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中,曾经有一段日子我因为家人的要求,住过一段巷子胡同。我的亲戚中,有一个带有北京的血统,所以我在北京的四合院里住过一阵子。我回想起了曾经在北京的那段日子……
北京是个环境并不算太好的地方,老实说灰尘有的时候比魔都还要多。但是北京也同样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我尤其喜欢故宫那样的建筑。在我的眼里,正红配正绿唯一不是恶俗的就是北京的故宫。故宫有着很多独特的东西,我才来的第一天就被里面那些精雕细琢的东西吸引住了。我足足花了一个多星期,才算是看了个大概。有时候真的无法想象,皇帝住在这样的建筑里,也难怪放得下三千后宫佳丽了。我本以为在故宫里,多多少少会看见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可是意外的是,我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
我在北京居住的地方是靠近故宫旁边南池子的四合院,能够住在哪里完全是因为亲戚的关系。我估摸着,就算放到现在,这个四合院也是个天价。虽然是天价,但是里面都保留了老北京的味道。青砖石瓦,碧绿鲜红的装饰,可内里已经改造的不错了,房间舒适宽敞明亮,我住的那院子里还有一口保存完好的井,具体是什么年间的我也说不清,只是上面似乎还刻着些什么人名之类的,最要紧的是,这口井直到现在都还流淌着清澈的井水,完全不需要做任何的处理,可以直接饮用的井水。
最初我住进这里的时候,我的亲戚告诉我们,说这里的老人都有些迷信,他们说的话只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我的父母是深信科学的自然不会当真,可我却有些留心。我们住进来没几天的时候,我的祖父来过一次。他就是我们的北京血统,也算是个老北京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浓厚的京腔。他一开始来的时候挺高兴的,四处转悠了一圈之后,我见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我的祖父是个唱京剧的,也算是老艺术家了,身子骨硬朗,九十多了,还能吃能喝的。我的父母有时候都有个小毛小病的,还不及他身体好。
我见他脸色不好,只当是他走累了,气不顺。我扶着他坐下,问了才知道,这脸色不好的原因是因为这胡同口的树。我瞥了一眼,胡同口的不就是槐树么?我祖父告诉我说:“你们这些个儿大城市里来的是不知道,在老北京儿啊,这胡同底子都是阴气,要是这胡同的阴气散不出去,人都是要倒血霉的。你看看,你看看这胡同口,本就是胡同底子里的一家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得多少太阳,缺了阳气儿,可还在胡同口种槐树!!”我一时不解,祖父喝了口水,顺顺嗓子继续说:“槐树,那是什么树,可不就是鬼树么。一个木字,一个鬼,木头本就是藏着阴气的东西,还种这种树,不好啊,这地儿招鬼的,你听我的,赶紧劝你爸妈,可别住这个地儿,不好!”
虽然我的确和父母提议过了,不过我也清楚,我们根本不会搬走。祖父见他说了没用,一气之下就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嘟囔着:“瞧着吧都,不听老话,早晚要吃亏的。”我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知道他放心不下。我也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白天里除了到处参观,就四处询问关于我们住的院子的事。不问还好,问了我才知道,祖父的话并不无道理。这个院子短短一年之间已经搬了四户人家,而且每家都死了人。最后一家是最惨的,一家四口都死了。而且胡同口许多老人都说,说我们这个院子邪气,半夜里老能听着鬼哭,就算是傍晚要是走在阴暗头里,还能瞧见鬼影儿。
到了夜晚,我躺在屋子里,窗户外的树叶什么的在天花板上印出了些影子,我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些凉意。我睡不着,于是起身,裹了几件厚衣服走出了屋子。北京的冬天很冷,比魔都冷,尤其是夜里,我裹着厚厚的大衣,嘴里还能呵出白色的气。我的脖子和手都冰冷的,我看着我屋子门前的井,想到了午夜凶铃里贞子出现的那口井。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向着井里看了一眼。随后我一个踉跄跌到地上,井里有张惨白的脸,长发、发福了的脸,随后我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一只手从井里缓缓伸了出来。长长的指甲泛着青黑色,有三尺多长,弯弯的。我想我知道那奇怪的声音是什么,那是指甲抓过井壁的声音。好吧,难道我在北京遇到了贞子?!也许是贞子家的亲戚……
我就这么想着,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女鬼从井里爬了出来。虽然她很吓人,一张像个白棉花一样浮肿的脸,她爬了出来,一步一步沉甸甸的,每走一步她都能把那肥硕的身体挤出水来。地上湿哒哒的一片,我站了起来,她凑近了我,目光好奇。
随后我们聊了起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就记得她死的那年,北京下大雪。她只记得自己大半夜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就起来了,到了院子了,看着井,看着看着就走过去了,低头看了看,随后不知道怎么的,像是脚下一滑,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一头栽下去了,之后就死了。她很怕,很怕看见外头,所以很少出来的。今天也是因为今天是她死的日子……所以趁着夜深人静,出来溜溜弯。哪知道也看见个人影,怕我也和她似的掉下来,就想着最好能把我吓回去。
这个女孩子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鬼,二……就算看见了,没有掉下井里淹死,她就不怕她把我吓死……我们聊了一会儿,她说她是个溺死鬼,所以不想离开水太久,她要回去了。鬼在死后,如果对世间没有留恋的话,应该是会消失的,可她还在,我想我并不便开口询问她还在留恋什么。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过,那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第二天我因为睡眠不足,所以有些困倦。但是我看到警车的时候,我的困意就完全结束了。我们的胡同……我们住的四合院里,死了个人。听说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知怎么就到井里了,淹死了。说是来这里找他女朋友的,好像女朋友之前也死在这儿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我找了警方,让他们把井挖开,虽然警察半信半疑,可也还是动手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井里出现了一具尸体,已经泡烂了,可依稀还是分辨的出来,那是一个女孩。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后,终于查明了那女尸的身份,她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子在寻找的,失踪的女友。
胡同里的人有好几个都跑了医院,当然我的父母也一样。因为,恐怕没有几个人喝了泡了尸体的水,还会安然无事的。我虽然有些恶心,但还不至于去医院洗胃,只是吐了几次。我的父母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四合院,我也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因为屋子没有那么快可以安排好,所以我们不得不在这个四合院里再住一阵子。我的祖父又来过一次,他絮絮叨叨的说:“看吧,是出事儿了吧,早就说了,你们没人信我的。赶紧的,赶紧的搬,住旅馆也好,这地儿一天也是不能待的了!”他的话虽然没错,可一时之间要带着那么多的行李住旅馆也是个麻烦的事情,所以只好在这里再凑合一个星期。我的祖父是见不得我爸妈磨叽,干脆拉了我到处溜达。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他看了看那颗槐树,又看了看我:“孩子啊,我知道,你和你爸妈不一样,我不想问你瞧见过什么,可我知道,你是我们家的血脉,可得好好护着自己,知道吧。”
那天我目送我的祖父离开,也是第一次我的眼里有些泪光。胡同口的槐树长得很好,但也很诡异。因为这个胡同很少看得见阳光,即便是有也只是很少的时间。可这棵树却长得很好,枝繁叶茂的。冬天站在这树下,我总觉得比别的地方更冷一些。我绕着这棵树,走了几圈,发现了异样,越是走近就越是冷,冷得我手脚都哆嗦。想起祖父的叮嘱,我就远远的离开了那棵树。
北京冬天的夜里,风总是很大,风刮在院子里,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哭。我闭着眼睛,听着那一阵又一阵的风声,还有玻璃传来的声响。渐渐的,我觉得,那并不是风声,而是……而是真的有人在哭。我睁开了眼,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想起了祖父的叮嘱。听着窗外那一阵又响过一阵的哭声,我的心一阵阵的开始疼,那哭声好像控制了我的心,随着它阵阵的哭声,就一阵疼过一阵。我只好披了衣服,裹了围巾,踏出了院子。
夜里冷得刺骨,可能是因为这哭声,声音稚嫩,但很凄惨。我随着声音走了出去,一步步,夜里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那哭声。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槐树下。这棵树在夜里,黑压压的,叶子都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树杈,巨大的树身上就像是有个鬼脸一样。树下有个孩子,看着像是个男孩,哭声就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只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是活人。他的头顶上有个很大的窟窿,在后脑勺哪里。他脑袋里面有些泥土,还有些黄的白的,有些蚂蚁啊虫啊都在里面。我看了一阵反胃,可也什么都吐不出来。我上前,他突然间就抬起了脸,那是一张没有眼睛的脸,眼睛的地方那是两个巨大的窟窿,没有眼球,只有满眼眶的神经,就像是布满了针线的破被子。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这张脸。
他忽然不哭了,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反而比哭声更让我不安。他笑着问我:“大哥哥是跟我来玩的么?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你会陪我的对不对?”
我看了看我手上的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如果在陪着玩,恐怕我又要一晚上不睡觉了。所以我笑了笑,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今天不玩了好么?你在这里,明天,明天哥哥来陪你玩好不好?”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的鬼都那么好说话,尤其是孩子。他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他张大了嘴巴,大声的喊叫起来:“你们都是一样的,大人都是一样的,都这么说,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之后你们就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我一时不知所措,我只好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他一看我还在,他就又笑了。他站了起来,我只是一眨眼,他就已经站在了我的跟前。他死死的抱住了我的小腿,虽然隔着厚厚的牛仔裤,可我瞬间就被冷得一阵僵硬。小腿的冰冷一直向上,我的腿开始抽筋,刺痛让我的牙齿和舌头开始打架,几次之后我的嘴里开始有了血腥气。
他的小手像是尖锐的爪子一样,死死的掐住我,将我当做了什么东西一样开始攀爬,他的手每一抓都会刺进我的血肉,我的身上开始渐渐的多出很多小窟窿。我疼的死死咬住嘴唇,可依旧止不住,如此寒冷的冬季,我额头却全是汗。他很快就爬到了我的身上,他的手环住了我的脖子,死死的抱住了我:“好暖和,大哥哥和爸爸一样好暖和……”他没有温度,或者应该说是冰冷,我的脖子就好像要结冰一样,我虽然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可我渐渐觉得我的心跳正在放慢,像是进入了冬眠的动物,一阵……一阵……越来越慢。就在我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我的父亲忽然出现了。他在我的脸上打了一巴掌,我再看的时候,就没有那个孩子的踪影了。
我冻得直哆嗦,嘴唇上已经有了青紫色。我父亲看着我一身的血,吓坏了,立刻把我带进了屋子。我身上整整盖了两条被子,才缓了过来。父亲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五一十的说了,父亲皱了皱眉,看着在门外忙着煮姜汤的母亲:“这事儿你我知道就行了,别告诉你妈,知道么?”我点头,母亲来问的时候,我只说是我自己夜里睡不着出去的,身上的伤就说是在胡同口跌的。母亲虽然半信半疑,可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第二天,父亲替我叫了警察。我跟着他们,去了那棵槐树哪儿,我把昨天看到小孩子的地方指给了他们,他们挖了半天,终于挖出一具孩子的白骨。死了很久了……
祖父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父母已经不需要他来催促了,收拾了东西,也顾不得麻烦不麻烦了,我们一家三口就住到了宾馆里。父亲对于我的事情只字为题,可祖父还是察觉了。他拍了拍我的肩:“是不是出事了?没什么事儿吧,离开了就好离开了就好啊。”
之后没有过多久我们一家就离开了北京,走的时候祖父去送我们。可当我们离开北京,到魔都的第三天。我看见我的祖父站在我的床边,他笑着告诉我:“人老了,不中用了,来啊也就看看你,你和你爸妈不一样,听我的,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有时候啊,要是真避不开,也得小心着点儿,懂吧……嗯…懂就好,走了…可别多念想我啊……”那一夜,我原本以为是梦,可醒来却看见母亲悲痛的摸样,祖父昨天夜里在家里安详的去了,九十二岁的高龄。
祖父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领导、他的学生、还有很多朋友。我看着他躺在那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是压抑了一口气,却怎么也呼不出去。祖父被火化后,和我的祖母一起被埋在了苏州,那是他们喜欢的地方,山好水好。离开墓地的时候,我在墓地最里边的地方发现了一棵槐树,那树就在一座墓的边上,我隐隐的看见树身上冒出了青黑色的烟气,而那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居然咧着嘴冲着我笑了笑。我不禁吓了一跳,转身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那时的我,只有十九岁。
《说文》称:“槐,木也,从木,鬼声”。因其阴气重而易招鬼附身,更在风水学里禁止种在房屋的附近,否则小有祸事上身,大则有血光之灾,亦或是满门衰亡。所以有些年纪的老人,在搬家或者是住进新屋的时候,门前要种树,可所有的人都会念这样的一句口诀种柳种桃不种槐。还有一种说法槐树属阴,不宜种在先人的坟前,土葬即全身而来全身而退,所以古时把槐树种在坟前是一种诅咒,会让死人的灵魂难以转世投胎,于全家不利。那么……现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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