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一再的追问下,老人终于说出藏了帮个世纪的痛。
回到冷冰冰的法医室里,注视着那惹人心碎的瓷瓶,又端详起冰封的女尸颜面,心里也阵阵难过。一个婉约动人,善良温柔的女人,以这种悲惨的方法死去,即便是道听途说来的故事,也扔能让人心碎。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冷静悄悄地站到了声旁。
“我想和她聊聊。”
“和谁?”
“和她。”
她的目光也掠到冰冷停尸柜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我见过一位老人,从他嘴里知道一些细节,这女人是被自己丈夫扔进油锅的。”
走到窗口望着黑暗的巷子和墨色夜空中一轮弯月牙,老人和我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里浮现成一幅幅凄惨的画面。
房子里死的女人是个孤儿,被这户人家收留做了童养媳。
时局动荡,家道败落,老人病故,丈夫被抓去充军,一座老宅就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盼星星,盼月亮,日夜盼着丈夫早日归来。
这一等就是几年光阴。
直到有一天丈夫归来,却发现她和别人做了苟且之事,按照村里的规矩,丈夫决定择日将这个不洁的女人扔入油锅。
女人悲痛欲绝,在死的前一天夜里,用血做了最后一个瓷,她的哭声永远留在里面。
“被自己丈夫扔进油锅?”
小冷难以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
“盼白天盼晚上,盼回来的是自己的死期,其实她不是怕死,是怕死前看不到丈夫一眼。”
“你从哪知道的?”
我淡淡回道,“目击者。”
就是我在村里遇到的那位老人,他是唯一能证明秋红清白的人,却因为懦弱选择视而不见。
女人死后,每到忌日他都会来烧纸。
这一年提前了,因为他听说秋红的尸体被人挖出来,心里不安宁。
“这么说,她是被冤枉的?”
“强暴她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算身世凄惨,也不是她害陈着的理由。”
“你真的人为是她吗?”我说,“我们做法医的要正视所有疑点,坚持科学立场,我有翻阅过资料,上面说尸油燃烧时会释放出一种有毒有害的化学气体,这种气体会麻痹人的中枢神经,就像毒品一样让人产生幻觉。”
小冷也想起一件事,大声说,“我听说过有人利用尸体制毒。”
“陈着和那三个玩碟仙的人,会不会就是中了尸油的毒?”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看着小冷捧出瓷瓶,又从里面盛出一勺尸油,问她,确定要这样做吗?
她坚定不移的眼神给了我答案。
我点头,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岳玲珑后,坐在了解剖台前,主动拉起小冷的手,定睛望着被点燃的尸油。
“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害怕。”
“嗯。”
燃烧着的尸油散发出一种熟悉的,却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它顺着鼻孔涌入身体,又渗透进血管里,流进大脑。渐渐的,一种昏睡感遍布全身,我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醒着,但我清楚看见小冷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阮红?”
她也在叫着一个名字。
那一刻只觉得浑身长满爱流泪的眼睛,几乎每一个细泡,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酸楚痛苦的。又好像是一个摔了跟头的孩子,一个小情绪被突然间放大了几十倍,那种痛苦的滋味让人难受着,让人歇斯底里着。
“陈着……”
“阮红……”
我们叫着对方的名字,相拥在一起。那一秒钟我们再不会因为自己的小个性而疏远彼此,尽情地享受着短暂的相爱,尽情……
哗……
一盆刺骨的凉水将我们浇透,那个美丽的梦也就此化为泡影。
望着怒不可遏的岳玲珑,再看看一脸茫然失措的小冷,我使劲打了两下自己的脸。
“刚刚发生什么了?”
岳玲珑气得眼泪直转圈,“说什么五分钟不回我短信就让我来找你,呵,就是让我来看你们两个亲嘴是吧?”
亲嘴?
我们和小冷亲嘴了?
“我亲眼看见还能有假啊!”
很尴尬,无休止的尴尬。
小冷望着我,“你不是陈着吗,你不是好了吗?”
我明白了。
这尸油就像是毒品,会勾起人心底最直接的欲望,从而让人产生幻觉。小冷把我当成陈着,就像我把她当成阮红一样。
我抓着小冷肩膀,问她,“陈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他忘不掉的?”
“韩强?”
冷静认出我来,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熄灭的尸油与灯芯,“难道我真是出现幻觉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揉着脑袋,想了许久,“陈着以前误射过一个女孩,叫秋红,他会经常说错话,把别人的名字念成秋红。”
我想起刚接受老宅案子的时候,陈着就提到过秋红这个名字。
可能,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魔,它叫执念,叫夙愿,也叫……
心理暗示。
这东西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却是最可怕的。
因为吸入化学机构改变的有毒尸油后,内心的魔被彻底激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出现在眼前,仿佛陷入了内心最恐怖的地带,不能逃脱,无法自拔,最后在暗示与幻觉的双重折磨下,精神崩溃,甚至是急性猝死。
世界上有一种自杀方法,叫意念自杀。
人在濒死的情况下,或是知道无法自救并得不到他人救助时,会自动停止呼吸。有心理学专家指出意念自杀和吓死(猝死)是同理,极度恐惧时人体会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心脏会受到刺激从而过强运动,导致心脏细胞坏死最后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乃至死亡。
这是真实存在的。
“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岳玲珑的声音将我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做了个试验。”心情不好,语言也锐减许多。
“试验?验着验着就验到一起去了?”
“对不起。”
小冷向岳玲珑道歉,说完就走了。
没多久岳玲珑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孤单单的法医室里。
深夜。
我去了档案资料管理室,翻阅了有关陈着的一切记录。但上面只记着陈着坐过几年牢,至于为什么坐牢却只字未提。人一旦出现了过失,就会想方设法将其从生活中擦除,可越是这样就越无法从心里忘记,时日久积,日渐成魔。
第二天。
我有问过小冷,关于秋红的事。
小冷说,陈着刚入职的时候参与过一次抓捕,是在游乐园里。当时凶手劫持了那个小女孩,因为是背对着陈着,所以陈着毫不知情地开了枪。子弹穿透了凶手的胸膛,也在女孩的背上溅起一片血花。凶手当场毙命,女孩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
陈着自愿服刑,蹲了三年。
“我现在去看他,你跟着吗?”
我摇头,“怕心里难受,你去吧。”
她点了头,走了。
昨天夜里是在法医室里睡的,早上起来就开始腰酸背痛。我走到窗前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反手捶打着自己的后背,目光极力向远方眺望。视线拉回时又落到旁边一台打印设备上,里面一张3D图纸引起我的注意。
这是陈着疯的那天晚上,冷静利用3D技术打印出来的死者轮廓图像,因为好奇这个死了几十年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便将图纸从机器里面抽了出来,走到不远处那张实木制的办公桌前,坐下后仔细端详,审视。
总觉得这图像里的人像在哪见过?
还不等我看仔细,门忽然开了。
那个一身黑西服,虎背熊腰的“黑客帝国”闲庭信步地走进来,就像是刘姥姥逛大庄园一样东瞅瞅,西望望,随后走到我跟前,十分自以为是,“你就是韩强吧,好好干,我看好你。”
我说你这家伙,是个自来熟吧?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此时,我选择和冷静一个鼻孔出气,起身向外走。可还未等我走出法医室,岳玲珑横冲直撞进来,误把“黑客帝国”当成是我,上去就是一脚。一个一米八多,近百公斤的魁梧大汉就这样被她一脚撂倒在地,看得我胆战心惊……
喜欢乡野法医禁忌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乡野法医禁忌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