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马春的谈话被录了下来,纵然他再如何狡辩,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向隅而泣。
陈思擦了擦额前的汗,心有余悸,好在是马春自露马脚,不然可就真白忙活一场了。我仰面向着灰暗的穹苍,又低视起水洼中的涟漪,如释重负地笑着。白到黑不过是须臾之间,再想变回来怕是一辈子也不够,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所以啊,人千万别犯罪,一步错,一辈子就没了。”
我叹了口气,“只可惜没有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陈思笑着,“但求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其它呢!”
是啊,但求问心无愧,放下便是!
嫌疑人马春被专案组带回了市里,之后就不了了之。
为了恭贺专案组破获奇案,市里对萧风进行了表彰,就连省里都发来贺电,不管怎样都令人不舒服。在这起案子里,萧风就像是个匆匆过客,更像是一个贼,明目张胆地抢走不属于他的功劳,可想想,又何必纠结这些呢?抚慰生者,告慰逝者,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就没什么不能释然的。
相比那些死去的人,活着就是最好的奖赏!
这天。
市里来人取案件物证,在和领导交涉以后,我跟他们一起去了物证室。当我看到那只从来就没有挪动过地方,安安静静被收藏在木架上的青花高跟鞋时,人就像是被电击中了一遍止步。市里派来的两位干警斜着眼睛望了望我,奇怪我是怎么了。
我只说,东西就在哪,上面有标签,你们自己拿吧!
说完,我就闪到一旁,心里沸腾,脑子也翻来覆去地想着。许久后,我也没办法想通,是有人又把它送回物证室,还是它真的长了腿自己跑了回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只相信前者,但这一刻我更希望是后者的存在,便于让这个故事变得更加动情,传神。
“老哥,人招了吗?”
“招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将物证一件一件放进纸壳箱里,“那就好。”
他们摇头一笑,“没见过这样的,就是死咬着自己没杀人,好在咱们……哦不,是我们萧队有一对火眼晶晶,洞察到了犯罪人的心思,这不,让我们多取点证据回去,像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必须严惩。”
我只能点头称是,不想这时候还和他们争辩功劳。
“我们直接回去了,麻烦你跟你们局长通报一声。”
我点头,“慢走!”
转个弯回到法医室,一切照常。
小冷在给学生讲课,玲珑在一旁偷师学艺。
我进去以后缓慢坐下,回想着那一句“像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必须严惩”。这是一套很无情的说辞,似乎每个司法人员都讲过这样的话。凶手将受害人赶上了绝路,我们有将他们逼入死角。人之初,性本善。没有谁是天生的杀人犯,杀人与继续杀人只是一念之间,若能回到最初,没有一个凶手不会重新做出选择,所以发怒时一定要想明白,等刑罚到来的那一日自己会不会后悔?这么做究竟值得不值得!
“小红,这是何必呢?”
陈思的劝阻随着开门声一同响起,和阮红一前一后走入法医室。前面这位矢志不移,后面这位寸步不离。看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妙,还不等我和小冷问什么,陈思就大叫一声,“小红要辞职,你们赶紧帮忙劝劝啊!”
小冷叹了口气,摘下了口罩,“课就到这儿吧,回去记得复习。”
学生三五结伴地走了后,阮红就主动向我们辞行,“我已经提交辞职报告了,你们多保重。”
她和陈思一样,一定很渴望我劝她,留她,可我不能,就像我从不答应重归于好一样。这或许会显得有些绝情,但作为男人,绝不可以左右逢源,爱一个,就注定要伤一个。于是,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上一声抱歉。
陈思急了,“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似乎除了陈思没有人愿意留她?阮红陷入尴尬,苦涩一笑,失落地转去身。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下去,小冷才开口讲了一句,“辞职后去哪?”
“不知道。”
“回避一下也好!”
陈思不解,“回避?回避什么?”
小冷言简意赅地回答着,“组织决定将她调回市里,调动文件就摆在局长办公桌上。”
胳膊永远都拧不过大腿,阮红如果不辞职,就只能被调回市里工作。所以,也算是自我保全,缓兵之计。
“放屁!他奶奶的!”陈思大怒,“能忍,就忍。不能忍,还忍个屁啊!领导说得到好,组织决定,什么是组织,无非就是局部的利益团体,冠冕堂皇,他们一句话就可以让被人做这做那,领导可以做出政绩,给基层干警带来什么了?说白了,就是看阮红来得晚,没什么业绩,不敢得罪上边呗!”
小冷一句话就把他崩了回去,“注意你的言辞,你不算是基层。”
我忍不住说了一句,“领导一句话就可以把组织带上,而你永远只代表你自己!不然也就没有那么多人宁愿削掉脑尖往上钻!”
陈思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便想尽办法,“法律都有空子可以钻,更何况是制度,可以去医院开证明,请病假,找理由,拖都拖死他们!”
小冷叫了一嗓子,“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在传导这种不良情绪了!”
陈思很血性,“老子就这样喽!我管他个球事!”
小冷官腔官调,“团结就是力量!”
陈思的思想的确有些偏激化,“我恨我爸不是李刚!”
沉默良久的阮红终于又说了一句话,“你们别吵了,就算没有萧风我也会辞职,因为我不想再这样难受地过日子了。”
话罢,她走了。
陈思掏心窝子,“我留她,也不是因为私心。她要是真这么走了,以后再想回来就难喽!”
他追了出去,随后法医室里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玲珑说了一句让人生气的话,“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和她说?留她一下不就好了吗?”
如此轻巧的一句话扎得我千疮百孔,让我忍无可忍地冲着玲珑吼了一句,是不是嫌事还不够乱?
我只是在气她为什么老把我往外面推,以前这样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这样就是她的不懂事。可事实上玲珑并不是不懂事,正是因为太懂事才会这样说。只是我自己心里气不过,玲珑为什么老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真的对我没感情还是故意这样?
被我训斥,玲珑不再作声。
一时之间心里十分难受,也有些坐立难安了。
小冷护着玲珑,蹙眉问我,“韩强,你干嘛?”
“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心猿意马的人!”
小玲命令,“你道歉!”
“小冷姐,我没事。”玲珑站起来,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微笑着,“我希望咱们还是好朋友!”
一句话既维续了关系,也保持了距离。
我对别人冷,就是想把所有的暖留给玲珑,奈何她不懂我的心?
望着走出法医室的玲珑,小冷说,不是她不懂我的心,是我不解她的善良。她一个时时刻刻都只会站在别人角度为别人考虑的女孩,哪怕是要割下心口的一块肉给仇敌,她也会义无反顾。越是这样不就越是令人心疼嘛?
“可你呢?没有去心疼她的心反倒为自己鸣冤抱屈,又怎么能叩开她的心门!”
“总不能让我接受阮红吧?”
“你多体谅一下就好了,没必要把自己伪装得这么冷漠,玲珑想看的不是你对她有多好,而是可以和她一样多为别人有一颗宽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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