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显然发现了我眼珠子乱瞟，见我撞了人居然还这么‘不上道’，他一脸横肉一哆嗦，顿时火了，举起硕大的拳头就想揍我，我本能想去抵挡，而下一刻，我明显感觉到胡明浑身一颤，眼珠子直了。

　　随后，胡明撒手，扭过头带动一身肉浪一路小路，不光是他的两个手下，连我也愣住。

　　跑到路边，胡明愣愣在那站了几秒，他小弟刚走到跟前查看，却见远放一辆红色重卡呼啸而来，而胡明也在同一时间，甩拖两个手下，两步冲到重卡必经之路上。

　　两百多斤的肥肉跟重卡接触，毫无例外的被抛飞出去，由于重卡开的太快，之前也没丝毫减速意思，正在赶红灯，撞到人了司机显然也没反应过来，重卡一颠簸，前后车轮就从那肥硕的身躯上撵了过去。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和惊呼，胡明两个小弟完全惊呆在原地。

　　看着地上一片血肉模糊，我呆若木鸡，浑身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冷汗哗哗朝下流，胃里一阵阵朝外泛酸水。

　　胡明死了……是真的死了，肚皮被重卡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肠子流了一地，整个脑袋被压爆，下巴离上颚有二十多厘米远，一只眼球爆裂，另一只被挤飞出去老远，挂在路边的树上，除了四肢完整，几乎看不出人形，胡明这是死的不能再死，连抢救都用不着了……

　　“快走！发什么愣！”

　　秦天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重重推了我把，我这时候整颗心脏都在打哆嗦，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反应外来的刺激，眼里只有路中央那场惨烈至极的‘交通事故’。

　　“开车啊你倒是！在这等那胖子等会变鬼找上你吗？！”

　　秦天戈冲我耳边大吼一句，我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被他拖进车里，正握着方向盘呢，我重重喘了两口粗气，抹了把冷汗，跟第一次上路的新手一样手忙脚乱踩离合挂挡。

　　车绕了一圈，开上路，我抓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为什么还在害怕，我很清楚……

　　张志超的事情前段时间我就知道了，他始终怀疑这件事是他的对头胡明做的，我也对此有所猜测，而一路探索下来，事实证明胡明的确想要暗地搞死张志超。

　　这对对头，不谋而合产生了同样的想法，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之前我始终不赞同，还想劝阻张志超，倒不是因为心地善良什么的，更不是因为觉得胡明不会做这么恶毒的事情，而是我从未见过胡明，讨论一个素未谋面陌生人的生命，让我无所适从。

　　这是我想阻止张志超的原因，这让我根本不想参合这件事，最多给秦天戈帮点小忙，谁知到了最后，结局却变成我横插一手，多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甚至可以说……胡明的死最大原因在于我！

　　这可以说……是我变相杀了人，或者说直接由我动手杀了人。

　　虽然我很清楚，警察不会归罪于我，就算不久前我跟胡明有了一些小摩擦，但那不会导致交通意外，最后的结果至多是因为胡明在某个时间点，忽然神经错乱，才发生这种事情。

　　我脑子里一片乱麻，秦天戈在旁看我两眼，保持了沉默。

　　后面的事情，我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大概记得晚上没回表哥那里，似乎跟秦天戈一起去了酒店，他买了啤酒回来，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喝，开一瓶递给我，我就仰头吹干，他再打开一瓶，我又吹一瓶……

　　整个晚上，我做了一夜的噩梦，一直没有断过。

　　我又回到车祸现场，站在路边看着那场惨烈的车祸，胡明被重卡碾的不成人形，血肉模糊，凄惨无比，四周静了下来，一如之前我梦到大伯的情景，所有人静止下来，如同电影被暂停定格，而现场唯一不该动的那个人，或者说是那具尸体——胡明，却不合常理的动了起来。

　　胡明尸身一阵颤抖后，吃力扭动着变形的身体，拖着一地肠子，一点，一点朝我爬了过来。

　　树上挂着的眼球，也同时缓缓转向我，布满血丝的眼珠牢牢瞪着我，仿佛要把我瞪死，而出乎意料的，我始终静静看着一切，心里古井无波，不恐惧，也不害怕，就这么静静看着胡明，甚至连他爬到我跟前，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我的裤管，我都没有一点儿害怕。

　　他仿佛是个演技拙劣的小丑，卖力向我表演着并不可笑的哑剧。

　　我身体无法动弹，但我的确哪怕一丁点儿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平静的我自己都感觉有些荒唐。

　　慢慢的，胡明顺着我的腿爬了上来，紧紧抱住我，我近在咫尺看到那张被碾的扁平稀碎的脸，下巴距离上颚足有二十多厘米，露出嘴里血淋淋的大洞，深不见底，这视觉冲击很强烈，更让人毛骨悚然，但我却还是没有害怕。

　　胡明靠的近了，破烂的脸上抽搐起来，碎肉乱抖，合着血块哗啦啦朝下掉，纵然从这张破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却也从其中感受到一股癫狂的兴奋和快乐。

　　莫名的，我感觉身体开始朝下沉，就像陷入流沙里，渐渐被拖入地底深处，无法逃脱也无法反抗。

　　胡明抱着我想要把我带去哪里？地下又有什么？

　　我不在乎，也不激动，依旧平静站着，没有情绪波动，等待答案，会被拖向哪里的答案，地底又有什么的答案……

　　脖子没入了地下，下巴也接触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整个身体都寒冷如冰雕，而莫名其妙的，我脸上忽然传来一阵灼烫，仿佛有一锅刚烧沸腾的热油被泼到脸上，我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浑身从冰冷中摆脱出来，涌上一股热流，整个人仿佛也被一股力量，从地面拖了回来。

　　猛然睁开眼，我感觉脸上湿乎乎的，晃晃脑袋爬起来，昨晚的宿醉略微好转，抹了把脸，发现是水，其中还混着像是燃烧过的纸灰一样的东西。

　　一边秦天戈正拿着一个割开的矿泉水瓶子，里面残留着水和黑乎乎的纸灰。

　　“醒了就起来走吧，该退房了。”

　　秦天戈嘿嘿一笑，把瓶子随手丢开，拍拍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拍拍头，没问他干嘛拿水泼我，伸手抹掉脸上的东西，还有汗，这时我才感觉到一股莫名心悸。

　　刚才那个梦预兆了什么？如果我真的被胡明拖进地底，我又会怎么样？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宿醉后酒精麻痹效果还没有消失，还是别的原因，我明明昨晚看到那么恐怖的一幕，心里慌乱纠结的不行，昨晚还做了整晚噩梦，醒来我却真就对胡明的死不那么上心了。

　　我开车带秦天戈去张志超的路上，正听着歌摇头晃脑的秦天戈突然来了一句：“信不信，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做？我说过，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别费劲儿装圣母了。”

　　我脸皮抽了抽，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做吗？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老子也真不想去考虑这破事儿了，一次我ＴＭ就够了！

　　到地方，张志超没露面，似乎在忙，但助手早早就等着我们了，助手态度很好也很热情，显然得到了张志超的嘱咐，他带我们到了附近一家很上档次的饭店，包厢也早就订好了，助手说张总一会儿处理完一些事情就赶过来，两位请稍等。

　　我跟秦天戈对视一眼，不用说，张志超八成已经得到消息，胡明昨晚出车祸死了，他那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先让我们等一下。

　　助手在这陪着我们，虽然很热情的跟我们聊天，但跟他也真没什么话好说。

　　等了一个小时，包间门被推开，张志超风风火火走了进来，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他摆摆手，助手识趣的笑了笑，起身离开，顺便帮我们把包间门关好。

　　“两位可真是我的贵人啊！”

　　张志超哈哈大笑，握着秦天戈的手用力摇了摇，想过来握我的手，我抱着膀子没表示，张志超讪笑一声，收回手。

　　叫服务员上了菜，很快一桌海鲜置办齐了，看起来都很新鲜，这饭店档次也挺高，看样子要花不少钱，秦天戈和张志超在一旁聊的起兴，我没丝毫说话兴致，只顾埋头吃，我这人本身也好吃，这会儿心情也不好，不如我这吃着，他们那聊着。

　　两人聊兴不错，但从头到尾异常默契的绝口不提胡明的事情。

　　末了张志超拿出一张银行卡，说了密码后，感慨道，卡里是十五万，是秦大师的辛苦费，不成敬意，这次的事情多亏了秦大师，否则指不定我这条小命就没了。

　　秦天戈不客气的收下，我抬抬眼皮，瞄了眼银行卡，这里面，就装着条人命吗？

　　“刚才有些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半年前我看上的一家大厂，一直想吞下，但要价太高，我这边根本吃不下，谁知道他们忽然破产，那边人主动联系上了我，所以我就说吧，两位可真是我命中的贵人！”

　　张志超意气风发的说着，不用猜也知道，双方谈及的价码，肯定是个让张志超开心不已的低价。

　　我眼皮微跳，想起张志超之前提过的算命老头，他说张志超度过这次大难，肯定会大机缘，本以为是江湖骗子蒙人的说辞，没想居然成真了，这些东西真这么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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