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昨天中午分开之后我去了超市,然后在超市门口看到了你的照片。照片稍微有点模糊,要是换成早上或者黄昏我都不一定会辨认出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找到你,我还回酒店去了一趟,房间可惜已经被打扫了,嗯,就算没打扫估计我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你那么仔细一个人,肯定不会留下东西的,对吧,何哥?”李璨没让我久等,也没打算吊我胃口,她很爽快的说出了原因。
这个理由非常真实,却更让我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要不是李璨是满目温柔的在看着我,加上她还躺在被窝里,我想我恐怕都会一下堵住门,免得担心她就这么冲出去大喊救命。我沉默了半分钟,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问道:“既然你看到了通缉令,也应该知道我是犯下的什么罪行,你为什么不去报警,还要这样?”
“我为什么要去报警呀!好不容易有个男人不嫌弃我身子脏,不把我当做鸡,我凭什么要去大公无私的做好事,然后被警察当做 卖 淫 的小姐盘问。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你想一想就知道的,对不对?”李璨翻了个身,任凭被子从肩头滑落到腰间,她趴在床边,笑眯眯的望着我。
“而且,从小我就喜欢刺激惊险的生活,我甚至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被千军万马包围着然后黯然死去的情景。”李璨忽的兴奋起来,她一只手托着腮,那无限的遐想和憧憬让我忍俊不住,——这是一个潜意识具有自毁倾向的女人,我脑子闪过这句不知道从那部电影里听到的对白。
对李璨的话我还真的推究了一番,的确,她没说错。如果李璨去报警,警察抓住我之后第一件事要问她的必定是在什么地方看到我,她要说在街上碰到的警察都不会相信,那是一张证件照,除非是相当熟悉的人就算在街头碰到一起都不可能认得出来。
既然是这样,李璨搞不好就会被盘问出昨晚是和我颠龙倒凤,警察才不会觉得我是在夜店或者类似的娱乐场所和她相识,一个被全疆通缉的人会那么有闲心还到处去玩吗?那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李璨会被认定是 卖 淫,而我呢,就属于那种在逃亡过程中还不忘 嫖 娼 的傻子,被抓当然活该。
然后呢,李璨不但拿不到举报的奖金,搞不好还被倒打一耙的罚款。
想通了前因后果,我忽然会心一笑,李璨这女孩很聪明,对自己的处境也有非常清醒的认识,这种人现在很少见了。要知道,我自己看到过的,通缉令上明确写着:发现嫌疑人踪迹举报并且警方依据举报线索成功抓获嫌疑人的,奖励现金两万元。
能够在钱财面前不动心,能够准确分析定位自己的位置,就凭这两点,我认为李璨很是出类拔萃,比大部分的不论男女都更加优秀。或许,她混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差点被一个猥琐的摄影师纠缠欺辱而流年不利仅仅是因为运气不够好罢了。
“何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可是知道的,这几天我们店里出去拍外景的几个组回来都在说到处都在设卡,是不是你想走没走成就是这个原因?我要怎么才能帮上你,要不我用我的身份证去租一台车,我有驾驶证的,我会开车呢。”我才在心中赞扬了李璨,她就给了我更大的惊喜,我也不再忌讳什么把李璨牵连进来这种无聊又虚伪的想法:我需要帮助,这是其一;其次,我本来就没有罪,那都是凯子那混账惹出来的祸事。
而且,看到李璨如此优秀的表现,我不禁在心中加深了刚才忽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我点点头,说道:“可以租个车,等下我拿钱给你。嗯,租一台小巧一点的,转弯抹角的方便,停车也方便,还不引人注意,也适合你女孩子的身份。租好车之后再去买几个密封性好的不大的塑料桶,抽满油放在行李箱,免得某些时候想要加油却找不到加油站。”
李璨热火朝天的加入到我的计划讨论中,她时不时的提出点精灵古怪的想法,对我的思路有很大的补益。说干就干,我们甚至都没能像昨天中午那样临走之前再次亲热一番,她是捏紧了小拳头想要跟着我立即去经历一番更加刺激的生活,这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女孩子毕竟还是女孩子,要不是我有把我找到田甜之后说清楚自己的事情,把自己从这个性质恶劣的案件中摘出来,我一定宁愿把她绑起来安放在她的出租屋的床上,也不会让她去背上一些协助罪犯的名义,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面临的将会是牢狱之灾。
租车不麻烦,打了个查号台的电话,我们立刻得到了好几家租车行的电话。退了房,我拿了五千的现金出来,李璨也没矫情,很大气的接了过去进了租车行,我在外面路边抽着烟等着。
没花多少时间,本来李璨一应手续就齐全,她挑选的又是一款两箱的比亚迪,这种车在租车行其实就是凑个数,绝大部分租车的客人是看不上这种价格便宜的低级货色。我倒是觉得李璨选得很不错,这款车在国产车里面算是皮实,能够跑跑长途。最重要的那就是和我当初挑选普桑的理由差不多了:新车的价格才四万多点,零配件那就肯定便宜到随处可见,这对于我们在路上是非常方便的,不会因为车子故障缺少配件而卡住。
出来之后,李璨退给我两千,我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在吐鲁番租车的行情我是知道的,押金怎么也要五六千吧,我都还在担心她拿去的五千不够呢。要不是考虑到必须留点流动资金路上花,我都恨不得把兜里的钱全部拿给李璨的。
“我和她们讲了讲价,这破车押五千谁肯租呀。对了,租金每天一百八,嗯,要是我们实在缺钱花了我们就把车卖掉,你说好不好,何哥?”我满头大汗看着这女孩,果然,李璨还是那副口无遮拦的样子。
卖掉租来的车?老大,你也不想一想,租车的是你的身份证、你的驾照?你要真是一个到处流窜的罪犯我都不说啥了,可你是吗?我晕!
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个,我指着前面:“不要乱想,看着路。对了,你不回去和店里打个招呼吗?你出租屋里面应该还有东西,总不能就这样跟着我走了不管不顾吧?”
李璨嬉笑一声,缩了缩头,她的驾驶技术还有些生涩,在会车的时候稍微显得胆小了一点,她会不由自主的使劲往着右边的路边上靠去,这是一个坏习惯。要知道,一个成熟的司机,那是宁愿选择和车相撞也不能选择去撞人。——撞了别人的车,那有保险公司赔偿;撞了人在保险齐全的情况下虽说保险公司也会理赔,但说不定就因为某些过错被抓进去坐上几年的监狱,那是最不划算的。
一边听着我纠正她的一些不良驾驶习惯,李璨一边笑道:“没事,我给潇潇打个电话,就说接到电话有急事要立即回趟家,让她帮我把房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堆在床上用床单盖住。公司里,呵呵,我才没那功夫搭理他们,爱开除不开除的随便他们,我对这份工作是再没有丝毫的兴趣了,和我当初的美好想象谬之千里,差别大得太离谱了点,以后我重新找一份工作就行了。”
“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呐,嗯,很有犯罪方面的天赋。”我开了一个玩笑,实际上我心里却是真的这么想的,李璨随口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不仅不会让公司起疑,就连魏潇潇都不会疑心的理由,她没有因为仓促而顾前不顾后:“嗯,继续努力啊,争取早点超过我,李璨。”
我们没有着急就此出行,既然有了车就不着急,而且李璨租车的时候租车行也问过,李璨的回答是在库尔勒办点事然后会去乌鲁木齐,从乌鲁木齐回来之后交车,暂定的租车时间是一个星期。租车行的车都有卫星定位系统,我还在考虑是直接出疆还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是拿不定主意的,暂且抛在后面慢慢琢磨。
不过我还是得到另一个惊喜,魏潇潇和做假证的打过交道,她的大专毕业证就是找人做的。因为这个原因,李璨还是把车停在停车场步行回了一趟公司,请假时候顺带给魏潇潇做了一个交待,然后巧妙的从魏潇潇的手机里翻到了做假证的电话。
等李璨出来之后,我打了一个电话,约好第二天上午做好一个环境监测的工作证,嗯,自治区环境监测中心站的工作证。在一条小巷口,我见到了那个做假证的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我给了她三十元的定金和李璨的寸照,其他的工作证的具体内容他们自己知道上网去查。
整个下午和晚上我们都很忙碌。我让李璨去买了十多个五升容量的矿泉水的水桶,从车里的油箱抽了油灌满。这种桶子没有内盖,我寻思了良久,又和李璨商量了,然后把水桶用超市买来的蜡烛滴上蜡油做了第一次密封,然后李璨回到公司找来塑封的机器,在桶子外面加上保鲜膜做了第二次的真空压膜。
满意的凑过去使劲的吸了一口气,嗯,终于没有汽油味了。李璨找到一个印刷名片的小商店,毫不费力的打印出几张自治区环境监测中心站的便签贴在上面。我一个一个的写上:孔雀河地下十米水源样本… …孔雀河地下一百米水源样本。
然后,我们把比亚迪的尾箱清理干净了,垫上一层雪白的吸水纸,那是李璨超市去买的。十个密封的水桶整齐的码放在里面,至少看起来是非常正规。最后的工作就是找到一家做专做横幅的小广告公司,让他们在车身两边也碰上了齐整的检测中心站的字样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做这些的过程中,李璨都是一直兴致勃勃的忙碌着,她没有询问我为什么要搞这些手脚,有什么意图,更没有皱着眉担心去退车的时候怎么处理车身的喷字,租车行必定要求赔偿,那是李璨的驾驶证和身份证。
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激情之后我搂着李璨,一支烟在我们嘴边传来传去:“现在的车不准自带汽油,别说新疆,就算是内地对这方面都查得很严格。所以油桶必须密封到闻不出气味,真空自然是最妥当的。你也知道我是通缉犯,万一被发现了警察追上来要跑路的时候哪里会有时间去加油,而且警察也会在加油站设下埋伏,所以我们必须准备好备用的油。”
“没有谁会去核对你的工作证,环境监测站嘛,干的不就是检验、化验这些事,你出示了工作证,大家都是公务员,警察不会过多注意到你携带的样本,特别是你一个女人。”我有些爱怜的看着怀里娇小的在认真倾听的女人,我非常感激她。
拿到李璨的临时工作证是第二天的一大早,做一个没有过多要求和不需要网上查核的证件对假证的团伙来说恐怕是最轻松的活计。我们吃过早餐,李璨开着车,我看着窗外这几天愈发熟悉的风景,嗯,美丽的城市,希望某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过来玩,可以大大方方的搂着李璨漫步在库尔勒的街头,嗯,一定能行的!
… … …
… … …
在离收费站一公里的地方,我让李璨把车靠边停下:“行了,你去吧。记住,你过收费站没事的,就算退一步来说他们发现了后面的是汽油,你直接告诉他们那是装错了瓶子,知道吧?然后在前面两公里之外等我,总之,你要记住两点:第一,坚决不能咬死那本证件上你的身份,放心,警察不会去找自治区环保厅核实的,那太费力气,你又不是通缉犯;第二,你必须要到看不见收费站的位置为止才能停车等我,说不定有无聊的警察拿着望远镜四处乱看的呢。”
我翻过高速路的栏杆,微微蹲下从斜坡上很轻松的就滑到了排水沟里。从排水沟里跳上田埂,我空着手沿着田埂不紧不慢的往右边远处的村庄走去。——我肯定是不能顺着田埂贴着收费站边缘走过去,那天搭乘那个胖子的货车我就发现了,收费站检查站的警察在向两边延伸设卡,我必须要绕一截路才能避得开。
绕路而已,也就是多步行一二十公里,对于我的身体来说没有一点困难。出口的时候也是如此,我依旧是远远的下车步行穿过收费站。——真的要说,其实这个方法还是从九十年代初震惊新疆的 白 宝 山 大案中传下来的方法,这家伙在大开杀戒之后就是步行穿越了检查站得以脱身的,新疆地域广阔不像内地那么逼厌,高速路两边除了菜地就是戈壁滩,根本没可能完全堵得住封得死。
晚上,我们顺利进入到新疆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市。北疆比南疆气温更高,找到了一个地方停好车,我和李璨挽着手在街上慢慢走着。先寻找一个适合的住宿之地,然后熟悉周围的环境,考虑下一步出疆的计划,这几乎就是我们这几天所有的事情了。
住宿的地方我最终选择在友谊宾馆,这同样是乌鲁木齐一家堪称古老的酒店了,前几年翻新了外墙和内装修,看起来倒是和最时尚的酒店没有多少区别。李璨去开的房,我拎着背包靠在电梯口的墙边上等着她。友谊宾馆客流量不小,一些金发碧眼的我估计是欧洲裔的美女们摇曳着婀娜的身姿从我面前来来往往,看得我眼花缭乱。
唉,要是凯子这混账也在这里,他一定要冲上去恬不知耻的用那不着调的英语去勾搭一番。我眼神有些黯淡,这件事给我的打击其实非常大,只不过我一直压抑在心底不愿意去想,我也不敢去想,我不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我害怕猜中!
又是一男一女从电梯出来,那女人一看就是俄罗斯人,高鼻梁、褐色头发,深凹的眼眶。嗯,俄罗斯女人和欧洲人种其实区别很大,我没法形容得多具体,但的确是一看就会分辨得出来。乌鲁木齐本就是边疆贸易最大的集散地和中转站,俄罗斯人和东欧人种向来很多,我不以为意的淡淡的瞥了一眼。
那男人比女人矮一些,两人挽在一起从后背看着稍显别扭了,特别是那俄罗斯女人还特意偏了偏头想要依偎着那男人就有些搞笑了。我抿了抿嘴,视线再次投到那男人身上,然后我就愣住了!
“哎,看什么呢,何哥,走,上楼去。”我还没有回过神,一张青春娇艳的面孔整个抵住我的脸,李璨摇晃着手上的房卡在我眼前挥来挥去的:“在看哪一个美女呀,何哥,指点指点,我也瞅瞅,是不是能够美到让何哥眼都发直了。”
我紧绷着脸,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没搭理李璨的调笑,手上的动作却很自然的做了出来。我把手里的背包往李璨手里一塞:“你先拿回房间,告诉我房号,我出去一趟,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等我跑出酒店,刚才那一男一女却已经汇入到人流之中早就不知了去向。恨恨地跺了跺脚,我要是没耽误、没愣神直接抓住那个男的不就解决了吗。我不死心,站在酒店门口的阶梯上左右张望着,徒劳的东张西望的想要找到那个自己最熟悉不过的背影。
“何哥,你看到谁了?现在人这么多肯定是早就没影了,要不咱们回房间去说,人多眼杂嘛不是。”我心里一惊,这才收回心思。果然,就在我身边,很多人奇怪的望着我,在这么一个著名的酒店门口如此的失态本就是一件很起眼的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国人自然是要围观不殆了。
别忘了自己的通缉犯身份,默默的警告着自己,我微微低下头,李璨也懂事的靠上来好似在我耳边私语着,其实她这样就帮我吸引了大半的目光。人嘛,特别是在酒店这种地方,大家都习惯了欣赏美女,呃,是欣赏还是“欣赏”,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
我们的房间在十楼,临街。进了房间,我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背包翻出里面那个我从超市买到的所谓高倍望远镜,唔,聊胜于无。我关上窗帘,留下很细微的一条缝,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下面的街道。
“关好门,李璨,反锁上,然后打开电视找一个歌舞类的节目,音量稍稍调高一点。”等李璨做完又给我倒上一杯水端过来靠着我坐下,她手里还拿着烟灰缸。烟灰缸顺手被李璨放在窗台上,她点上一支烟塞进我嘴里,我重重的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我看到赵凯了,就在刚才!”
“什么!”李璨猛地惊疑出声来,我赶紧一伸脑袋,正正的亲吻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狠狠地把舌头伸进去搅合了一阵:“小声点。你知道赵凯是谁吧?”
李璨当然知道了,她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瞪了我一眼,不过被我这一打岔她倒是镇静了许多:“何哥,你确定你说的是通缉令最前面那个赵凯?就是杀了两个女人,还杀了警察,现在的举报奖金高达十万的那个赵凯?”
我点点头刚要说话,李璨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狐疑的看着我,她舔了舔嘴角,有些犹豫不决的问道:“那个,何哥,通缉令上不是说你们是共同作案,只是赵凯是主犯。为什么你看到他会那么惊奇呢?难道你们之间没有联系吗?”
李璨都问到这个程度了,说不得我只能是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时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她全部讲了一遍。我肯定不会说出平行世界的事情,我灵机一动,说成自己被田甜临时聘为向导去了大漠深处,所以失去了联系,等我回来之后事情就成了惨案。而我是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来到的库尔勒,后面的事情李璨都亲身参与了自然是清楚的。
就算我省略了很多的要点,整件事的离奇曲折却也让李璨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支烟之后,房间里已经烟雾腾腾,要不是我们进来就开着排气扇,估计烟雾报警器都要报警的时候了,李璨才摇了摇听得有些昏涨的头说道:“要我说,那赵凯一定是变态,就像好莱坞的电影里面那种,是骨子深处的变态,只不过以前没有表现出来。也许这一次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他,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管凯子是不是变态,既然他也在这家酒店出没,那我们就一定要找到他。”我一拳砸在虚空,咬着牙说道。才一说完,我心里一动,有些捉摸不定了问李璨:“李璨,你说刚才我都看到他了,他会不会也看到我,然后就离开这家酒店躲起来,这样我们可就没办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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