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凯子仅仅是一种想法,一种 冲 动,事实上,还有人直接就付诸了行动。田甜没来及回答,剩下的几个护卫一片惊呼,我们赶紧抬头看去,那刑侦队长张匡宽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阴影,踩在了一匹骏马的身旁。
在迈步的同时,张匡宽就抬起头摸向那匹马的马头,看得出他是想安抚住那匹马不让它受到惊吓,我不明白张匡宽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想过很久也没有寻找到答案。
随着张匡宽勇敢的踏出那一步,他成了横跨在阴影两侧的状态,没等他阴影外的另一只脚跟上去,他在阴影内的那部分身体突然凝固变得灰白,他面部的表情固定在了那一秒,紧接着,他的阴影内的身躯、头颅好似鸿毛般化为一片一片往下掉,却还没落地就被风吹走消失在了空中,连灰都没有留下一点。
众目睽睽之下,张匡宽的身体被那一片阴影的边缘分割成了两块。这一幕很短暂,但是,那一家子牧民的惊愕和恐惧我们一览无余,他们狂呼着四散奔逃,那匹紧挨着张匡宽的骏马惊愕地狂跳着想要挣脱缰绳,哪怕马嘴已经被拉扯得鲜血淋淋... …
与此同时,张匡宽在阴影外的这部分身躯好似贴在冰墙上顺着阴影往下滑,无数的鲜血、内脏、肠子哗啦啦往下流,在阴影上画出了一副末日的写实图。原来,这个阴影不是虚无,是真实存在,这是我脑子里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 …
恐怖已经不足以形容当时的场面,我只知道我的脸瞬间苍白得没有一丁点的血色,凯子浑身发抖,上下牙相互磕碰得“咯咯”作响,田甜的手死死地抓在刘金城的肩上,手背的青筋跳动着快要跳出皮肤似的。
刘金城双脚蹬地,拼了命的要离那噬人的阴影远一点,他后仰的身体快要把田甜撞翻了,凯子伸手扶住田甜退了几步,刘金城这才有了机会连滚带爬的往后翻开。那原本平淡无奇的阴影,甚至我才开始以为是阳光投射出来的阴影在众人的心目中成了吃人的妖物。
一阵突兀的黑光闪了几下,蓦地,我发现,对面的马不见了,跑远了的那一家牧民不见了,世界好像恢复了原状,只有张匡宽的残躯躺在血泊中无声的述说着我们刚才看到的一切并非虚假。
现场混乱成一团,洪大海厉声呼喊着往这边冲来,他的身后两个抬着一口大皮箱的汉子扔下手中的东西拔出枪紧跟在他身后,他们三人的眼神凌厉而冷酷的不停扫视着四周... …凯子半搂着田甜的腰用力的往后拖,谁也不知道阴影会不会瞬间再次出现,没有谁有胆量来赌一把,田甜的神情恍惚,眼神没有焦点,只是任凭凯子拖动… …刘金城像一只野兽单膝跪地,手里的匕首蓄势待发,他紧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成了田甜最后的断后掩护者… …
只有吴峰高喊着张匡宽的名字想要扑上来却被其他两个护卫紧紧抓住,他阴沉的面庞泪流满面,我很奇怪他和张匡宽之间的关系,因为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熟识,不过我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转瞬间,一群人退出去十多米远,就连三台奔驰越野也已经发动开始徐徐往田甜所在的地方倒车过去,唯有我,也只剩我,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我抬起脚,又犹豫的收回,身后的凯子没法扔下田甜,只能是扯着嗓子喊着我,让我回去。
可是,难道他们没看到阴影已经不见了吗,我有些奇怪的想着。我又抬起脚,嗯,脚下有些黏糊,我低头一看,那是张匡宽流的血,我横移了一步,却没有恶心反胃的感觉,也没有多恐惧的模样,原本我以为自己应该会有这些反应的?
不怕归不怕,我可不想踩到张匡宽的一块肝脏或者一截肠子,那是对死者不敬嘛。我揉了揉脸,振奋了一下精神,想了想,没像张匡宽那样往前走,而是双脚并拢直直的一跳,跳到了栓马桩里面。
就算死,我也想死个囫囵,张匡宽那种死法估计都没法 轮回转世,如果有阴间存在的话。
在我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后面一连串的惊呼戛然而止,我居然还回头笑了笑。过后凯子告诉我,他当时看到我的笑容都被吓惨了,我那时候的笑容太惊悚了点。
我肯定没死,要是我死了也没人来写下这个经历,这让我终身难忘的经历。
阴影没有再出现,后面的混乱很快平息下来,我也第一次见到洪大海的暴戾,但凡是他连续招呼两声没听指挥的都是一耳光加上一脚,在这种粗暴的指令下,所有的护卫恢复了秩序,并开始按照田甜先前的命令从越野车上往下搬装备。
田甜低头抱膝坐了很久,凯子还蛮有耐心的一直陪着她,和她说话,我看着好笑,这家伙是想泡妞还是想一 夜 情 了,也不怕回去我告诉小雨。为什么我会想到告诉小雨呢?站在大蒙古包门前,我忽然凝神沉思起这个问题来,以前嘛我都是主动帮他在小雨面前打掩护的,这一次怎么就变了?
看到我在蒙古包门前平安无事,刘金城依旧保持着警觉带了三个人走了过来,他挥了挥手,三个护卫分散开来往后面的小蒙古包走去,和昨晚相比,他们这会儿的速度快得和小跑差不多,而且都只是在那些蒙古包门口瞅上一眼,举起准备好的手机微一比划便拍上一张照片。
“何冲,田总叫你过去,找你有事,你走吧,这里我们会检查的。”说得好听,我却看到刘金城和那几个护卫一样,都是探头一看,然后拍照完事。
“吴峰,你在车上找一个袋子把张队长的尸身收拾一下,然后马上通知后面接应,让他们再派一组人来,我觉得我们人手不够。”田甜稍许恢复了一点精神,正在和吴峰小声的说着话,我不是故意想听,只是走得快了点刚听到而已。
吴峰黑着脸点了一下头,他手里早就抓着一个袋子,估计就算田甜不安排他也会去做这件事。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吴峰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仇恨,这让我感觉很莫名其妙啊,我和这人以前就不认识,这一路也没发生过矛盾,他凭什么敌视我,毛病不是?
“何冲,来,你坐下, 我有话和你说。”我挨着田甜坐下,学着她抱着腿,不过我, 一下皱了眉头,田甜的胸前挂着一小块软乎乎看不出形状的东西,那是什么?
“你别动,这里有垃圾,我帮你捡开。”示意了一下,我一伸手捏住田甜胸前的那块不明物体,拿到眼前仔细的看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田甜又变了脸,惊声尖叫着:“快拿开,快拿开!”
“冲哥,你手里那是张匡宽的耳垂吧。”还是凯子点醒了我,哟嚯,这玩意寒碜人啊,我赶紧往远里一扔,恰好扔到吴峰的脚面前。吴峰本就对我不满,他回头恨了我一眼,弯腰把那一小块耳垂捡起来,蓦然,他脸色剧变,一下停下脚步,回身像狼一眼盯住我,他的手往腰间一蹭,一把手枪滑进了他的掌心,这下该轮到我和凯子的脸上变颜色了。
“吴峰,你要干什么?”洪大海实时赶到,他一下横在我们和吴峰之间,虽然没掏枪,但洪大海的手还是按在枪柄上不敢放松,我好尴尬啊,要不是我那一扔这不什么事没有嘛,你说我随便往哪里扔不好怎么就偏偏扔到了吴峰脚下呢。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吴峰的态度引起了凯子的不满。他冷冷一哼,随手推开田甜,就那样半蹲着举起手里的枪瞄准了吴峰:“吴峰,放下枪,不然凯爷不客气了。”
“凯子,你哪里来的枪啊?”我真的跳了起来,都没管田甜正在勉强的撑起身子,凯子得意的笑了笑,看了一眼田甜,冲我夹了夹眼皮,我霍然明白过来才发现自己好想笑,凯子居然偷了田甜的手枪,这可怜女人还不知道呢。
这边差点火并,护卫们立刻围了上来,看他们的架势是站在洪大海一边的,不过显然都对吴峰有些同情。吴峰又不笨,他抓住了这个时机,颤抖着举起手里那块耳垂,红着眼哽咽着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张队的残躯,那家伙就这样给我扔了过来,你们说你们要是和我换个位置是不是要弄死他... …”
“吴峰,听我的,田总还需要他做事。你赶紧收拾张队长的遗体,你通知后勤没有,通知了啊,那就好,很快他们就会赶来,总得先把张队送回去入土为安,你说是不是啊?”拍了拍吴峰的肩膀,洪大海压下他指着我这边的枪口,只是洪大海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吧,怎么可以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呢,我翻了个白眼。
我莫名其妙就成了众矢之的,这都是什么事啊,我摇摇头懒得管他们,随便他们吧。这时,田甜说话了:“何冲,你不要和洪大海计较,一会儿我让他给你道歉,他是粗人,不会讲话,历来都这样,很容易就得罪人的。来,我教你看这张图,一会儿你就用得上。”
一会儿是很久,久到我从车上拖了床毯子铺在车顶上仰躺在上面,听着那“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看到那庞大的直升机机体逐渐下降靠近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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