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抹杀

　　追上去！

　　北灿脑海里出现这句话，他的身体自己反应起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想要赶上刚才那个黑影，可焦急的呼喊从他身后传来，牵绊住他的脚步——是阿黑的声音。

　　“北灿，回来！”

　　他回过头，看见阿黑因为他分散了注意，和弟弟的僵持落了下风，他一侧身，抽出和镰刀对峙的西瓜刀，“唰”的一声，镰刀顺势砍下，幸好他躲得快，刀锋只是堪堪挥过他的臂膀，砍了个空。

　　“你现在很危险，不要乱跑。”

　　北灿还没有回过头，就听见阿白细微的声音在跟前响起。

　　他停在了北灿的面前，双手拉开一根发亮的钢琴线，他仿佛换了个人，那双平时涣散的眼眸此刻变得神采奕奕，机敏地盯着周围。

　　听见两人这么说，北灿只能抿抿嘴，抬头望了眼刚才那个人消失的方向，沉下一口气，站在原地不动。

　　突然，阿白猛地将北灿一推，自己往后一跃，“噌噌”两声，原来他们站的地方就多了两枚扎进地里的飞镖，可以看出力道之大。

　　“躲起来。”阿白轻飘飘地说完，不等北灿回复，就俯冲着往黑暗里冲去，只听得金属相撞的声音，一声闷哼随即而来，看起来是其中一个中招了。

　　北灿也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说不上帮忙，能不拖后腿就已经很好，他又朝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捂着身上的伤口朝他认为安全的角落靠去。

　　“阿白，赶快解决了过来。”相比之前硬碰硬的对峙，阿黑现在更讲求技巧，就算只用单手，都轻而易举的挡下镰刀的所有攻击，而弟弟和自家姐姐被隔离开，似乎有点烦躁，不断地用镰刀粗暴地挥砍，可只有和刀刃相撞的分。

　　阿白没有回答，但阿黑的话起了作用，比起刚才的防御，北灿可以看见黑夜里他的一袭惹眼的白衣不停地闪动着，在不同的地方相继出现，他加大了攻击幅度，一点也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只要发起进攻都是暴风骤雨般的猛烈。

　　在暗处，北灿观察着两边的局势，阿黑和弟弟不停地过招，可谁也伤不到谁，阿白那边更为有趣，那身白色衣服似乎在追逐着猎物，根据运动轨迹，猎物是想往弟弟那边跑。

　　和刚才比起来，现在两个人似乎在急着做什么……

　　“别让他们两个汇合！”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北灿忍着身上的痛，大声朝两人吼道，似乎是急于印证北灿看出的规律，姐姐反手朝阿白那里扔了两枚飞镖，意图牵制阿白的行动，纵身想要跃到她弟弟的身边。

　　可在战斗中的阿白一反常态，神经反应相当灵活，一听见北灿说的，他也不再进行防御，任凭那两枚飞镖刺进他的皮肤，跃步冲到女孩面前，回身一踢将姐姐踢回了原来的地方。

　　这两姐弟成为尸体不是一年半载，根据弟弟说的，他们几乎没有分开过，不论杀人还是抛尸都一直呆在一起，而且刚才攻击北灿时，也总是两人同进同出，将两人的力量扩大到大于两倍，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两人被分隔开，力量也就会随之减弱。

　　刚才男孩脸上的焦灼不安和女孩不断朝男孩靠拢的运动轨迹都证明了这点。

　　阿黑和阿白都在各自对付着他们，没有办法很快就看出来，恰好北灿在旁边观望，当局者迷，而他作为旁观者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阿黑手上一用力，将弟弟震得离他远了些，他和阿白背对背站立着，一人面对着一个敌人。

　　被识破了弱点，弟弟愤恨地瞪大双眼，脸上青经外暴，仿佛要吃人般的眼神望着这两个阻隔他和他姐姐的人。

　　“医院的集体杀人是不是你们做的？”阿黑问。

　　“是又怎么样？”弟弟扯着嗓子怒道，他就像个易燃易爆的危险品，一旦没了他冷若冰霜的姐姐的抑制，很快就被点燃。

　　“为什么？”阿黑又问。

　　“刚好路过。”这时姐姐抢了话头。

　　“滴。”

　　“证词摘录完毕，确认目标，危险程度：高，实行A级方案——进行灵魂放逐。”阿黑摁了一下胸口微微鼓起的地方，里面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黑白二人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改刚才防御的姿态，以刁钻的角度各朝自己面对的目标攻击，仿佛刚才那两人是别人，而现在攻势猛烈的二人才是真正的他们。

　　“嘭！”一声巨响，阿白那里的战役很快就落下了帷幕，以女孩被他踹到收容所边缘的钢丝网上告终。

　　“姐姐！”听见巨响，弟弟被吸引过去，大声呼喊着她，一向温和的阿黑此刻露出嗜血的笑容，低声吼道：“你在看哪里？”飞速朝惊慌失措的弟弟劈头砍去。

　　“唰。”

　　是弟弟最喜欢的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可没有温热的鲜血喷涌到他的身上为他沐浴，只有冰冷的怀抱。

　　刚才那一刻，被打进铁网的女孩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刀刃即将砍到弟弟身上的瞬间，她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弟弟，让那一刀砍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弟弟呆愣地原地，眼睛酸涩喉头发干。

　　他想哭，却没有眼泪，他早就不是人类了，就像姐姐被砍伤不会出血一样，他的眼泪也迟迟没有出来。

　　“快跑。”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他僵硬地被那个怀抱推开，可姐姐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他只是借着力气往后退了几步，又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脸。

　　“快跑！”

　　“嗒。”

　　姐姐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白光闪过，那张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脸随着脖颈的断裂坠落在地，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最后一刻。

　　阿白从空中落下，站在阿黑身边，一拉线想要再解决一个时，被阿黑拦下。

　　男孩僵直地站立着，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有点不敢相信，浑身肌肉抽搐不停，张着嘴，却没有半点声音。

　　他的姐姐明明那么厉害，是她教会了他坚强，是她在他被责骂时总会挺身保护他，也是她在他第一次杀了人后不停地安慰他，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会这样简单地就死掉？

　　假的吧。

　　他笑了起来，却感觉不到开心。

　　“你们似乎已经被支使你们的人放弃了。”阿黑的表情重新回归肃穆，仿佛刚才那个张狂的人从不存在。

　　“她是个骗子，”弟弟抬起头，可眼睛还是黏在那具尸体身上，他颤动地笑着，像是肌肉自己抽搐，“她骗了我们。”

　　阿黑惋惜地看了眼姐姐的尸体，叹口气：“是你们太不听话了。”

　　弟弟猛地抬起头，五官以难以置信的角度扭曲着，现在的他精神恍惚，只要再来一点点精神上的重量就可以将他压垮，果然，他拿起那柄镰刀，失控地朝他们冲来，可下一个瞬间，他手上的镰刀就脱离他的掌控，回身一挥，刺进他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弟弟尖叫起来，可越喊刀刃刺得越深，刃尖钝得厉害，所以它完全是靠蛮力挤压进去的。

　　不消多时，男孩就木然倒地，蒸汽般零碎的灵魂从身体里被剥离开，升腾而上，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化为黑色雾气的镰刀吞吃干净，在确认弟弟的灵魂一点不剩后，黑色的雾气自行稀释，渐渐地隐匿于空气中。

　　“呼——”阿黑悲戚地皱着眉头，呼口气，问：“女孩的灵魂在你钢琴线里？”

　　阿白点点头，说：“已经抹杀干净了。”

　　“好。”阿黑揉揉太阳穴，回头找北灿，可刚才窝着人的角落现在空无一人。

　　“要追吗？”阿白抬头问他。

　　“不用了，刚才拖住他就行了，现在让他自己去吧。”阿黑收好武器，朝发出拱食声的暗处走去，想着和北灿朋友一场，就算没办法救下他朋友，怎么说也要将他朋友的尸体带回去。

　　可就在他赶走那些饥肠辘辘的恶狗，翻看着那些尸块时，却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

　　没有路灯的巷子里，北灿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走过一个又一个转角。

　　他还是觉得不能放任他不管。

　　他在最后关头保护了他，打掉了那个取他性命的东西，北灿才能熬到阿黑阿白来的时候，他还让戒指自己滚到濒死垂危的北灿跟前，让他重新补充灵力。

　　北灿本来可以不用管柳夏，可他嗅到了从柳夏身上流出的味道。

　　不同于流浪犬收容所的尸臭，他身上传来的，是新鲜的血液。

　　在北灿眼里，柳夏一直是站在顶端的男人，从容自持，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可他却在此时负了伤，北灿难以想象。

　　所以就算黑白两人警告北灿，他也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

　　虽然他的确不强大，也不能帮上他什么忙，但他现在想要确认柳夏的安危。

　　突然，在一个转角，北灿看见了那个身影，而靠墙行走的柳夏也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二人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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