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中,姜白身上雷光一闪,接着亮起了一层光晕,那个石碟忽然开始急速旋转起来。奇怪的是,转的这么快,传出来的却不是刚才那种尖利刺耳的声音,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声。
“唔……终于醒了。”
声音传出来的同时,姜白转回了头,原来,声音竟然是她发出来的。
大雨中,姜白浑身湿透,长发一直披散到腿弯,神情庄重,仿佛变了一个人。另外她的声音虽然是女声,却完全不同于原来的童音,而是个成年女子。
坐在雨窟里的三个大人全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姜白?小白?”闵馨试探着喊了喊,姜白毫无反应。
“别叫,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郭大江连忙阻止闵馨,他虽然没什么真本事,可跟在米小经身后久了,多少也有点见识。
“您,是那位?”郭大江用恭敬的语气问道。
姜白脸上露出一抹疑惑,想了想后摇头,“吾忘了,吾只记得,曾经是一位祭司,然后……灵山,对!就是灵山,我把自己献给了灵山!”
三人相顾骇然,郭大江接着又问:“灵山究竟在哪里?”
“灵山在……在……”姜白面色变得有些挣扎,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长江,眉头皱了起来,喃喃自语,“怎么,这里也有龙气?难道我睡了许多年,沧海变桑田,昆仑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对!”姜白悚然一惊,失声道:“这龙气怎么如此暴躁,难道,灵山出事了吗?!”
话音刚落,黑天上“喀拉拉”又是一声惊雷,再次劈在了姜白身上,她小小的身躯一软,瘫在了地上,犹如一朵被暴雨打坏的小白花。
三人被天雷的威力所慑,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全都大喊大叫着扑了上去,这可是大巫们的女儿,被劈坏就完了。
这几乎是肯定的,一般的人被雷劈一次就很难活命,而姜白连着被劈了两次,并且她还那么小。不过等他们围上去后,还没来得及痛哭出声,难以想象的一幕出现了,大雨中,姜白睁开迷茫的眼睛,用手撑着地,竟然又坐了起来。
“你们在哭什么?”小家伙茫然问。
三人全都傻眼了,居然完好无损!
闵馨又把姜白好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事后,狐疑问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吗?”
姜白很用力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好吧,不记得就不记得,只要人没事就好,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闵馨把姜白抱了起来准备回屋,阳台上老是被雷劈,太危险了。
刚转过身,传来马红旗的惊呼:“哎呀!石碟碎啦!碎啦!”
三人回头看,马红旗盯着电唱机,伸着双手颤抖着,那块石碟已经完全崩碎,最大的一块也就蚕豆那么大。
“碎了就碎了吧。”郭大江不耐烦的道:“反正又不是文物,没人会找你赔钱的。”
郭大江简直不明白,马红旗怎么会对这石碟这么钟情,碎了不就碎了,有什么好宝贝的。
“不是的!”马红旗急得跳脚了,指着长江的方向说:“刚才你们根本就没仔细听,她说,是灵山出了状况,才引起大水的!”
郭大江悚然一惊,这才想起来,姜白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难道,这次的长流域大水灾真的和那座虚无缥缈的灵山有关?
可是……祖地灵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马红旗仍在絮絮叨叨说着,“我一路走来,到处都在抗汛,处处决堤,整个长江流域已经成一片泽国了,百姓们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伤亡惨重,我本以为这只是天灾,无能为力,现在既然知道可能根源在灵山,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郭大江呆住了,就在昨天,他还亲身经历过抗洪,那一幕幕,永生难忘。目前为止,大水仍没有退却的迹象,灾难越来越重,如果真的能有办法缓解灾情的话,赴汤蹈火他也干。
经过灾难的洗礼,郭大江仿佛变了一个人。
“可是……”郭大江这时候想清楚前因后果,心情也变的沉重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底还是闵馨最聪明,她稍加思索,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马红旗:“我急得你说过,你是在东海大学的档案室找到石碟的,当时是两片叠在一起,垫架子脚……”
闵馨说着说着,大家伙儿眼睛越来越亮,全都看向了她。等他说完后,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蹦出一个字——“偷!”
还有一块,偷过来就是!
然后循着石碟里的线索,设法找到灵山,看看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走!”郭大江也兴奋起来,一来他想做点什么,二来则是因为静极思动。
“好!”闵馨也一口答应,“事不宜迟,咱们明天早上就出发。”
马红旗又跳脚了,“大水淹到家门口了,时间就是人命,还等什么明天那,咱们现在就去!”
郭大江一想也对,这事耽搁不得,咱们得争分夺秒上路。
三人回了屋里,闵馨立刻去收拾行李,郭大江则去折腾他那辆老爷车,至于姜白,一直跟在他后面,紧紧看着,寸步不离。
“我说小祖宗,你该不会也要跟去吧?”郭大江一边上机油螺丝,一边傻乎乎问。
姜白点了点头。
“当啷”,扳手失手落地,郭大江失魂落魄坐在地上,敲了敲自己脑袋,这可真是活祖宗,沾上就死活甩不掉了……
米小经他们不在家,方小梅他们也不在家,至于米小经爸妈那里他不敢去,究竟还能怎么办?
正自发愁,马红旗和闵馨风风火火跑了过来,催促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弄好?”
“行了行了,马上就好。”郭大江打起精神,给车子灌上新机油,那边三个人早就钻进了汽车里等着了。
“真的带姜白去啊?”
郭大江刚钻进驾驶室,闵馨就小心翼翼问,他沉痛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打着火,踩着油门开出了车库,冲进了大雨中。
出院门的时候,闵阿姨披着衣服追出来,大声喊:“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雨,你们要去哪里啊?”
“妈,你回去吧。”闵馨叹出口,向后挥了挥手,“我们出去办点事,过两天就回来。”
闵阿姨忧虑的目光中,汽车开进了雨窟,车头灯在大雨中如同鬼火,渐渐远去,直到完全看不见。闵阿姨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向回走,这样的雨夜里,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汽车很快上了205国道,开向上海方向,坐在车子里,除了面灯光铺出来的那一团,其他所有窗户看出去都黑洞洞的,窗玻璃上雨水简直就像浇下来的一般。
马红旗和姜白坐在后座上,都没有说话,只有副驾驶位的闵馨捧着一张地图,不时提醒郭大江该往那边开。路灯全灭,完全看不见路牌,如果没有闵馨提醒,郭大江根本就没法开对路。
出了本市后,开进了邻县,马路上渐渐开始有了积水,汽车智能慢慢开。外面的大江大河里闹洪水,圩梗里的水没地方排,变成了内涝。
还好水不深,汽车不会被闷死,只不过已经完全看不见路,只能参照着路边的行道树开。
又过了一段,接近小宁河的时候,行道树也没了,前路一片汪洋。就在他们一行人绝望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两排跳动的星火,一直蜿蜒至黑夜的尽头,向着这边快速移动。
“那是什么?”车里人都愣住了。
还是闵馨眼睛最尖,第一个看清了那是什么,惊喜大喊:“是兵哥哥,兵哥哥来了!”
闵馨没有看错,来的是两队士兵,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发光棒,两队分列在马路两边,躺着水跑了过来。
郭大江他们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小宁河一段,路两边都没有行道树,根本没法通行,士兵们是准备用自己来当行道树,为来往车辆做路标的。
士兵们跑到位置后,整齐划一立正,同时转向,面对面站定,纹丝不动,军容无可挑剔。所谓的站如松,也不过如此。
一名披着雨衣的战士跑到车前,手搭棚子对着车里看了看,然后挥动着手里的发光棒大喊:“快过去,再等会你这车就开不了了。”
四人把车窗摇下来,看着在水里站得笔挺的战士们,感慨万千,这一场大灾中,太多人做出牺牲了。
“同志,过了小宁河还能走吗?”郭大江强压下激荡的心绪,带着哽咽声问。
战士尽管穿着雨衣,依旧被暴雨淋得眯着眼,不停咧嘴,大喊着回答:“小宁河到东拐都没有水,你们过了东拐后直接向南上高速,那一段我不确定,赶得快应该来得及。”
“谢谢了。”郭大江伸出手和战士握了下,立刻向前开,雨还在下,内涝越来越严重,再耽搁就过不去了。和这些战士们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终于开过了小宁河大桥,汽车急速开向高速公路方向,心急如焚的郭大江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和不断上涨的内涝赛跑。公路两边,农田已经全部被淹没,许多地势较低的民居也糟了灾,一派水深火热,看得人心惊肉跳。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开上了高速,前路再无障碍,尽头就是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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