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踩上摩托车就往钵兰街那边去,钵兰街在九祥岭一块,说是街,其实顶多就是条大点的胡同,很偏僻,就在城中村里。
但里面有三四家元宝纸钱香等葬用品的店铺,这条街在我们到深圳打工的潮汕人圈子里是很有名的,一般哪家人有人过世或者要办丧事什么的,都会去那里请法师,我以前因为我那爷爷的缘故,对这些东西根本不信,甚至是厌恶,所以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去过。
我踩着摩托,在附近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于是赶去九祥岭市场,问了几个卖菜卖猪肉的,因为在深圳任何一个市场,买菜卖猪肉的人里面,一定潮汕人。
果然就问到一个卖猪肉的潮汕人,一开始用普通话问他,他根本不想应我,我改口用潮汕话他才跟我回答。
怪不得很难找,这钵兰街其实就是大家知道的人说的名字,根本连标牌都没有,主要就是三四家烛火店,在问那个卖猪肉的自家人的时候,他还告诉我要去最靠里面那家。
所以我没有耽搁,直接就往最里面那家店走去。
接待我的是个老人,看起来就像找风中摇曳的烛火,冷不丁就给吹灭了一样,脸上老人斑比肉色的肌肤还多,密密麻麻,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基本就得弄得头皮发麻。
我开口就用潮汕话问道:“老爷爷,你这里有帮人弄掉脏东西的吗?”
我视线落在老人的脸上,那老人躺在在木藤长椅上,一动不动,我问了第二遍,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在我身上看了几眼,然后摆摆手让我走。
“不会?”我没收住口,一不小心说了出来。
那老人似乎很不满我说的,不过却是开口问道:“你家里人是哪支的?”
“哪支?”我不知道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爷爷是谁?”老人一看就是对后辈不和善的那种,似乎有点不想理会我。
我停顿了一下,这事情还能扯到我爷爷么,我是不想说我爷爷的名讳的,因为根本不想提起这个人。
犹豫了一下,这事儿可能要我命,我还是说道:“我爷爷叫莫声青,您认识?”
这名字还是我在我们家的过年初五时候求签上看见的,而且潮汕姓莫的当真不多,除了我们家,还有大伯家,我还没有见过其他姓莫的。
“你爷爷是莫声青?”老人在我说出名字的时候,原本握在木椅上的手一抖,伸起来半曲的食指指着我。
我不知道这老人是什么意思,只能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是这样,你原来就是莫声青的孙子,你就是那个祸胎……”老人原本浑浊的瞳孔像是被擦亮了一般,我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笑着端详着,还得注意对方会不会赏我根香蕉。
祸胎,我听到这词,记忆猛的追溯回那年,又是祸胎,他这么说,你也这么说。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词,我不想再理会这个老人,我就不信邪,难不成我出生就得死不成,妈的草。
我转身就想走,但我没迈出一步,猛地左手的手腕就被人掐住一般,我转头看见那老人的手就像一双铁钳似的,紧紧拴住我的手腕,让我动弹不得。
我惊诧地看见那老人的手,经络都浮现在老人的手背上,但不是以往所见的青色或者是深青色,而是黑色的,一条条软筋错落分布,我心里一寒,顿时感觉自己心口深处一沉,几乎就得骂出这是个什么怪物。
可是当时那一秒根本不敢说话,因为我感觉到那手劲,一拧似乎我的手腕就得断掉一般,都忘了这老人刚刚还像即将熄灭的烛火,此时就像火烧连营的大火扑面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你从这里回去,我保准三个月后你家里人就要帮你收尸。”老人开口道,抓住我的手一翻,用食指和中指紧紧掐入我的腕部向上两三厘米的地方,甚至乎三分之一手指都快陷了进去。
我草,疼疼疼……真的疼……我嘴里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感觉到双脚软绵无力,然后额头都一阵热气往上涌的感觉。
我几乎要痛得跪到地上,那老人才慢慢的松开手,我连忙捂住手腕,那痛根本难以形容。
“哼,身体虚成这样子,探到那么深才能感觉到命络,三个月还给多了,这样下去一个半月都活不了。”老人把手收回袖口里,闭上眼睛又闲暇地躺在木藤椅上。
“那你能救我不?”我听着老人这么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万一真的,我这才二十三岁,这果断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呀。
“莫声青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除去你原本就是祸胎,还身负桃花劫,头顶一缕冤魂,这换是平常人,早死硬了。”老人说道,脚下一垫,木藤长椅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感情说了这么多,一点实事都没有呀?我就说这老头装神弄鬼,真是,有些闲暇时间听着这老头瞎蒙人,我倒不如去医院打点吊针,我越想越气,这拉住我到底是想骗钱怎么的。
我再次想离开,那老人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看起来你很不耐烦。”
我确实不耐烦,但不会说出来,我只想走。
“祸胎天生,我无能为力,桃花劫那东西太煞,我不敢碰,就是那点冤魂野鬼,我看在你爷爷的份上,可以帮你驱掉。”老人说道。
“真的?”我听到这老头可以办事了,我也停下来了。
“五千块烛火钱。”老头补充道。
原来还是收钱,但听到价格,我虽然觉得贵,但以前就听说在香港之类的地方,办这种事儿,没个几万往上都是办不下来,一比较,这钱数还算可以接受。
要是那老头知道我这么想,他肯定得抄起鞋底给我两下,我后来才知道,只收烛火钱等于这行的免费了,就算最简单的办一场入殓,打底都得是三万,还得看法师身份,按此时这老头身份,得是五万都拿不下。
我答应之后,询问了一下老头什么时候可以走,老头回了句不急,然后叫我留下电话号码就让我离开了,走之前给了我一圈蚊香模样的东西,让我这两天睡觉都先点起来。
蚊香的颜色是赤红色的,里面应该是混了朱砂,而且味道闻起来有木香的味道。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我不认为老头有钱不挣。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我睡之前按照老头说的,把那“蚊香”点上,然后才入被窝睡叫,因为相机坏了,我也不敢把手机放到卧室去了,毕竟几千块的东西,我可不敢再拿来开玩笑,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把卧室门反锁上。
奇特的是,我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再浑身赤裸的躺在客厅里,那事情已经快连续一个星期了,都快把我逼疯了,偏偏这天却是没有发生,这还是头一遭。
我立刻想到那圈赤红色的蚊香,而且看见那点了一个晚上的蚊香,竟然才烧去一点点,也是惊讶的而很。
我把这所有的都归功于那个老头了,顿时对那老头似乎又有点相信了,开始期待起老头联系我。
从那天没有再一丝不挂出现在客厅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变得平静了许多,那个黑色蔷薇也没有再给我发微信,红伞女人也没再出现,就连老金都少鬼混了很多。
那个老头也没有再联系我,这唯一让我心里一直放不下。
直到我参加老张的葬礼,一切似乎有重新开始了,或者说原本就未曾结束。
因为我在老张的法事上见到了那个老头,他赫然就是给老张做法事的法师。
我因为只是出于礼节才参加,所以我的位置比较偏,老张的法事到了下午四点多才开始接待来悼念的人,我到的时候,那老头已经在灵位的侧翼忙活,具体弄什么我也看不懂。
原本想着等那老张的法事结束,再去找那老头,但是还没等我找到他呢,老头已经找到我了。
老头看到我,首先就冲我指了指老张的灵位前面的蒲团,让我去拜一拜,然后说道:“这人原本可以多活一年,结果就这样被你害下去了。”
干我事?
看见我的表情,老头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他撞见你那害死人桃花劫,他虽然阴德积的不多,但也算扯平,多活个一年半载是稳稳的。”
我于是想起老张儿子和我说的,老张撞见从我屋里出去的女人的事儿,我对老头也从完全不信到半信半疑,于是乖乖到老张的灵位前,诚诚恳恳地祝老张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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