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不经意间发现了这具干尸的眉心有疤痕,一瞬间豁然开朗,这些被葬在悬崖绝壁上的人,全都和我一样,是上古时的巫觋……
他们为了某个目的,布下了这巫法,让灵魂保留完整意识存活下来,到如今已历数千年!
由于阳气在尸体内散不掉,尽管处在潮湿多雨的山区悬崖上,他们仍然被自己烘成了干尸。
说是能完整保存下记忆和智慧,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人活几十岁都会变成“老糊涂”,何况是以这样的方式存活几千年,这些魂魄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虽然我本身也是个巫觋,却绝对不赞同这样的做法,死了就是死了,以这样的方式保留下记忆有什么意义?平白多受几千年的煎熬罢了。至于这残忍诡异的手法,我倒没太多感觉,毕竟那是个洪荒蒙昧的时代,现在的道德标准,在那时候完全不适用。
当然,这些方法就算我学会了,也不会用,我毕竟是现代人,道德法律观念已经深入了我的骨髓。
一道目光锥子般刺在我脸上,我转头看,正对上玄真子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光是他,查道明这时也不看那具干尸,而是死盯着我的眉心。
“为什么,小米师傅你的眉心也有这样的疤痕,一模一样。”查道明若有深意问。
当然一模一样了,这疤痕是用指甲掐出来的,不会有多大区别。我连忙信口开河:“我这是小时候摔的,纯属巧合……”
不管他们认不认可我的说法,反正我坚持,他们也没辙,话题又转向了干尸里的魂魄。
“你说这干尸里有个活的魂魄?那会不会被我们惊扰?”查道明问。
我笃定说:“绝不会,魂魄看东西不用眼,听声音不用耳,与我们的感官完全不同,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休息够了再走。”
确定了真相后,我已经不怎么害怕了,这虽然也是带着阳气的魂魄,可和上次看见的“阳魂”完全是两码事。它们的行动受限,唯有进入了兀鹫体内才能对我发动攻击,而现在至少这一只已经没了机会。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久留之地,说不准什么时候那些兀鹫就会醒过来,到时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决定等恢复些体力后,赶紧离开。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休息的差不多了,再次出洞,开始向上爬。有过攀岩经验的人就会知道,向上爬远比向下爬容易,我们现在处在悬崖当中,没得选择,只能向上。
由于心情放松了许多,这一次我们爬得很慢,没隔一段就找个岩洞墓室休息,等终于爬上崖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昨夜基本无雨,还能看见月亮,可随着天亮,乌云又布满了天空,山顶上水汽弥漫,随时可能下雨。
饿着肚子爬上悬崖,这时候我们体力已经透支,只能先休息下再考虑下山赶路。
我坐在悬崖边四处打量,这里的山头上光秃秃的,并无植被,犹如人的秃顶。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突兀地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仔细看,上面似乎刻满了花纹。
我心头好奇,山高林密,怎么会有人来这里,还在石头上刻东西。
走到巨石边才发现,这些图案绝不是当代雕刻,而是上古先民的遗笔。画有许多幅,主要是叙事,上面用简单的线条刻画着修凿悬棺岩洞的过程,还有这些棺木是怎么放进去的。
“以前对悬棺,学术界有很多猜想,有了这些岩画,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不知何时,查道明走到了我身边,看着岩画感叹。
他从前是个受人尊敬的考古学者,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知他悔是不悔。
查道明情绪有些低落,没再说什么,我俩围着巨岩继续看。
岩画一幅接着一幅,布满了丈高的岩石表面,历经几千年也没有完全被风蚀掉,依然清晰可辨。接下来,画面中开始出现我昨晚推断的场景,一个个身穿麻布袍子的巫觋主动走进棺木里,有大巫用不知名的东西涂抹他们全身,把活人封死……
又有人带来了兀鹫,被大巫处理,虽然具体过程并没有表现出来,可推断可知,这些兀鹫的灵魂被取走了。以后它们依然可以生存繁衍,只是代代都是行尸走肉,被那些死而不阴的灵魂占据驱壳,成了傀儡。
我急忙继续往下看,想知道先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下来是最后一幅画,我原本以为疑问会揭晓,却不想,这幅画却把我俩吓到了。我还算镇定,查道明看见这最后一幅画,直接吓得失声惊呼,慌慌张张后退了一步。
这幅画依旧线条简单,可表现的内容却很明确,那是一片布满悬棺岩洞的山崖,上面有三个人,首尾相接正在向上爬,最下面那人肩上还斜着划了条线,头顶上,密密麻麻全是兀鹫,正在飞向远方。
“这这这……这是我们?!”查道明指着岩画,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的脸色肯定也很不好看,默不作声点了点头,这三人当然就是代表我们,如果不是经历过龟卜,我现在的恐怕比查道明还要不堪。这可是几千年前的岩画,怎么会把现代的我们表现出来?难道那时候的大巫就算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出?
就算他们真的有这本事,为什么别人不算,单单要算我们?我们和几千年前的他们有什么关联吗?
种种荒诞不羁的想法一起涌上心头,把我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这特么都是什么事!
就在这时,原本在悬崖边盘膝打坐的玄真子腾身纵起,一个箭步跨到了我们俩身边。不等我开口问,悬崖下响起了一片“呼呼”风声。
“那些兀鹫上来了!”玄真子刚喊出口,山崖里黑压压的兀鹫群升了起来,如一丛黑烟,在我们头顶上盘旋,呱噪声刺耳刮心。
我们三人紧靠着那块巨岩,尽量把身子往里面缩。
兀鹫群盘旋了几周后,在一头巨大的兀鹫带领下,拉成一行飞向了西面。
看见这场景,我悚然一惊,最后一幅岩画上的情景完全再现了。
我赶紧又看向巨岩,下意识想对照一下,可一眼看过去,傻眼了。岩画是刻在圆形巨岩上的,刚才我们看到的并不是整幅,现在角度转过去一点,后面还有内容。
这最后一部分只有一人,从这人眉心里有一竖来看,应该就是我,“我”独自坐在地上,另一个“我”从身体里分离了出来,回头看着自己,飘向远方。
这部分的意思很明显——我死了!
我为什么会死?我又是怎么死的?画里完全没有表现,就此终止。
前后一结合,这些上古大巫无比准确的算出了我们一行现在的行止,又说我会死,似乎这一部分没理由不会应验,难道,我就要死了吗?
想着想着,我的呼吸还是急促起来,我怎么会就要死了?
“我特么真不该来,真不该管郭子,真不该!”我突然暴跳如雷大骂,把查道明和玄真子吓了一跳,连忙问我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瞪着查道明。查道明被我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去。
我颓然跌坐在地,双手抱头,烦躁的头都要炸了。我米小经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偶尔犯点小错误也无伤大雅,招谁惹谁了就,怎么就要死了?!
我瞪着眼胡思乱想,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又把我给震了一下,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假的?
“老查,你再看看那幅画,上面都有些什么?”我指了指身后的岩画说。
查道明被我说的一愣,又眯起眼睛看,老半天后摇了摇头,说:“奇怪了,我研究过甲骨文和金文,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字。”
“字?”我悚然一惊,再次回头看,果然发现我刚才看疏漏了,岩画里果然还有个字。
仔细看,我原来不是坐在地上,而是坐在了一个“字”上,这个字形有些像眼睛,应该是个“直”字。所谓直不过光,平不过水,甲骨文中的直就是中正的目光,而平就是不流动的水,这两个字现在并未被学术界破解,我还是从外公那里学来的,查道明尽管是曾经的考古学教授,不认识也很正常。
另外,上古的“直”字还有另一层含义,代表着“十”。远古说:大巫一眼看十年,原本是形容大巫们的神通广大,第三只眼开,可以看到十年后的变化,那么,这个字在这里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撑着岩石,死死盯着这幅岩画,脑子里飞速转着念头,突然,我瞪大了眼,画面定格在一张清丽的面孔上。
我回想起来,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和那个乃蓬-宝锡兰斗法,着了他的道,差点被杀死,是一个自称“巫女”的女子唱天音惊走了敌人。在我昏迷前,她看着我眉心的第三只眼说:我在10岁前就开了眼,注定活不过30岁。
巫女的形象犹如烙印,深深刻在了我心底,不能磨灭,我把她当成心灵的伙伴,可却忘了她曾说过的话。现在前后一关联,这幅画里总共有三只我的第三眼,难道真如她和岩画上的籖言,我活不过3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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