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满地老鼠与呕吐物,头顶一盏忽暗忽明的灯,脚旁一张破旧不堪的床,不远处还有一堵高墙,牢而可破。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面朝墙跪着,脸紧贴在墙上。她的背上布满凶手留下的罪证,伤痕累累。十根垂落在地面上的手上,指甲碎裂,指肚血肉模糊。
再看看两边,心头一惊。
坚硬的混凝土墙硬是被指甲抓出几道凹坑,血迹斑斑。
谨小慎微走到她旁边,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和一张塌陷的侧脸,许久。
“这个仓库是谁的?”
刚赶过来的市场经理慌张回道,是李海。
“知道他家在哪吗?”
市场经理忙点头,“知道。”
继而吩咐下去,“他就是杀人凶手,叫几个兄弟把人抓回来。”
几名荷枪实弹的刑警随市场经理出去后,我开始对现场所留犯罪痕迹以及尸体进行取证。从死者尸斑指压发硬和尸斑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从现在的时间向可推移到十点到十一点点之间,再通过尸温等相关判断得以确定。
“死亡时间是上午十点半左右。”
站在不远处的玲珑低估了一句,“上午十点半?那时候我们不是刚好在这里吗?”
她的话提醒了我。
没错,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我们还在挨着局长臭骂,九点半开始对尸块进行重组,又在一个小时后赶到冷冻市场。那时时间刚好接近十一点,与死者的死亡时间相互吻合。不由自主,我想起在冷仓勘察现场时听见的奇怪声音,目光瞥向混凝土墙上的抓痕,不寒而栗。
难道那声音是这个女人发出来的?
玲珑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她会不会是在求救?
求救?用抓墙壁的声音求救?
我当即否定这种让人骇人听闻的可能性,她明明可以喊救命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愚蠢的方式?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我冲着屋外的人喊话,屋外的人也冲着屋内大吼,结果表明屋内外是可以听见声音的。
玲珑又发出疑问,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向别人求救?
一下犯了难。
不久,玲珑自问自答,“因为她是哑巴。”
她就像是一个小侦探一样,被探究真相的本能欲望控制,忘记胆怯,“看地上这些垃圾就知道,她被困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这里上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如果她能发出声音怎么会没人知道,也正因为她是个哑巴,凶手才敢把她关在这里。”
周围的人开始频繁点头,觉得在理。
因为发不出声音所以挠墙?
当所有可能性都被排除,最后一个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有人问,“如果想用声音引起别人注意,她可以砸东西啊,干嘛非得用手挠墙?”
将尸体放下后他的问题便迎刃而解,死者的双手双脚都被凶手用利器割断,没有办法抓取任何东西,就只能用手臂、前额拍打墙壁,在墙上留下一条条血爪印,以及额头上的淤青,试图用这种不切实际的办法自救,结果还是失败了。
“她没有失败。”玲珑眼泪汪汪,一字一顿,“失败的是我们。”
我低下头,默哀。
玲珑无比难过,好像死去的是她的亲人。
“她发不出声音,站不起来,动弹不了,就只能用这种卑贱的方式求救,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人,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玲珑蹲在地上,啜泣,“那只眼睛根本就不是海报,是她……”
我随后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个窟窿,另一端就是我和玲珑去过的冷仓。
心寒不已,但更多的是沉痛。
原来我曾与凶案现场如此接近,与她也只有一墙之隔。
“她有多么绝望,就算为了孩子,也一定很想活吧?”
恐怖阴森的凶案现场被玲珑的眼泪渲染的无比伤感,在场的人都为之伤了一次心,甚至也有人跟着玲珑一起为这个悲惨的女人擦眼泪。但难过之余,更多的是对凶手的灭绝人性而感到痛恨。
表面上我一声不吭,但心里比谁都难过。
上午十点半,女人垂死之际最后的求救没有被我忽视的话,她就不会惨死。
“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时。
小冷走进现场,看着凝重的气氛感到有些意外。
不就是现场有点血腥,死者有点可怜,至于这么难过吗?
或许是情感封闭太久,这一刻内心柔软地带被人触碰,便把压抑许久的情感释放了出来。
“死因是什么?”
小冷出现让气氛重新凝重起来。
我摇头,“没验出来。”
小冷皱眉,观察死者尸表现象,又将目光凝聚在隆起的,下坠的腹部。
“难产?”
听到这个词心里咯噔一下,异常难过。
难道她是想借着墙壁支撑身体?跪着,是借助下坠的力道顺产?却在顺产过程中发生意外,一尸两命。
“现场是一个密室空间,多半是非法拘禁。”小冷说,“生孩子是一件很费力的事,营养不良,体质虚弱的女人几乎无法顺产。”
玲珑无法忍受,跑到外面。
我跟着走出凶案现场,安慰玲珑。
晚上我们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所以整件事和她一点责任都没有,是我的疏忽让一个女人丢了性命。
“说的轻巧。”
岳玲珑推开我,眼泪又哗啦啦坠下来。
她让我想起自己刚干法医的时候,第一次进入凶案现场便吐得稀里哗啦,之后又哭得稀里哗啦。可让我感到委屈的并不是弄了一身污秽物,或是摸过一具肮脏丑陋的尸体,而是直击死亡时的那种悲凉与绝望感。
你会深切感受到死者的无助,迷茫,痛苦和被杀害瞬间的不甘与惊恐。
来自灵魂的震撼往往要比直面的恐惧更加汹涌。
这或许才是刑侦工作中最可怕的,时日久积会让身为一线的我们变得麻木,冷酷无情。
“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岳玲珑倒退着,“他们为什么杀人啊?”
我凝视着她清澈善良的双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欲望、贪婪、偷窃、暴怒,每一个自私的念头都可能成为一起血案的前兆,与其问他们为什么杀人,不如问自己为什么恨人。
当你心里有罪恶产生时,就等同于犯了罪。
所以世界没有一个义人,都是罪的奴仆。
岳玲珑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便叫人帮忙把她送回局里,让值班室的人帮着照顾一下。
半个小时后,外勤的人打来电话,说陈海抓到了。
我和小冷决定直接把陈海抓到现场,一次性解决省得还要跑第二趟。
回到案发现场后,这个令人发指、唾弃的杀人狂魔噗通一下跪下,抗拒回忆,更恐惧审讯,便用手拼命打自己的头,似乎是希望立马死去,可以不用在受良心的谴责。
两名同事控制住嫌疑人,一人掰着一只胳膊。
小冷蹲在犯罪人面前,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又用高跟鞋踩他,“想死啊,去吧,谁都不拦你,我看你死不死。”
陈海被推了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惨烈的声线让人心碎。
“她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杀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他崩溃了,呜呜哭了很久很久,十几分钟过后,他才平静下来,交代了自己全部的犯罪事实。
陈海,三十六岁,离异。
受害人就住在他家附近,年轻貌美,还是个哑巴。陈海对她有想法不是一天两天,暗自在心里打着歪主意,时间久了就在成了魔,在这只魔的驱使下,陈海做了平生以来最疯狂的事,他先将这个哑巴迷晕,带回家里实施奸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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