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请老爹出相的人。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瞥向弘智,弘智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他在村外等了一整天,死活不走,族长又有交待,诚心的人,不可驱逐,我就带来了。”
“请神算搭救啊!”那二脑袋似乎就想要跪下,老爹道:“起来!我不是皇帝,你不是我儿子,也不是我徒弟,不许跪!我跟你去看看就是。”
二脑袋大喜过望,道:“那实在是太谢谢您啦!”
老爹道:“你先等我片刻。”转身去屋里,拿了阴阳罗盘,带了葫芦,给娘交待了一声,又对二脑袋说道:“走吧,前头带路。”
我道:“爹,我陪您去吧。”
“不用。”老爹道:“你去吃饭。”
老二在旁说道:“爹,我跟着您去瞧瞧!”
老爹瞥了老二一眼,道:“走吧。”
四人去了。
吃完饭回屋的时候,明瑶说:“弘德他们两口又闹了。”
我道:“怪不得他要跟着老爹去出相呢,原来是躲郑玲。”
明瑶道:“他们俩也真是,天天一丁点事情就吵。”
我道:“郑玲不如你通情达理,吵闹自是少不了的。”
明瑶笑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我是说实话。”我道:“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让你挺着大肚子,还要为我跑前跑后,我们父子的关系,反而要你居中调停,我这做丈夫的,真是惭愧。”
明瑶道:“我是这家里头的人,一家子人和和睦睦的,我也能跟着享福,做的事情都是应劳应份的,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客气话。”
我握住明瑶的手,道:“你让我想起一句老话——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明瑶道:“真是这么想的?”
我道:“当然。”
明瑶道:“那还记得何卫红吗?”
我一愣,道:“你怎么提她?我早就忘了。”
明瑶道:“倪家祁呢?”
我道:“倪家祁是谁?”
明瑶道:“张元清的妹妹啊。”
我“哦”了一声,道:“我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明瑶忍不住笑,过了片刻,又道:“那明玉呢?”
我道:“她是你亲妹妹,我岂有他念?不过,这许多年杳无信息,想起来时,也真让人放心不下,唉……”
明瑶道:“我也一直在找呢。我知道你对何卫红、倪家祁还有明玉都没什么心思,毕竟她们都有些旁门左道,心术不正。但是,孙淑英呢?说起来,连我也挺感激她,喜欢她的,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我也不由得一阵感伤,道:“她和叔父一样,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就杳无音信。她数次救我性命,我纵然是万死,也报答不了她的恩情……从今往后,你就不要提她了,否则,我只觉自己妄活在世上。”
明瑶道:“好,我知道了,从今往后,谁也不要提起她来。咱们只祝愿她,好好的活着。”
我“嗯”了一声,出了片刻的神,又瞥了一眼熟睡中的元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笑骂道:“这小混蛋,下手可真狠,我看他长大了,也不是个善茬。”
“男孩子就是痞。”明瑶抚了抚肚子,道:“咱们的女儿应该会很安生。”
明瑶腹中的第二胎,也已经快要足月了。
张熙岳说过第二胎应该是个女娃娃,恰也如了我和明瑶的愿望,也正好能用“元媛”这个名字。
一夜无话。
却说次日,老爹和老二回来,说起来大何庄的事情,老二摇头龇牙的,道:“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儿有个大大的凶宅!阴气森森,足足有三千邪祟在作怪!”
郑玲道:“你瞧见三千邪祟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老二道:“你懂个啥?咱爹进去的时候,都被阴气逼得呲牙咧嘴,脸色灰白,浑身发颤,要不是我扶着他,他——”
正说话间,老爹过来,老二便住了口,明瑶不禁发笑,道:“我瞧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老二“嘿嘿”一笑,道:“那个老倔头,倔的很,死活不听咱爹的话,我看啊,是要倒大霉咯!”
郑玲道:“老倔头是谁?”
老二道:“问的不是废话么?还能是谁?二脑袋他哥啊。”
郑玲瞪眼道:“我问问咋了?咋就废话了?”
老二道:“昨儿去的时候,你就知道是给二脑袋他哥出相的,你现在还问,不是废话是啥?”
郑玲道:“陈弘德,你是不是成心找茬?!”
明瑶道:“哎哟,一句半句的话,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弘德,弟妹也怀着第二胎呢,你就不会让让她?”
老二道:“嗯,嫂子这么说了,我就让着她。”
郑玲气哼哼的起身出去了。
我不禁说老二道:“我看你是吵架上瘾,就不会好好说话?”
“唉……”老二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谁都说我,我看这个家里是没有我的地位了,我还是纵横牌场去吧。”
(御风楼主人暗表:伍子魂鞭、血鬼河童、大何庄事件在拙作《麻衣世家》中有详细演绎。多年之后,陈元方压制住了伍子魂鞭,收服了血鬼河童,并和陈弘道一起,在大何庄出相。当然,这一切都有陈汉生的暗中布局,只瞒着陈弘道罢了,详情请参见《麻衣世家》)
时光荏苒,闲话不叙,眨眼间,元方已经六岁,入学读书也有两年多了,元媛也已经四岁,马上就要安排她也入学读书。
这许多年来,我极少再涉足江湖,插手玄门中事情了,“武极圣人”这个名头,在江湖上渐渐销声匿迹,我也从来不在元方和元媛的跟前显露我的本事,元方极其聪明伶俐,大有明瑶的风范,我如果不谨小慎微,便会被他看出破绽,所以,不但是我不在儿女面前显露本事,就是明瑶,我也约束住了她。
爹、娘也都知道我的意图,也从来不刻意劝诱元方往相术一脉上来,即便是有时候讲了玄门中事,我也会告诉元方,那都是故事,听听便罢了,不必当真。
就是弘德,有了我的嘱咐,在元方跟前,也把嘴捂得很严。
元成和元化倒是都跟着弘智、弘勇他们学习六相全功,所有人,只瞒着元方罢了。
好在元方不常回家,在学校的日子多过在家里,下午放学回来,用用功,吃完饭,再看些书,就去睡觉了。
这孩子喜欢读书,尤其喜欢涉猎文史之类的书,跟从前的我很像。
这期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祭祀祖先的八间祠堂,前后两进的大院子,在一夜之间,被几个淘气孩子放火烧成了平地!
里面供奉的列祖列宗的牌位,数尊守护祠堂的神祇塑像以及古往今来满屋子的对联、图谱,全都成了灰烬!
老爹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形同痴呆,惊愕足足有半个小时,突然失声痛哭,蹒跚着跑到祠堂的废墟跟前,直挺挺的跪着。
我和老二、三叔等人去劝慰他,他也不听,嘴里只是念叨:“不肖子孙陈汉生无能,罪该万死,请求列祖列宗责罚!”又说:“我连这一劫都推断不到,还叫什么‘神断’,都是狗屁……”
老爹昼夜跪着,直到昏厥,我们把他送回家里,灌喂凉开水,将近天明,老爹才渐渐苏醒。
刚刚醒来,老爹便虚弱的对三叔说道:“三弟,祖宗不可一日无安身之处,咱们须得再建一处祠堂。”
三叔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不过,老祠堂被毁,也是天意,说明那个地方不宜再建祠堂,须得另觅他处。”
老爹道:“好,就另行觅一处地方。”
娘道:“找地方的事情交给老三,你先吃些东西。”
老爹道:“我没事。只是心力交瘁,一时昏厥。喝点水好多了……”
正在此时,弘义突然进家来了,老二引着他进屋子里,三叔问道:“怎么了?”
弘义道:“有个外地的生意人从咱们村里过路,夜里晕死到了北头。今早被我们发现,摸着浑身热的烫手,以为他是着了凉,发了烧,送到村医那里,可是怎么也用药扎针,也不见他退烧,不但不退烧,还满嘴的讲胡话,说是自己遇见鬼了……那村医也不敢治了,说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他了,我就特来禀告族长。”
老爹缓缓起身,道:“带我去看看。”
村中北地历来就十分荒凉,那里有两条深沟,还有条干涸的河道,又有一条被废置的渠道。唯一能行人走路的一条小道上,长着棵老柳树,老柳树下面有一口水井,是村民浇地时挖的。那个水井的井沿很低很低——低到人可以毫不费力地直接踩进井里,村里也没采取什么措施,全凭人自己留心注意。
只因那井地处偏僻,周围阴气森森,因此久而久之就有传言,说那棵柳树上盘踞着条大蛇,没日没夜的在那里采集阴气,准备修炼成精……
虽然此事无可考证,但是却足以吓坏许多孩子,平时也很少有村民去走那条路,即便要走,也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既害怕会一不小心掉进井里,又害怕井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人给拉进去,或者怕树上忽然垂下来一条碗口粗细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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