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灿淡漠地看着逐步崩溃的柳冬,心脏开始狂跳。
她的身边浮现出无数黑色雾气,一缕缕的气体上面出现形态各异的人面,痛苦地哀嚎着,北灿认出几个面孔,这些都是被冰封在酒吧地下室的尸体们的样貌,看来柳冬要求边台去猎杀人类,只是为了壮大她自己的力量。
“可是,你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柳冬的全身被人面雾气所笼罩,只露出一张北灿极为熟稔的脸,扭曲地看着他。
石头摩擦的声音从大厅的两边传来,暗门里走出一红一紫两个身影,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顿时积压在大厅的上空。
“你只有一个人,而我却有无数个。”柳冬的余光瞥向从她特别设置的暗门里走出来的两个得力助手,即使他们对她的样子皱眉,却也不得不听从她的指挥。
“你以为我提前那么早来,什么都没有做吗?”看见两个赶来相助的人,北灿不但没有被震慑,反而弯着眉眼问她。早在他来的第一天,就找凭借着“甄碧”这个好身份找到了被迫妥协的阿黑,并且用着这个地位和阿紫阿红一起将被关押起来的阿白放了出去,现在需要思考怎么获胜的人,变成了柳冬。
“我早就应该想起来,即使我母亲病危,但仍然是活人,你又怎么可能将一个活人带下来威胁我?”阿红板着她那姣好的脸庞,看着阶梯上不人不鬼的东西。她就是利用了阿红自己的弱点,用其他人伪造了一个和她母亲相像的老人,趁着她有记忆的事情暴露后的心慌意乱来要挟她,要不是阿黑四天前和她说了这种事,她恐怕还活在恐慌和害怕之中,一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女人把玩在手中,她就气得怒火中烧,那双深红的眸子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即使是手下的突然叛变也没能让她慌了手脚,听完阿红的话后,她冷笑一声,又看向另一边的阿紫,傲慢地问:“你不想要你的弟弟了吗?”
阿紫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太懒了,救弟弟这种事情还是打不起精力啊,而且,听有人和我说,他和某个人算是朋友,他应该不会希望,我做出什么伤害他朋友的事。再说了,只要你消失了,所有人不就安然无恙了?”阿紫说话的时候,视线不停地在柳冬和北灿之间转移,总觉得北灿的身形很是熟悉,但实在提不起精神想究竟在哪里见过。
面对口气狂妄的阿紫,柳冬仍是一笑置之,扭过头问北灿:“你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变成人类了,要怎么阻止我?”看起来她的样子悠然自得,根本不惧怕区区三人。
“我又什么时候说过,我的目标在你身上了?还有顺便和你说一句,阿黑和阿白现在正领着大军站在外面,只需要一个命令,他们就会杀进来,将你的党羽全部歼灭。”北灿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冰冰地看着恍然大悟准备阻止他的柳冬,大喊:“拦住她!”
瞬间,大厅里三种力量互相碰撞在了一起,爆发出来,摇晃着整个地下建筑。
北灿也不多留,在震荡中猛地朝阿红所在的地方冲去。
“暗门里很多岔路,但依我们的估计,往最冷的方向走。”和阿红擦身过去的时候,北灿听见她的低语,点了点头,冲进逐渐合上的暗门,没了踪影。
没能成功抓住北灿的柳冬看着北灿刚才站着的地方,露出不甘心的神色,那个地方已经被砸得稀烂,幸好在阿红阿紫的掩护下,北灿反应及时,从这场战斗中脱离了出来。
柳冬自然猜想得到北灿这个小鬼头的目标在哪里,那是她最不想别人知道的地方,也是柳夏的躯体所留存的地方,那里面的寒冰,比起酒吧地下室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论北灿是得逞了还是失败了,都不是柳冬想要看到的结局。
那里太冷了,北灿即将变成人类,是无法忍受那里的严寒,如果北灿消失在半路,柳冬这个筹划了几十年的计划仍要面临搁置。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的吗?”在二人的合力围攻下,柳冬应付得如鱼得水,不仅如此,她还加强了回击的力度,使得能与她的天敌抗争。
“这是他自己的意思,我们只需要帮他好好殿后就行。”阿红回应道。
说实话,当阿黑告诉他们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和阿紫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但不管北灿是死是活,都可以阻止柳冬疯狂的行为,而且北灿本人也表示无所畏惧,在惊诧的同时,她和阿紫打算姑且相信阿黑所说的,信任北灿,所以才孤注一掷地,这样和柳冬抗衡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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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按照阿红所说的,北灿用自己的身体感知着甬道中的温度变化,努力地探寻着柳夏身体所在的地方。
在他提出的这个计划中,他自己的生命是无足轻重的,无论如何,消失抑或变为人类,他都可以将柳冬的想法扼杀,但他只是想看看,他能为柳夏做到什么程度,就像之前柳夏为他做的那样。
他想起在流浪犬收容中心看到的柳夏,那只废眼流出黑血,恐怕就是他在和柳冬抗争取得身体的所有权所留下的伤痕。
“呼……”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边,朦胧中看到墙体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快到了……
他虚弱地笑笑。
但是,好冷啊。
曾经被无数灵体大军围困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冰到了骨头里,连大脑都快要停止思考。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柳夏温暖的触感,还有那个有些硌人的怀抱。
就算柳夏的确是要利用他,将他当作踏脚石,他也要亲耳听见他自己说,这股偏执支持着他走到了现在。
北灿还没出生时,他们的命运就被迫交织在了一起,他们都是命运的受害者,被命运捆缚着手脚,不得不在舞台上上演一出互相伤害的戏。
真是恶心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挥动了一下手臂,似乎想要摆脱命运的桎梏。
北灿现在的大脑无法思考那么多,唯一留存的,只有想再见柳夏一次,只要见一次就行,不需要对话,不需要微笑,甚至在远远地看着他就行。
只凭借着最后一点耐力,北灿艰辛地挪到了入口,却一个不留神,跌了下去。
“呃……”痛感从背部蔓延至全身,就像小时候,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那样,四肢百骸都疼得喘不上气。
他摔在了冰碴上,锐利的冰棱划破了衣物,刺入北灿的皮肤之中,裸露出来的手臂也被蹭破了皮,而且上面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那是血。
北灿惊恐地看着从胳膊上蜿蜒而下的血迹,挣扎着爬了起来。
快没有时间了。
这些血液就是在催促着北灿如果再不快点,一切就来不及了。
刚才在甬道里走了多久,北灿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半小时?总之,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站起身子,环视四周,这是一个比酒吧地下室还要宏伟的地下冰窟,冰墙直耸仿佛要戳破天际,无数根冰棱从穹顶直直指向地面。这些寒冰散发着幽幽冷光,让北灿看见正中心的冰棺台。
就在那里!
北灿虚弱地勾了勾嘴角,不顾身上的擦伤和血迹,一步一步地朝冰棺走去。
柳夏会躺在那里,他可以和他说话,告诉他,大家都站在他这边,他不用再听从他姐姐的话,只要他能反抗……只要他能拒绝……他就可以作为人类和他一起重新活下去。
终于走到了冰棺前面,北灿却怔怔地站着,浑身不停发颤,但并不是因为寒冷。
没有……没有!
这个冰棺里,就像地下室的那个一样,什么都没有!
柳夏呢,如果柳夏不在这里,那他又会在哪里?
失败了……他的猜想失败了……
无数的问题充斥在他早已无法灵活运转的大脑里,始终想不出答案。
“绝望吗?”耳边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北灿猛地转过头往回望,看见柳冬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身后,古怪地笑着。
看来阿紫和阿红并没能拖着她太久。
北灿克制住颤抖,默默地望着她。
“你还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孩啊,什么都不懂。”柳冬一步步走近北灿,现在的他只能靠着冰棺勉强维持着站立,只要别人轻轻一碰,他就可以栽倒下去。
北灿没有搭话,光是保持清醒就要花去他所有的精力。
“让我告诉你吧,”柳冬突然温柔地笑起来,“他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在,戒指里……”北灿抿了抿冻僵的嘴唇,看了眼藏在自己衣服里的戒指,缓缓说出。如果能早一点料想到的话……
“对,你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吗?”柳冬保持着笑容,不待北灿回答就愉悦地说:“如果你想要让他恢复成生人,你自己必须先变为人类,离开下界,但这是没用的,柳夏只听我一个人的,只要你走了,他就不可能违逆我。”看着神智渐渐不清明的北灿,柳冬得意地笑出了声。
“不过,你也没法回去了。你会成为启动机器的祭品,到时候所有下界的灵体尸体们都会记得你的牺牲了,再见了,北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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