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暴雨,山体都塌方了,可想而知山路有多泥泞难行,何况我还背着个火焰喷射器。这玩意说轻巧那是相对的,连器械带燃料估计至少有40斤,等爬到北坡那片废弃坟地的时候,我已经快累趴下啦。
其实光是背个火焰喷射器还好,最受不了就是鞋子上粘的烂泥,一只脚不下五斤重,走起山路举步维艰,下半身糊成了泥猴子。反观张云山,他身材比我高大,可在山道上行走时身轻如燕,脚底下丝毫不沾泥。
我到的时候我就在想,就我现在这状况,不喘半个小时气,绝对没法干活,不过我判断错了。
到了地头一看,地上遍布着一块块浮土,足有几十处,每一块都呈现焦黑色,有些还在冒着淡淡蓝烟,应该刚被烧过。很明显,有人捷足先登,已经把这里处理过了。
“谁干的?”我问张云山,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知道这里的除了我俩,就只有玄真子那个女道士(女飞贼),可现在的贼,思想觉悟都有这么高了?
思忖片刻,张云山招了下手,“先看看处理效果再说。”
我卸下身上的负重,和张云山一起开始挖掘,。
由于土是浮的,我们又带着铁锹,挖起来不费什么力,不一会就掘开了三处。与我们处理过的那具一模一样,这三具棺木里的尸体全烧透了,里面的毒蛾子尽数被灼死,没有漏网之鱼。
张云山还不放心,要接着挖,我实在是累的不行了,趁着他撅屁股刨土的功夫,偷偷开了眼。
一眼扫过去,完全看不见毒色,我连忙睁开眼睛喊:“别瞎费功夫,都弄干净了。”
话刚喊完,我眼睛睁开,正对上张云山的目光,他满面愕然看着我。我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这人可是小天师,见识肯定非凡,该不会让他发现什么了吧?
“你确定?”张云山小声问。
我当然能确定,可一想不妥,太匪夷所思,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于是讪笑着说:“就是开个玩笑,我哪里能确定啊,咱继续挖吧……”
我装模作样挥锹挖土,有一搭没一搭的,连目标都不找,心思全放在该怎么应对张云山的质疑上。外公曾无数次叮嘱过,关于巫术,绝对不能泄露。
张云山并没有问什么,他低头思考一番,笑着说:“我觉得也应该清理干净了,没必要再挖,我们回去吧。”
我被闹了个不尴不尬,只好悻悻然收手,俩人又扛着家伙事翻山回查道明家。
由于事情已经办妥,时间也还早,没了后顾之忧,我俩走的比来时轻松多了,一路闲聊。
“想不到啊,那个玄……女贼竟然会替我们干好事。”我感叹道,同时试探张云山的反应。
张云山闻言“哈哈”一笑,道:“那个女贼功夫不弱,可不是一般的小贼,要不然也不可能偷走我龙虎山宝物,还能全身而退。通过刚才这件事来看,她的本质也不坏,只是贪婪了些。”
我点了点头,玄真子的确太贪婪了,偷走了人家的宝贝,苦主来抓她,她不但不远遁,竟然还惦记着人家的另一件宝贝……
好吧,这也可以理解成艺高人胆大,就是有点嚣张过头了,女孩子家的,太嚣张了不好……
聊完了玄真子,接下来又聊到张云山的师门。
正一教派是道教中最开放的流派,他们可以用俗名修行,历代天师家族都不用另取法号,这也代表了坚决入世的态度。并且正一道不禁酒肉,可嫁娶,以前的张天师不乏娶一堆老婆的。
其实“天师”这个称呼是简称,全称就是世袭的“张天师”,这是他们家族的独占头衔,要是有其他姓的人自称天师,那百分百是假的,世上只有“张天师”。
说起来,我对小张天师的本事佩服的紧,当真是潇洒又实用,比我的巫术至少是好看多了。现在我们俩相处的很融洽,他这人又一点架子都没有,我就用言语试探,能不能教我两手。
张云山“哈哈”大笑,很爽快的同意,只是有个前提,要去他们龙虎山入籍当道士,我只得作罢,家里人绝不会答应。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我俩下了山,查道明已经亲自下厨做好了饭。听到毒蛾子已经全灭的消息,已经消沉很多天的他精神大振,转眼年轻了好几岁,还拿出几瓶洋酒,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
张云山的心情也很好,似乎不光是因为清除了毒蛾子,应该与玄真子的举动也有关,他这次没有吃药当饭,而是和我们一起把酒言欢。
菜端上来,他取出一根银针,把所有菜都试了一遍。他的举动,应该是担心毒冲并没有彻底解除,而处在毒冲里,食物稍有问题都可能产生毒性。
酒菜毫无问题,看来毒冲应该是拔除了,大家伙彻底放松下来,开始吃饭喝酒。
我们回来的时候,时间大约是下午三点,反正又没什么事,我们边喝边聊,直喝到天快黑才结束。这俩人都是酒桶,我酒量在一般人里也只能算是中下,哪里是他们对手,张云山刚喊了一声“不喝了”,我倒在沙发上就睡,转瞬进入了梦乡。
与辗转难眠的昨夜不同,这一觉我睡的特香。
zzzzzz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人轻轻推了推我,还在我耳边呼喊:“小米师傅,小米师傅……”
这人凑的太近,气息吹在我耳边,凉凉的,痒痒的,我睡的正香,不耐烦的挥了下手,“别闹,让我再睡一会。”
手背撩过一缕清凉的发丝,我翻个身面朝沙发靠背继续睡。
突然,我意识到什么,猛然睁开了眼睛。从刚才的手感来看,我接触到的应该是女人长发,可现在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仨大老爷们,哪来的女人?
睁开眼后,视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又停电了吗?”我奇怪嘟囔,翻了个身又转为面朝沙发外。
转过来后,面前依然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我的头还有点昏,不太清醒,眼皮又开始向一块合。
就在我上下眼皮将要合在一起的时候,突然,从我肩膀位置慢慢升起了一条白色的横线,大约一掌宽,紧挨着我,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我将要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这是什么?!
我侧躺在沙发上,抬起脑袋向肩膀下面看,白色的横线向下扩张。
随着视线的扩展,毫无预兆,白线下面突然出现了一双赤红的眼睛,带着深深的怨毒,死死盯着我。
我从迷糊中一下惊醒过来,尖叫一声,向回缩在了沙发靠背上,魂飞魄散。不是我胆子小,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换作谁都受不了。
谁能想到,刚才那竟然是一张比纸还惨白的人脸,紧挨着我肩膀瞪我。那双通红的眼睛比狼都要毒,只对视了一瞬,我的心脏就已狂跳不止。
我浑身发麻紧靠在沙发靠背上,死死盯着沙发下面,惊恐注视中,一张白如墙皮的人脸冉冉升了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却不敢不看。那张脸上只有一对红眼睛,再无别的五官,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也不知它有没有四肢身躯。
“见鬼了!”我心中狂呼,却喊不出声音,全身毛发都乍起来了,那张脸……正在缓缓向我逼近!
由于脸是45度斜向下伸过来的,我已经没法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我脑子里迸出一个念头,悚然惊醒,我怎么会这么害怕?脏东西我见过不少,凶恶的我也遇到过,什么时候这么害怕过?
念头刚转过,那张脸已经近在咫尺,注视中,它的下颚左边出现一个黑点,向右划了条弧线。弯弯的弧线刚成型,上下一分,裂开成黑洞洞的大嘴,生满锯齿状的尖牙,对着我面门噬咬了过来。
我想都没想,一闭眼,上下牙关一交,重重咬在了自己舌头尖上。
紧急关头,我没带家伙事,唯一能用的,就是我那对外宝贵对内不值钱的童子血!
不管多厉的鬼魂,都怕生人血,区别只是程度不同。我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真童子血(真的),大小伙子的!甭管是什么东西,喷它一脸,绝对够它喝一壶。
这个理论是绝对没错的,各种方术都用,经过了几千年的验证,然而,现在却失效了。
准确说,不是我的童子血失效,而是根本就没有,我闭着眼一口咬在舌头上,不但没流血,连一丝痛感都没有。
“嗯,怎么回事?”我心里一拎,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根本就不是现实,我特么是在做梦!
我气急败坏,又睁开了眼,果不其然,屋子里灯火通明,哪里还有什么怪脸。
在我对面沙发上,张云山面对我侧躺着,正在睡大觉。转头看,墙角的地铺上,查道明也在蒙头大睡,只露出一截黑乎乎的头顶。
这可太丢人了,刚才竟然被个梦吓成那样,好在这俩人都睡着了,没人发现我的狼狈相。
正在暗自庆幸,查道明的头顶轻轻动了下,开始直直往外钻。同一时间,我身后方向,张云山那边传来水珠落地的声音。
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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