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对事故中丧生者的描述与我看见的女人很相似,至少她们都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回忆当时,那女人距离学校围墙只有几米远,围墙的那边就是事故发生的地方,再加上认定书里的描述,我心里便迎来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凉意。
“玲珑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
听得出来小冷开始进行尸检了,陈思和阮红会意地走出法医室。过了一会儿小冷又和我说,让我也回避一下。正常来讲对于法医而言,尸体无性别。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哪怕只有一点尊严也要留给死者。
我点头,不言不语地推开门走了。
法医室门口是一条阴暗的走廊,对面墙壁上挂着人体机构解剖图以及公安机关的八项规定等。往左面一点是技术科,右面一点是微量物证化验室和储备室。就像午夜医院冰冷的走廊,这里也同样弥漫着混合药水的气味,每一次吸入都会让人产生死亡共鸣。
我在法医室门旁的茶青色木制长椅上坐下,望着一盏盏作用不大的灯泡若有所思。
一个钟头后。
玲珑拉开法医室的门,探出头,“进来吧。”
进去时尸体已经被封冻起来,小冷习惯性地对手部进行消毒,然后坐在办公桌上,在尸检报告中添了系个字——系自杀。
真的是自杀吗?
“从法医角度看就是自杀,我只是给出自己的观点。”
小冷是个副主任法医,年轻有为,在局里又任劳任怨了好几年,她说的话就是权威,更是命令。但我很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虽然死者骨骼损伤和生活反映,以及现场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也不代表她就一定是自杀死。
或许,是意外失足也说不定。
小冷纠正我,“自身不当行为导致死亡的都在自杀范畴内,包括意外死。”
“你理论比我强。”
小冷讽刺我,“玲珑都背得滚瓜烂熟。”
我强调,“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是死者受到惊吓躲避时不慎坠楼?”
小冷回问,“那她为什么会上天台?”
我做着假设,会不会是有人追她?
小冷猜透我的心思,“我看出来了,你是想并案调查,但这两个案子区别很大,一个很明显是他死,一个是意外身亡,并且身份明显不同,死亡方法也有本质上的区别,虽然都是发生在校园里的案子,也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性,所以并案调查的希望不大。”
这时。
法医室外的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当脚步声停止后我和小冷不约而同地望向那扇沉重的双开门。十几秒钟后门从外向内背推开,表情冷漠的陈着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一把椅子上,耷拉着头,声音很低沉,“怎么样了?”
他的出现让气氛变得很凝重。
出于对领导的尊重,小冷将验尸报告端端正正地放到陈着面前,以此代替回答。
陈卓扫了两眼后,冷声说,站住!
小冷立在门口,微微回过脸来,仍不言不语。
陈着凶神恶煞地看着小冷,就像仇家似的,“用不用我这个队长给你当?”
“陈队,还有别的事吗?我该下班了。”
陈着起身,走到小冷跟前,把验尸报告塞给了她,“读给我听。”
“陈队,您能别耽误我个人时间吗?”
陈着声音又是一冷,“服从命令。”
说完他回到椅子旁坐下,小冷也只好按照他的吩咐,一字一字地把验尸报告读出来。我和玲珑就像是围观群众,无奈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
像是在刁难小冷似的,陈着要求她大点声。最后小冷干脆用“喊”的方式将验尸报告读出来,一张小脸上满是尴尬与悲痛。玲珑挺身而出,似乎是想给自己的师父找回几分面子,就抢着帮她读验尸报告,不想引起了陈着的极度不满。
他看着玲珑,眼一瞪,“你算哪根葱?滚开!”
玲珑是小冷一手带出来的,以前还给我做过一段时间线人,陈着一句话便把三个人全得罪了,搞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但都是有苦不敢言,他这个队长有时候比局长都管用,大权在握,玲珑不过是一个合同工,被人嫌弃也是自然。
“你回去!”
小冷吩咐以后玲珑闷闷不乐地回到一旁,无措地摆着手指。之后小冷用念检讨的方式把验尸报告读完,委屈无助就像一个没有犯错却还要受训的孩子。
“陈队,可以了吗?”
陈着似乎想不出其它刁难小冷的方法,便有些不甘心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小冷走出法医室。玲珑不假思索地抓起衣服,紧随其后。那扇门开开合合后,屋里就只剩下我和陈着两个。我以为他也会离开,却没想到这家伙一直坐在那里,还点了一根香烟,娴熟地抽了起来。
两个人一言不发会让人觉得和别扭,我又没什么话想跟他说的,就准备打道回府。可还等走到门口,陈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法医室里不允许吸烟不知道吗?”
“知道。”
“那为什么不阻止我?”
感觉他就好像是吃了枪药似的,没事找事。
“你是队长。”
“这不是理由。”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就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别说是在法医室里吸烟,就是拉屎小便都没人敢管。
我诚恳认错,“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多注意一点。”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道歉而感到满意,继续为难着,“你唉声叹气干嘛?你绷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再老实的人也是有脾气的,他这样讲话我真的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可最后我还是把火气压下来,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案子没什么进展,心情不好,陈队您别误会。”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在我胸前重重拍打了两下,“有气别憋着,我最讨厌别人在心里骂我。”
我保持微笑,“我没生气。”
脾气顺了,他就走了。
十几分钟后阮红到法医室来找我,陈思就像姨妈巾似的紧贴在阮红屁股后面。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我只字未提,和他们一起穿过了县局大门,踏入夜色缭绕的城市街头。冷风阵阵,云层密集,远空中交杂着电闪雷鸣,和我之前预料的一样,今夜必有大雨。
但没想到雨会这么快下来,刚回到公寓不过半个钟头,天空就像是被打了催泪剂一样大哭不止,并伴随着疯狂的咆哮与怒吼。或许是因为这场雨太大,九点多的时候家里停了电。我们三个仅靠一根蜡烛照亮,围坐在沙发旁大眼瞪着小眼。
“该睡觉了。”
阮红似乎不想这么早睡,就问我,“不聊聊吗?”
她一句话戳到了陈思心坎里,这小子一下积极起来,“红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是说咱们聊一聊案子,还有陈哥,你以后能别那样叫我吗,不然别人该误会咱们了。”
陈思向上挑眉,“那不挺好的嘛。”
阮红看着他,“嗯?”
陈思敷衍了一句,“我是说,聊聊案子也挺好的。”
我望着打落在窗玻璃上的豆大雨珠,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前前后后就那么点线索,就是彻夜不眠也未必能研究出个结果。再没有足够证据和合理线索的依托下,任何的假设都可能让我们误入歧途,所以还不如不聊。
可陈思巴不得能和阮红彻夜长谈,哪怕不说话干瞪眼他也会觉得无比幸福。所以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还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你别扫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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