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一切平静的局面不过是凯子的臆想,在小雨和阿美失踪的第三天,学校四处联系没有结果之后,通知了两个女教师的家人来到学校。一通学校与教师家人的紧急会议之后,大家一致的选择了报警这个唯一的方法,警方也登记立案,一应手续完全。
之所以现在警方还没有找到凯子头上来,不过是因为和田突如其来的剧变牵动了官方绝对的精力,新疆警方的几乎全部人手除开维持当地警局基本运转的人留下,其他的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源源不断的在前往和田的路上。
事实上袁曙光在从和田到吐鲁番的高速路上已经有些察觉,一路上他们经过了很多次的关卡检查,随同警察检查的还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稍许身体有丁点不正常的乘客都要接受抽血化验的程序。
只不过因为新疆本来就是特殊区域,大家对这些检查也是司空见惯,所以袁曙光仅仅是诧异之后就没再放在心上而已。
这几天凯子的生活是冰火两重天:白天,他装作一切正常的去跑车;晚上,对于还活着的小雨而言,就是又一次的面对那头恶魔。
人的内心都是暴戾而充满血腥的,只是平常大家都懂得把这一部分的思想深深地压制下去。可一旦在某个特别的环境下,这种思想得以释放,那一个我最普通的人也会摇身一变成为地狱中最底层的彻底丧失人性的魔鬼,例如凯子。
每天晚上,凯子会用自己白天想出来的任何办法折磨小雨,原本他以为在这种痛苦之下,小雨一定会供出来那个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可他没想到的是,任凭他用尽手段,哪怕小雨已经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人名。——嗯,或许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小雨已经是双眼红肿、嘴唇充血得好像一根红肠,牙齿掉落得也是所剩无几,凯子一边开着车,一边琢磨着,晚上回去是不是要给她一支笔,让她写下来。呃,没法说话但是写字总是没问题的吧,然后,他看到了站在车站大门外路边上等车的那个男人。
普桑了;灵巧的拐了一个弯,轻盈的滑到那个男人身边,凯子放下副驾驶的车窗,趴在座位上抬头问道:“要车吗?这个点出租车都吃饭加油加气去了,你不好等的哦。嗯,我这个和出租车收费差不多,你放心,不会讹诈你的。”
男人没有犹豫的上了车,凯子问他去什么地方,谁知道这男人却拿出一张白纸,上面的地址让凯子异常的熟悉,那就是何冲的家庭住址,也是他现在暂时居住的地方,更是囚禁小雨的囚室。唔,地下室还深埋着一具尸体,那是可怜的女教师阿美。
“嗯,前面堵车厉害,我们要绕一圈路,其实别看绕了一圈,我们反而会比走这边更快到达。不会加收你的钱,讲好的价格嘛,放心好了,我们黑出租比正规出租车更讲规矩的。”凯子“呵呵”一笑,再次打转方向,普桑穿过一条窄巷子进入到一条老街。
新疆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这种老街,有些有一条,有些地方多一点。老街的特色大致说来就是维吾尔族聚居地,街道周围的建筑已经装饰,还有附近的大小巴扎,呃,也就是市场的意思。一般外地游客都会自觉或不自觉的去逛逛老街,毕竟这些地方的民族艺术品是最正宗的嘛,比起任何旅游景点或者大小商场的都要正宗得多。
看了一眼车外,袁曙光微微闭上想着心事,老街这些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无论看到多么精美的艺术品也不会有丝毫的心动,他在新疆时间不短了,几乎和一个土生土长的新疆人没有两样。
“内地人?第一次来吐鲁番吗?”凯子有意无意的问着,这些话说来也不过分,就算是有牌照的出租车司机有时候也会这样问。袁曙光自然是没在意,笑了笑,点点头回答道:“和田人。吐鲁番经过得多,城区倒是第一次来。”
绝大部分内地人,只要不是特意来吐鲁番游玩的,如果乘坐火车或者长途汽车,大多是经过吐鲁番,毕竟车站距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转车的人谁又有那个闲心扔下行李四处乱逛呢。
凯子也点点头,两个人就这样一路闲聊着,普桑平静的驶过街面进入到一片空地。没等袁曙光表示惊讶,眼前四处都是断垣残壁的,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市区,莫非黑出租嘿真的成了黑车不成?他还在这样想着,凯子微笑着指了指前面远处的一栋高楼:“我们从这里绕过去就到了,比走刚才那条路至少快十分钟呢。”
司机有解释,而且这是大白天,自己又是警察,袁曙光正是因为乘坐的是黑出租,所以才特意亮了亮警官证,他想不出有需要担心的地方。嗯,自己想多了,真的是想多了,看来还是和社会有些脱节呀,以后要少开车,多坐坐公交,免得人家都说看守所的警察出来之后啥都不懂,和白痴差不多。
自嘲的摇摇头,袁曙光不再胡思乱想,他安稳的看着外面。
眼看着就要走完这片废墟,突然普桑“吭哧、吭哧”了几声,车身抖了抖,滑行了半米之后停了下来。凯子恨恨地跺了跺脚,骂骂咧咧道:“这该死的车又出问题了吗!”接着,他转头很不好意思的道着歉:“对不起啊,我下去看看,估计又是油管堵了,老毛病了一直没修好,看来是该换车了,真的对不起啊。你放心,几分钟弄不好的话我打电话给你重新叫台车,保证不耽误你的时间。”
司机态度好得没话说,袁曙光当然不可能过多的责备他,还只能大度的安慰着司机:“没事没事,我也是开车的人,这些情况很正常。”说着,他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权当是舒展舒展腿脚,总比一直蜷在车里的舒服嘛。
司机打开引擎盖,拿出点小工具趴在前面认真的检查着,袁曙光前后左右走了走,的确是找不出任何可以欣赏的风景,都是废墟有什么好看嘛,总不能蹲在这里研究一块断了半截的砖头,人家看到还以为在搞什么呢… …
回到车旁,他问了问司机,司机也是焦头烂额中,反复打火了好几次无果,司机苦恼的在路边揪了一抓青草擦着手上的机油,征求着袁曙光的意见:“要不这样,我帮你叫车,车费你就不用管了,我和司机交接。”
这虽然不失为一个主意,但袁曙光多了个心眼,万一过来的车里面下来好几个提棍拿刀的人他岂不是傻眼了。摆摆手,他轻描淡写的问道:“你刚才说就是远处那栋楼,对吧?我们走过去要多久?要不然你陪我走过去,然后你再找人回来拖车,不拖车你也没办法不是?”
要说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大家都各自警惕着对方,但也适当的释放一些善意。司机也不顾满手的机油,他屈指挠着头皮,笑得很腼腆:“那也行,不过就麻烦你走路了。来,这是一半的车费,我没把你送到目的地,不该收你那么多钱。”
推来推去,最终袁曙光还是收下了钱。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现在这个社会憨厚的人不多了。他决定了,待会儿要一个司机的电话号码,走的时候还坐他的车,或者要是有事在吐鲁番市区耽误的话,也可以租用他的车。老实人嘛,大家都应该支持的,谁叫现在老实人那么少呢!
关好车门,两人走了几步,司机回头看了看,琢磨了一下,用半是商量半是哀求的语气说道:“这终归不是电影,要把车扔在扔在这里等我回来恐怕四个轮胎都不见了,要不这样,你不会会开车嘛,你在车里掌控方向,我在后面推。普桑也轻巧,很容易就推走了,这一路也没有上坡,顶多二十分钟就上了大道,车费我全部退给你,你就当帮我这个忙,行不行?”
这,袁曙光有点为难了。他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帮忙推车的。但看着司机那眼巴巴的样子却又有点不忍心。司机没等他表态,就拿出剩下的一半车费强行塞到他兜里,这一下就让袁曙光涌到嘴边的拒绝的话语没法出口了。
看了一下手机时间,现在还早,算了,就当做好事了。袁曙光干脆的回头往普桑走去:“走吧,我们尽量快点就行了,我要去找人,耽误太久人家出去了就麻烦了。”
这话听得凯子眼角忍不住直跳了好几下,找人?嘿,莫非就是来找自己的吧?这是什么地方的警察呢?对于袁曙光说的和田地区,凯子打心眼就没相信过,和小雨来往不是一天两天了,小雨和阿美有哪些关系他几乎是了若指掌,内中绝对没有和田地区的亲人!——嗯,最大可能是小雨或者阿美家里那边的警察了,动作还蛮迅速的嘛。
在平地上推车其实非常轻松,最吃力的也就是开始那一下子,一旦推动之后,轮胎会自己滑行的。
而且,这周围虽然是废墟,但穿过废墟的同样是一条路况不算多差的柏油路面。袁曙光坐进驾驶室,熟练的拧动钥匙到接通电路的位置,松开手刹,排挡杆扔进空档,等待着车尾司机的发力。
凯子在后面弯腰使劲的推着,他就势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握在掌心。推了大概十多米远,凯子惊慌的喊着:“刹车,刹车,地上有几颗钉子,再走要刺穿轮胎了。”
这种情况袁曙光当然是一脚刹车踩下去了,凯子依然弯着腰在车门前胎的位置忙碌着,一会儿,凯子转移到后胎,嘴里说道:“你帮我再瞅瞅两个前胎有没有扎上钉子,我检查后面的轮胎,正要轮胎出问题了就麻烦了,推都没法推。”
这是小事,袁曙光都不用下车,他推开车门,人趴下来,一只手撑在地上,低头往车底瞅去。——嗯,地上没有钉子,轮胎上也没扎上钉子。
笑着正要直起腰,袁曙光只听见一阵风声,后脑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他脑子里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坏了”,人已经松开抓住方向的那只手软软的趴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嗵嗵嗵”,连续几砖头又结结实实的砸到袁曙光的脑门上,看着从袁曙光脑袋上沁出的鲜血,凯子笑着从车里拖出一块布垫在他脑袋下面,这是血迹,坚决不能留下的。紧接着又从尾箱找出一根长长的绳子,忙碌着,凯子的笑容异常的疯狂,他嘴里喃喃自语着:“让你来找凯爷,找你来找凯爷,让你到阴曹地府去找凯爷去,嘿嘿… …”
等袁曙光慢悠悠的醒来,挣扎着睁开双眼,凭借着警校训练出来所剩不多的可怜的观察力,他瞬间看出:这是一间书房,靠墙摆放的是一个老式书柜,里面还有上下好几排的书籍。嗯,面积不大,只得十来个平方。他双手被反绑在暖气片上,双腿跪在地上,脚踝上好像也有绳索从暖气片后面牵过来。——总之,这种奇怪的姿势限制住了他,让他根本没法扭转身体试图解开绳索,就连想用牙齿咬开绳索都没处使力。
“嗯哼… …”右边一阵奇怪的 呻 吟 吸引了袁曙光的注意力,他也暂且抛开自己被绑住的烦恼,勉强转头看过去。唔,头很痛,还有湿湿的液体顺着鬓角留下来。他一下明白了,都是那司机搞的鬼,自己被那司机袭击了,现在这副模样大概也是那司机弄出来的。
只是,当他看清楚右边的那个人的模样时,却是吓得一下叫出声来。我的天呐,那真的是一个人吗?袁曙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左边的暖气片上同样捆绑着一个人,和他不同的是,那人 赤 身 裸 体 ,只有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算是遮住一点点胸前的位置权且算是遮羞布,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 高 耸 的胸 膛上是密密麻麻的青紫手指粗细的血痕,那女人的下 身 血污遍地,她根本就是坐在自己的淤血里。女人的双腿上有刀割的伤口,伤口上横七竖八粗暴的贴着几张创可贴,在没有被创可贴掩盖的部位,时不时的有几滴鲜血挤出,慢慢的顺着那女人的 大 腿 流到身 下。
那女人两只腿扭曲的分开,每条腿的脚踝上是一条粗长的绳子一直延伸到书房门外绷得紧紧地,女人的双手同样被反绑在暖气片上。比袁曙光更糟糕的是,这女人的脖子上都套着一个绳圈,牢牢的往上系在屋顶的吊扇的挂钩上。可怜的女人嘴里还塞着厚厚的棉布,这让女人没办法闭上嘴,她的嘴角全是无法控制下自动流淌出来的口涎,白沫一般的口涎不停地漫过女人的胸部流到地上,阵阵的恶臭味让袁曙光都差点没反胃吐个满地。
“喂,喂,喂,你还好吧?”袁曙光压低了嗓子呼唤着那垂着头不知道究竟是昏迷还是清醒的女人。不管怎么样,这女人应该比他先被绑架到这个地方,双方如果能够交流一下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不是。再说了,他毕竟是警察,这些年见识过数不清的穷凶极恶的犯人,虽说女人的惨状让他差点失态,但总算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盲目的呼救。
还记得警官学校的教授曾经专门讲解过有关绑架的事宜。绝大部分的被绑架者都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态,要么是歇斯底里的喊着救命,要么是屈服在绑匪的 淫 威 下,其实这两种选择都是极其错误的做法。——第一种做法莫不是主动的把自己陷入到一种娴静,绑匪或者为了隐秘而选择干脆杀死被绑架者,或者殴打折磨被绑架者来使之静音;第二种就是赫赫有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被绑架者因为环境和心理的压力而对绑架者产生了某种依赖之情甚至是爱上了绑架者也比比皆是。
教授的授课声还历历在耳,袁曙光记得非常清楚:不管是被挟持还是被绑架,第一要素就是想办法联系上受害者并安抚住他们,让他们保持冷静… …
他现在自认还算冷静,可要了解情况还必须得和那个女人沟通才行。看了看书房的门,门是虚掩着的,外面有脚步声,这杜绝了袁曙光呼救的想法。或许呼救能够起到作用,可更大的可能性是救援还没有到来,那司机狂怒之下痛下杀手,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喂,喂,喂,醒一醒,醒一醒…. …”在袁曙光锲而不舍的呼唤声中,那女人终于慢慢的摇了摇头,撇开了遮住脸庞的头发,睁开了她紧闭的双眸。——那是一张清秀到极致的脸庞,袁曙光敢发誓他在看到那女人第一眼就被她挺翘的鼻梁和弯弯的双眉惊呆了。让他奇怪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淋淋,唯独那一张脸却毫发无损。只是,那算原本应该充满神采的双眼,却是死灰般的冷寂!
两个人并没有来得及说上哪怕一个字,书房门就被凯子大大咧咧的推开了。赵凯的手里拎着一个桶,摇摇晃晃的溅出几滴水他也当没看见。站定在女人面前,赵凯却扭头盯着袁曙光,笑得很是渗人:“你要是敢发出声音,我就杀死她,明白没有?”
默默地点点头,袁曙光咬紧牙关,一动不动的盯着这穷凶极恶的司机。赵凯一手扣住桶底,举起塑料桶冲着那女人头顶慢慢的倒下去,清澈的水流冲刷得那女人瑟瑟发抖却不敢说一个字。
“如果你老老实实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就给你养伤,给你吃的,保证不 虐 待 你。对了,你说不出话,对吧,这样,我给你笔和纸,你写出他的名字这件事就算完。小雨,你认识我以来就知道,我历来说话算话,信不信由得你,你坚持不了两天了的哦。”凯子轻轻地放下桶,拿起书桌上的一张毛巾,极尽温柔的给小雨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那轻柔到极限的动作却让袁曙光看得心里发颤,这该死的司机究竟要多变态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可以说看守所里面无论多凶恶的犯人都比不上眼前这司机给人的心悸!
按照赵凯这几天的习惯,擦过水之后就是蹂躏小雨的时间。今天嘛因为多绑了一个人回来,他倒是不着急。丢开毛巾,拖过一把椅子坐在袁曙光对面,赵凯笑了笑,开口说道:“说吧,你到吐鲁番来干什么?”
本来很紧张的心里不停地思量着对策的袁曙光听到这句话却好悬没气得吐血,我到吐鲁番来干什么关你一个黑车司机什么事啊?嗯,错了,关你一个变态的罪犯什么事呢?难不成你还把所有到吐鲁番的外地人都绑架一遍吗?
他脸上的肌肉扯了扯,无奈的正视着那司机,回答道:“我告诉过你,也给你看过地址,我是来找一个人的。对,我是警察,可我不是来办案,是有点私事需要找朋友帮忙来着。”
努力的回忆着课堂上教授说过的点点滴滴,袁曙光摆出一副坦诚而无畏的神态,语气从容而随意,好似他并不是被捆绑着,而是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端着香气扑鼻的咖啡在和朋友闲聊一般。
“该死的,你以为撒谎能够骗过我吗!”可没等袁曙光进一步试探那司机的目的,司机却一下站起来,重重的一脚踹在他的脸上。袁曙光闷哼一声,脑袋撞到暖气片上,一股热流又顺着耳垂流了下来。
… … …
… … …
我努力的奔跑着,那些该死的无毛人却越追越近,他们的体力好似无穷无尽般,从开始到现在,那些无毛人的速度都没有丝毫的减退。我大口的呼吸着,可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刺痛冲进我的肺部,我的胸腔急剧的扩张着,每一次的扩张都让我忍不住想要死死地按住痛得我咳个不停的心窝,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我快要迈不动双腿了。
索菲亚的家就在前面那栋楼,但我不确定自己还有力气能够爬得上去。远远地“嘎吱”一声,田甜和丁晨的背影已经冲进了那栋楼的大厅,我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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