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娜娜顽皮的宣言只是一种巧合,和她的死不存在任何关系,引起她高坠死亡的是另外一个原因。
小冷提出两个观点。
对于一个天真的孩子的确是有可能不知危险地把电梯井当作一个好的藏身地点,但她没理由躲到距离七层那么遥远的十三楼,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相当于一个艰巨的任务。另外一点就是电梯井里没有发现娜娜的鞋子,如果是因为藏猫猫而不慎坠入电梯井里,那么电梯井内应该找得到才对。
我猜,可能是中途跑丢了。
小冷说,那就更加不能理解了,她为什么没有回去找鞋子?又是什么勇气让她在脚踩图钉的情况下继续完成游戏?
她又问我,“你脚上踩了一根图钉,你会怎么做?”
我回答,当然是拔掉。
“那为什么还会在她脚上?”她像是目睹了案发过程一样,“这跟图钉是在她鞋子丢失到坠入电梯井这段期间踩上的,她没有拔掉图钉,反而忍着疼跑向电梯井,就是为了完成游戏?”
我沉默了,愈发欣赏小冷的思维。
“最重要的,是警察居然没有找到这双鞋,凭空消失了吗?”
我问她,“你联想到了什么?”
小冷说,她的确是找到了一个好的藏身地点,但绝对不会是位于十三层的电梯井,她之所以跑到那里,是因为有人在追赶她,这个人让她感到恐惧,所以鞋子丢了都不敢回去找,脚上踩了图钉也不敢停下,打开门,以为找到了生的希望,结果却是万劫不复……
说到这,小冷悲痛不已地望向解剖台上的小可怜。
“她的鞋……被那个人带走了。”
我也跟着一起伤痛起来,“不是意外,是遇害。”
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命运本就坎坷,却偏要承受如此大的劫难。
沉默许久后,我问,“一年前你跟陈着都在吧?”
小冷忽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滴眼泪在眼珠上翻滚着,就像她心里的责备一样无声无息。
又过了很久,很久。
她说,“我听见那声音的时候并不是感到害怕,而是痛苦……”
我看着她,“怎么?”
“一年前我去过那儿,进过那部电梯,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只是那声音好小,所以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小冷的泪水充盈眼眶,手捶打着自己的心口,“你听见的不过是被记录在电子里的录音,而我,是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
此刻的小冷让我不知所措,尤其是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一开始我是带着一丝愤慨的,毕竟一年前陈着和小冷都参与过这起儿童失踪案的调查工作,却因为过于大意而让一条小生命自生自灭。但看到小冷现在这个样子,我竟为此而感到有些的自责。
似乎每个人都有一段为之忏悔的过去,陈着是,小冷也是。
“这不能怪你。”
“你刚才那么问不就是在怪我吗,怎么又假惺惺地安慰起我来了?”
她突然情绪化的语气,让我更加束手无策。
“是我不该提……”
小冷缓缓举起指尖,仰着脸看向上方,“她就在这里,我却没有救她,不怪我怪谁呢?”
“那就抓住凶手,帮她报仇。”
她赶我走,“不早了,你下班吧。”
小冷习惯了独处和自我修复,所以让她一个人静静不见得是坏事。
离开县公安局,踏着水泥路与被街灯拉长的影子,望着色泽暗淡的月,意志竟也有些消沉起来。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生命何等的脆弱,一不留神就像这秋天的叶,埋入黄土,下一次的春便与你无关了。
回到公寓里。
或许是心情复杂了,悲观心态让我更加怜爱熟睡中的玲珑。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闭上眼睛,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就应当感恩。所以人在活着的时候,就要如同死去一样。把你的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用心去宽恕,去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干嘛!?”
玲珑猛地睁开眼睛,粗声粗气,彻底将我从精神世界拉回现实。
“亲你一下,怎么了?”
她抬腿就是一脚,“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让你给我弄醒了,你烦不烦人?我睡觉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老捅咕我?”
说完又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我脱下衣服,钻进被窝里。
玲珑用屁股撞我,“没地方了吗?”
“有。”
“那你老往我这儿挤什么?”
在玲珑跟前我愿意永远做一个厚颜无耻的男人,“肉肉的,舒服。”
“真是服你了。”
玲珑蹬了几下小腿,以示宣泄,后不再挣扎。
翌日。
为了证实对娜娜死亡诱因的这一种推断,我跟小冷再一次来到案件实地考察。但这次并不是在室内,也不是十三层天台,而是在东南面一条被垃圾占据着的狭小通道里。准确来讲着是两楼交错形成的墙缝,宽度不足一米,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属于是三不管地带,垃圾常年无人清理,越积越多,后来就真成垃圾场了。
小冷肯定娜娜的鞋子被丢在这里。
“这味儿可够大的。”
跟着来帮忙的几名男同事捏着鼻子,望而生畏。
小冷仰起脸望向大厦十三层,随之又划落到高约一米的垃圾堆上,“不好意思了哥几个,让你们跟着为难了。”
“跟我们说这些不就见外了吗!”
几个人跟小冷客气了一番后,拿着钩叉等工具爬到垃圾堆上面,在蚊蝇与各种爬虫的干扰中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勾动着肮脏的,发霉与腐烂的垃圾物。小冷心里过意不去,就套上脏衣服,往垃圾堆上面爬。
我将小冷拉下来,并抢下她手中的工具,看着她那空有虚表的坚强,不免有些心疼,“你一个女人看着就行,不然要我们这些男人干什么!”
说完,我毅然决然地爬了上去。
用钩子勾动着裹在塑料袋里的垃圾物,就像是在寻找宝贝的探险者,但被我们从深处勾挖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些极其肮脏的东西,譬如馊掉的剩菜剩饭,用过的卫生纸和姨妈巾,甚至是大粪……
“大家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小冷在不远处大声喊着,可没过多久,就有人被破碎的鱼缸划破了腿。他生怕给我们拖后腿,就逞强着说自己还能继续工作。没错,划破了一个小口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伤,但在这种病菌大量繁殖的地方就不能不引起重视,处置不当的话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甚至是更严重的后果。
为此,小冷让人送他去医院进行处置。
一下就走了两个,去掉小冷就只有三个人跟这三四十立方的垃圾抗争着,从上午一气干到中午,这一堆垃圾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最下面一层腐败的垃圾物里找到了一双小凉鞋,还有一个粉红色小书包。
很快,这双布满污秽物的廉价凉鞋就捧到了小冷的手中。
她一句话都没说,静静地看了许久。
我忍不住,便问,“是它吗?”
小冷又看了看拎在我手里的粉红色书包,以另一种方式回答了我的问题,“这回没错了,娜娜就是被人害死的。”
我冲几个同事打了个手势,他们便像得胜凯旋的士兵一样,脸上即刻扬起了轻松表情。
这时。
一个胳膊上带着红色袖标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异样地打量着我们,“我说,你们这是?”
“阿姨您好,警察,东西丢了,正找呢。”
她礼貌地伸出手,“哦,警察同志啊,你好你好。”
“我身上太脏了,您也别客气了。”
她说,“说来也真是巧了,我这正准备去派出所呢!”
我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是这片居委会的,住这边的一个业主反应,说对面楼里有人用望远镜偷看她洗澡,我知道以后就寻思别耽搁了,赶紧去报警,正巧遇见你们在这,我把问题告诉你们,也就等于报警了吧?”
小冷淡淡回了句,“我们是公安局的,这种事您还真得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哦,那行。”
“等等。”我拦住居委会的阿姨,指了一下,“您说的是这儿栋吗?”
她点头,“是。”
我扭头看向小冷,“这个事咱们还真就得管一管,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喜欢乡野法医禁忌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乡野法医禁忌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