。没想到他把门拉开了。我心里面一阵懊悔:“刚才我怎么忘了把门锁上?”
中年人用刀柄轻轻地敲着厕所门:“上完没?”
我哆嗦着说:“完了。”
中年人阴森森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当然完了,裤子不都穿上了吗?”
他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跟着他去会议室。
如果他是人,我还有心和他打一场。现在我知道他是鬼了,连反抗的胆量都没有了。
中年人又坐在椅子上了。他拿出来两个小小的浅碟子。
他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两眼,然后叹了口气:“印泥这个东西,很宝贵呢。”然后他拿起刀,在自己手指上割下去了。一直割出血来,淋淋漓漓滴到一个碟子里面。
我早就已经看呆了,这时候哪还能说出话来?
中年人放下刀,伸出食指在碟子里面蘸了蘸,然后在合同上摁了一个血指印。
他做完了这事,向我抬了抬眉毛,把另一个碟子推过来:“年轻人,该你了,你也割点血出来吧。”
我咽了口吐沫:“用……用血做的印泥啊?”
中年人点了点头,不冷不热的说:“是啊,这样才显得庄重。古人不是讲歃血为盟吗?这样的合同才可靠。哈哈哈。”
他这三声哈哈哈像是念白一样,简直诡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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