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大队的方法简单实用,上下合击,杜绝了每个方向的漏洞。毕竟是在一栋楼内,出口不外乎或上或下,这就是我建议先检查楼道一直到楼顶的原因。嗯,楼顶上不去,任何人都上不去,我们这栋楼去往楼顶天台的入口就不在我这个单元,好像是在隔壁的隔壁那个单元吧,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表哥对我这个建议非常赞同,反正从我家门口到顶楼也就十来级台阶家一个拐角,近在咫尺嘛。我们没开手电,就这样轻手轻脚很快走了个来回,楼道里自然也没有鬼怪,更没有陌生人,顶层的两户人家也没有响动。
说起来,顶层两户人家好像长时间没人在家似的,反正一年到头我很难碰到那两户家里的人,很多时候我甚至会迷迷糊糊认为自己就住在顶层一样。
上面检查过了,很安全,我们开始往下走。有一个人陪着感觉截然不同,我没有了冷风袭颈的惊悚,也没见着黑暗中冒出一双发着绿光的双眸。呃,我看到了滚落的翅桶外包装和裹满尘土的鸡翅。
就这样无惊无险我们下到底楼,我已经听到单元门外的细碎脚步声。
“我戒备,你去开门。”表哥在我耳边叮嘱一句,他举起手里的菜刀面朝地下室的台阶做出一个防守姿势,我轻声上前打开单元门。
眼前还没适应路灯的光芒就立即就是一黑,好几个身影都是蹑手蹑脚的侧身挤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胖子低声喊着表哥的名字,我认识他,他就是表哥派出所的所长。
人有种习惯让我很好笑,在黑暗或者在类似的环境中,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保持一种好似做贼状态:走路轻、说话轻… ….
表哥就是这样,他和所长两人都快贴在一起了,我敢肯定不止是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耳语什么,就连紧随在所长身后进来的几个刑侦大队的队员同样是糊涂的。果然,所长身后那个壮汉推了推他的肩膀,嗓音提高了一些:“你们到后面去,我们的人先下去。”
胖子所长没半点被打断说话的恼怒,而是非常识趣的拉着表哥让开一条道。我站在那里没动,怎么也轮不到我走第一个的,那样的话刑侦大队的人那里还有脸面可言啊。
“何冲,你跟在所长后面,我走最后。”前面的人鱼贯下到地下室的过道,旋即向两边分开成两个小队。表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激的点点头,表哥这是知道我心里有些阴影,特意照顾我,所以他选择断后,也算是保护我、借机驱散我心中阴霾的一种做法。
刑侦大队的准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充分,他们夹在中间的竟然还有一个在市局治安科登过记的专业开锁匠。——的确,地下室的过道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多米长,两个小队很快走了一个来回,过道里是干净而干燥的,别说人,连字老鼠都没见着。
唯一在地下室过道碍眼的就是放在角落里的小包灭鼠药和灭蟑螂药。
“开门。”一个粗糙得好似砂砾摩擦的声音响起,到这个时候,就没有人再需要顾忌了。一连串的跺脚声加上打开的强光手电,地下室过道顿时雪亮如同白昼,呃,错了,雪亮如同整栋楼被掀开,太阳直射进来的光芒那般。
“那是刑侦大队的孟队长,很厉害的。”表哥也是事妈,这是介绍人的时机吗?我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哦,原来他就是刚才推开表哥他们所长的那个壮汉嘛。
队长下命令了,队伍中间一个背着黄色工具包土头土脑的家伙挤出来,他半蹲在一扇门前,娴熟的从包里翻出一套工具打开摆在地上,反正有专人照明,不需要担心看花眼的。
地下室的门比起楼上每家每户的防盗门简单多了,说实在我很怀疑就算是我来,估计一两脚都能踹得开门上这薄薄的钢板。
有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几乎是用和我那钥匙的速度差不多的时间就能打开一扇门,整个地下室十多户检查完毕也不到半小时。警察们看得非常仔细,每一户地下室里面的摆设乃至杂物都要掀起来瞅一个究竟,最后倒是好坏消息掺半的一个结果。
先说坏消息,所有的地下室里面没有发现人类和动物的身影,也就是说今晚的行动属于失败了,大家没能找到那个陷害我的人。
好消息倒是让大家都振奋起来:在某一户人家的地下室,警察发现有奇怪的痕迹:几床被褥整整齐齐的铺在一口箱子上,上面有很深的坐过的痕迹;在地上同时发现了很多烟灰和烟蒂,这就让人浮想联翩了,什么人会长时间呆在地下室呢?
肯定不会是户主!谁家无聊到那种程度,好好地家中不呆,跑到空气浑浊阴暗的地下室抽烟,明显有古怪嘛!
“把烟头收起来拿回去化验,让化验室的人立刻加班,一个小时之后我要知道结果。还有,这是哪一家人的地下室,敲开他们的家门进行询问,我就不相信他地下室进了人家里会不知道?”孟队长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各项指令,队员们三三两两的接手之后各自开始行动起来。
要知道是哪一户人家很简单,地下室的铁皮门上印着有门牌号,否则时间长点没下来的话户主自己都要搞糊涂的。退出来借着过道的灯光一看,我一下愣了:二零一,这不是老卫家的门牌号嘛?
上去的时候我看到,单元门外还有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在守着,这是准进不准出的节奏啊。表哥看见也是一笑,他说道:“你没感觉错误,看来刑侦大队盯着你这里是对的,说不定他们都曾经看到过那个人,只是没注意那就是目标。”
听到这句话,走在前面的所长回过头狠狠地瞪了表哥一眼,又冲前面的孟队长努努嘴。我哑然失笑,这是让表哥说话小心点,不要打了刑侦队的脸,免得大家难堪。
老卫一家三口都在,孟队长他们亮出证件可是把老卫吓了个魂飞魄散的。任凭是谁,不要说刑侦大队,就是派出所的民警找上门都会心中不安,感觉玄乎茫然。
“何冲,你来说说情况,然后我来补充。”孟队长对和平民打交道很有一套,我明白他的用意。我先开口可以稳定老卫一家的心态,不管他们与地下室的情况有没有牵扯,这都不是一件坏事,他们看在邻居的情分上配合也要有积极性许多。
我微笑着过去老卫对面坐下,我的笑容让老卫从警察进来的焦虑中慢慢稳定下来。我总是不会害他的,老卫了解我的性格,不然他也不会一天两次叫我来他家吃饭了。我先是看了看旁边好奇的瞪着两个大眼睛的小熊,那孩子被他妈夹在两条腿间,正拼命的挣扎着。
“嫂子,要不你先带小熊去卧室吧,孩子还小,有些事停了恐怕不大好。”并不是我要说的见不得人,我只是不想吓着孩子,连我都会被影响,小熊要是被吓着想来老卫两口子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等小熊跟在他妈妈的暴力驱使下进到卧室之后,我把这两天自己碰到的事情简单说了说,然后孟队长接过话头,说了地下室的情况。唔,孟队长有一点做得很不错,他甚至为警察私下打开了地下室的房门而给老卫道了歉。
老卫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一愣之后连忙摇着头说着没什么。这是警察在执行公务,别说地下室的房门,就算是撬开了老卫的家门他也没法开腔不是。
“地下室啊,我们很久没下去了。一般都是家里大扫除清理出一些杂物我们才会放到地下室去,你也知道,我们家也没人当官做生意,地下室其实就是杂物室嘛。”老卫这个说法是成立的,就和我一样,我至少有一年多没下过地下室了。
“你们可以拿走地下室里面的任何东西,那都是家里不需要又舍不得扔掉的。”只是老卫的这个表态反而让孟队长尴尬起来,他干笑两声,摆了摆手:“我们不是要拿你的东西走,我们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有人找你借过地下室的钥匙没有,要不你问问你老婆,看她知不知道?”
小熊妈同样是否认。本来嘛,一般谁会把地下室的钥匙借给别人呢?再说是杂物室,里面或多或少总是有一两件重要物品。而且,新疆的地下室和北方的地下室大不一样,新疆这边的地下室大多是封闭型的,不能住人,更别说出租给别人安家了。
孟队长问着,旁边居然还有一个女警察在飞速的做着笔录,我有些吃惊,有必要搞得这么正规吗?我可是记得一般情况的询问是不需要做笔录的,除非是某些重要人证,现在不还没有发现线索嘛。
其实在新疆还有一种情况:冬季的时候,有些胆子大的流浪汉就会溜进一些保安不严密的小区的地下室,撬开房门偷东西兼住在里面过冬。新疆的冬季特别是晚上的外边那是异常寒冷,呆的时间久点是要冻死人的,我亲眼见过被冻死的流浪汉就不止一个两个。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和表哥有些愤怒了。
从老卫家出来,我们跟着孟队长走出单元门,他一声吩咐之后,有两三个警察又小心翼翼的从底楼查上顶层,这难道不是对我和表哥的一种不信任态度吗?
“何冲,从现在开始,你外出要提前通知我们,咯,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我们估计那个套你车牌的人还会找上你,嗯,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孟队长随意的打量着整个单元,说话有些漫不经心,我知道对于他而言这种安排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我答应了一声,这种安排我不反对,安全第一,出了事再来后悔那时候找不到药吃。我很鄙视一些电影里面的镜头,主角对警察的保护兼监控甚为不满,要死要活的甩开警察然后被犯罪分子找上门来,我才没那傻呢。
这件事忙完,我送走表哥,回了家。这一次上楼的时候,我再也没有了被窥视跟踪的感觉,楼道间一切平静如同往常的每一个日子,我心里也很安宁。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十点多才慢悠悠的晃荡出去吃了早餐。然后我去了一家熟悉的二手车店,答应了小熊送他一件礼物,加上昨晚上对老卫一家的打扰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毕竟这是我给别人带去的麻烦,所以我打算就此做点补偿。
国产二手车真的很便宜,特别是一些面包车车型,喊价不过五千左右,随随便便车上找一点毛病砍个一千下来轻松惬意。我选了几台之后确定了一辆老款的长安面包,验车、试车、谈价,最后确定下来手续费包完不过三千一,比起很多女人的裙子和拎包少得不要太多。
之所以选择老款的长安面包是有理由的:面包车本就是一个铁皮壳子,超级不防撞,新款的车身质量更差,老款相对来说硬度还稍高一点,当然,这都在司机的水平了。
中午我回了家,顺带让车行的人把二手车给我开过去停在普桑旁边,我上了楼,敲开老卫的家门送上礼物。小熊自然是喜出望外,老卫却坚决不肯收这玩意,在常人眼里送一台车是非常贵重的礼物,我被憋得没办法,又看着小熊可怜巴巴的期盼的眼神,干脆把购车单拿出来给了老卫。
看到价格,老卫终于没再拒绝。其实他是早就有驾照的,以前我们聊天的时候谈起过这方面的事,只是他一直看的车型都是一些家庭款轿车,加上各种费用要到十万左右,小熊妈是舍不得的。——住在这种老式小区的家庭又能有几个活钱呢,要不是和老卫一家关系好,又喜欢小熊这孩子,我也不会送这种礼物的。
上午的出门我是通知过孟队长的,才开始我还老老实实的打电话,孟队长在电话里告诉我以后要出门只需要发一条短信给他,一来免得他因为有事没法接电话;二来我也方便。
只是,我依然没有能够在车河找出那一辆跟着我的车,唔,的确是没法分辨。看着每一台车都像,多看一眼,却又觉得每一台车都不像!
下午我继续睡觉,放松心情之后我瞌睡了许多,在家里多坐一会儿都会打哈欠。
中午是在老卫家吃的,我也没客气,使劲的朝着肚皮里面塞着食物。但中午吃得再饱也不能不吃晚餐呐?
起来已经快九点,哪怕是夏季,外面也渐渐阴暗下来,太阳早就不见了影子,估计是躲到地平线下面去了,只还在散发出些许余晖照耀着大地。
来回在家里走了几趟,冲了个澡,关掉空调,拿起烟、手机和钥匙,我打算去派出所找表哥一起吃晚饭。嗯,顺便我也想问问刑侦大队那边对烟头的化验有没有结果,我和孟队长通话的时候问过这个问题,他没回答不说还岔开了话题,这让我心里感觉不是很好。
家里一通耽误,出门就快十点。关上房门,手指套着钥匙我甩着圈,慢吞吞的玩楼下走。楼道里安静如常,能听到的只有我自己的拖鞋打在地上和脚后跟上在“踢踏、踢踏”的响着。
下楼永远比上楼快,也轻松不费力。没多久我就走到底层站在单元门面前,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回过头去看上一眼,却又强忍着这个念头。我拧动单元门的锁,“啪嗒”,门锁打开,我抓住扶手拉开门侧身走出去,惯例,我的目光无意识的扫了回转。
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地下室的台阶下面过道里,安静的看着我。
我的背心密密麻麻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那寒气逼迫得我浑身乱颤,鸡皮疙瘩满身游走到我止不住的上下牙磕着“咔咔”直响… …
纯粹是本能反应,我手一下松开,单元门反弹回去轻轻撞响锁闭。也正是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好似春雷般劈在我的耳侧,我霍然惊觉,整个人是跳着远离了单元门。
一个锻炼快走的住户迅捷的走过我的身边,奇怪的看了看我。我脑子凝固得好似岩石,没能多想哪怕一秒钟,我紧跟着那个住户快小跑着离开了我家这栋楼,一直到站到小区大门外的路灯下,我的心窝才稍稍有了一丝暖和的感觉,整个人终于回过气来。
那该死的楼道!该死的地下室!该死的那不知道谁!刹那间,我茫然、迷惑、恐惧、惊悚,各种滋味涌上心头,该怎么办!
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家,我丧失了回家的勇气!我甚至害怕再靠近那栋楼、那扇单元门,更不要说还要走进去!地下室的台阶和过道就好似一张巨口,在等待着要把我吞噬!
再给表哥打电话?要不给孟队长打电话?潜意识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起作用,给他们打电话不起作用,白白浪费电话费而已,不然那天怎么会找不到一点点的线索,所谓的烟头化验不是到今天还没见到成果嘛。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脑子里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我觉得自己距离疯掉不远了,或者说现在自己一只脚已经在悬崖外,正走在疯癫的正确道路上,尽头就是那让人心悸的精神病院。
“田甜,你在干什么… …哦,在和杨琪琪一起看电影啊… …那行,我说你听吧… …嗯,是这样的,我遇到一件事,很棘手,我也联系了警方,或者说他们联系了我。我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刚才我才知道又出问题了… …事情是这样的… …”掂量了许久,我打通了田甜的手机,能够帮到我的大概也只有这女人了。
蹲在门卫室窗户下的台阶上,我讲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这里人多,保安多,人气旺,可以让我胆子更壮。在我说话的中途,田甜很少发出声音,间或有一个鼻音,否则我真的会以为这女人是不是把手机撂在一边,没搭理我呢。
“知道了,你等会儿,等杨琪琪看完电影我和她商量一下给你回电话,这种事不出意外的话她比你我懂得更多。”等我说完,沉默了几秒钟,田甜扔过来一句话,随即掐断了手机间的通话状态。
这一等时间就长了。我看着太阳的余晖慢慢消失殆尽,智能路灯也越来越亮堂,来来往往的车和人逐渐稀少,几个保安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奇异。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认识我,换一个人蹲在这里恐怕真的要被他们扭送到派出所或者驱赶出去。
手掌微微一震,手机的铃声同时响起,我从来没有觉得过它是如此悦耳且让我欣喜不已。我想要站起来,却没想蹲得太久双腿早已发麻到使不出丝毫的力气。我踮起脚尖踉踉跄跄的单脚跳着,好不容易一只手抓住了大门的栏杆才没一头撞到地上。
慌忙的接通手机,我连声的致歉,田甜和杨琪琪现在可是我的救命稻草,要是惹这两个女人冒火了才得不偿失:“不好意思啊,刚才蹲久了脚发麻,一下没站稳,所以接听晚了点。”
“没关系的。嗯,何冲,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现在杨琪琪和你说话,她的意见也是我的意见。”田甜沉稳的声音让我迅速安定了很多,我吸了口气,耳里听着对面递手机的西西索索的杂声。
“何冲啊,我是杨琪琪,你好吗?”我好悬没喷血,杨琪琪也没几天没见着吧,竟然迅速的就掌握了煲电话粥的礼尚往来的口水话。我干咳了几声,打断了杨琪琪:“那啥,杨琪琪,我们之间就不用客套来客套去的,你说正事吧,我是焦虑得快疯掉了,知道吗!”
“好吧,好吧。人家田甜打电话都是这样开场白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哼,要不是看你陪了我那么多天,我都不希得理睬你。”杨琪琪一通牢骚扔过来,隔着千山万水我都感受那冲天的怨气。讪讪的干笑着,我竟无话敢说,只能是用难听的刺耳的笑声搪塞过去了事。
“我和田甜明天的飞机过来,你今晚别回家,找一家宾馆住下,我怀疑因为你在仙界修炼的精神力量的原因,招惹到了冥界的东西。”我脑子一阵发晕,我这是要多倒霉才能回到家里都不清净呐… …找一家宾馆?我掏了掏兜,眼里金星乱跳,兜里就几十元零钱,我到哪里去找宾馆呐… …我无语望着苍天,眼角含泪:你这是要弄死我的节奏吗… …奶奶个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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