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门口我听见有护士喊着,107病床的Rh型血浆被盗了,这可怎么办,等了两个月才等到,马上要手术了,没有血浆人挺不过今天晚上,这贼怎么这么可恶啊,偷什么不行干嘛偷血?
大步流星的我猛地停下,心头一疼,我知道是良心在责备我。
拉开外衣拉链半露着偷来的血浆,标签上Rh两个英文字母写得十分清楚。这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若视而不见这个病人就会死,可如果现在放弃玲珑就会有危险,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那一刻我感觉世界都在飞速旋转,善的恶的,所有声音同时盘旋在耳边,额上也快速渗出了汗水。
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
“妈,你别哭了,一定能找得到的。”
“没有血你爸挺不过今天晚上,闺女,你说妈该怎么办啊?”
在我斜后方有一对母女,和我一样站在空旷的大厅中央,茫然无助地注视着来往的医护人员,哭泣着。爱是无私的,但若这样的行为毁了一个家庭,那就成了自私。
在最后关头我还是做出了最应该做的一个选择……
第二天。
我照常去局里报道,小冷和陈思都在法医室里,正看着电脑里的一段视频。
陈思抬起头,“过来看看这个视频。”
“哦。”
当我看到电脑里那段视频时,背脊发麻,心虚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因为视频是从医院拷贝过来的,里面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就是我。
“昨天晚上这个人去医院偷了一包血,你见过凶手,回忆回忆看看是不是他。”
手心都是虚汗,呼吸也变得急促,“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他……”
“什么叫好像,你再仔细看看。”
“我真记不得了。”
小冷突然说,“他不是那个人,因为凶手没有他这么仁慈。”
陈思又将目光定格在了视频画面上,里面这个黑衣大盗不见了,但那袋稀有的Rh型血被留在了现场,“这有意思啊,这样的贼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小冷心思缜密,阅历丰富,“这个贼是初犯,换句话说是第一次实施盗窃行为。他的内心非常挣扎,矛盾,他之所以停留那么长时间,肯定是良心受到了责备,也能说明……这袋血对他非常的重要。”
这一刻我才知道犯罪人被审讯时是什么感受。
小冷准确无误地说出了我当时的感受,就像已经撕碎了我所有的伪装,让我的罪行赤裸裸地暴露出来。浑身是汗,面色苍白,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
“他又不是那个人要一袋血干嘛?哦对了我还想问呢,这个跟手上的案子会不会有关系?”
小冷斩钉截铁,“没有那么多巧合,所以一定有关系,我猜他应该是胁从犯罪。”
“胁从犯罪?”
“嗯,我怀疑他受到了威胁,不得不帮着凶手盗窃。”说完小冷甩给我一个尖锐的目光,这种眼神只有在面对犯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让我感觉自己就真的像是一个罪恶滔天的人。
陈思也抬起脸,皱眉,“怎么搞得你好像跟那个犯罪人似的,出那么多汗,脸还那么白?”
我低声敷衍了句,昨晚……没睡好……
小冷说,“不行你放个假吧,总这么熬着夜不是办法,玲珑的事我们会帮你查,你要相信我们。”
这种时候我绝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不会在玲珑受苦受难的时候在家里偷闲。
“我没事。”
淡淡回了这一句后我坐了下来。
那时候就感觉全世界的监控都对准了我,让我觉得特别的不自在。他们何等的聪明,又了解我和玲珑的感情,所以迟早有一天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早收手。
直到……
“喂。”
站在逐渐融化的雪地里,望着苍白的天穹,我跟一个杀人犯通着电话。
“怎么样了?”
我问,“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我满足你。”
随后我就听见玲珑痛苦的叫喊声,在我的心口上狠狠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你他妈要是再敢碰她一下我一定杀了你。”
“威胁我?呵呵,别闹了,你知道我在哪吗就说要杀我,可你女朋友就在我眼前,我想杀就杀,不想杀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呵呵呵呵……”他的笑声令人恼怒,痛恨。
“只要你别再碰她,血没有问题。”
“好,我答应你。”
“我去哪找你?”
他一笑,“今天晚上我会再联系你,记住,别报警,不然你只能给她收尸。”
电话再一次中断。
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在跟谁通电话?”
是小冷。
“一个朋友。”
她绕到我面前,“我想送给你一句话。”
“你说。”
“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一名人民警察,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做。”
我笑了笑,“怎么了?干嘛突然和我说这个?”
她也一笑,“就是关心一下。”
说完她就走了。
我不知道小冷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背后的,也不知道她都听见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对我起疑心了。
就像刚刚那句话,表面上是在关心我,可实际上就是故意暴露她的隐心给我看,好试试我的反应。如果我应了,哪怕只有一个简单点头动作,都等于承认了自己的犯罪行为,因为,心中坦荡的人在面对这种过分的提醒时最该有的表现是不理解和愤怒,而不是接受。
望着渐行渐远的小冷,心乱如麻。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管是她还是陈思,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我逮捕,扔进大牢里。
只因为我们是警察。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独自留在冷得令人发抖的法医室里,从器皿里拾起一把手术刀,对准自己的小臂用力地切了下去。我没有勇气去伤害别人,也没有办法再去犯罪,所以我只能伤害我自己,用我自己的血来帮玲珑续命。
叮叮……
用肩膀夹住电话,我咬着牙,一边挤压着伤口一边说,别急,血很快就满了……
犯罪嫌疑人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一个地址,随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鲜血不滴了我就重新切开一道新的伤口,周而复始,直到滚烫的血液一滴一滴注满了容器,我才停下来,胡乱地用绷带缠住小臂,又将鲜血灌入血袋里,扎了口,像是失控的疯牛撞出法医室,却突然血压不稳,一头摔倒。
小臂碰撞水泥地面,伤口撕裂。可我顾不上身体有多痛,努力向前爬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捧起掉在地上的血袋,为它的完好无损而感到庆幸。
这是玲珑的命,不论如何也不能出事。
爬起后,我踉跄跑到外面,匆忙地上一辆出租车,向凶手指定的地点使去。
刚下车,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猜他一定就在这里,某个我不知道的黑暗角落,偷偷地窥视着。
“带来了吗?”
我一手握着电话,一手高举血袋,“看到了吗?你在哪?”
“往前走,有个绿色垃圾桶,放在里面。”
我停下步子,“血我可以给你,人什么时候放?”
“拿到血以后。”
“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
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我只能相信,所以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处,即便知道一个杀人犯不可能信守承受,仍要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拼命往陷阱里跳,为的就只是那仅有的一丝希望之火。
我按照他的吩咐把血袋放进垃圾桶里,问他,“然后呢?”
“那边有辆出租车,从哪来回哪去。”
“可是……”
“想你女朋友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
受制于人就只能乖乖听话,没多久我便上了那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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