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质问
孱弱的生命宛如在狂风中微弱的火光，没过多久就不敌劲风渐渐熄灭了。
微弱的光芒从那具逐渐僵冷的尸体中浮现出来，还没完全剥离，就被男人手上的手链吸收干净，化作了滋润的养分。
突然，他直起身子，面向前方，对着空气说：“你那点小把戏还是留着去吓别人吧。”边说，他边回过头，看见那双泛着青光狰狞的面孔，面不改色。
蓝夫人往后一飘，收回瞳光，厌倦地说：“你这人真是没意思。”
“今天可真不像你，居然是站在我这边。”男人面朝着窗户，月光洒在他身上，替他拢上一层淡淡的光辉，柔化了他锐利的面孔。
蓝夫人越过他的肩膀，望着床上刚死的老人：“起码在这件事上，我们有共同利益。”就在刚才，男人进入宅邸的一瞬间，蓝夫人用自己力量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玻璃罩般的结界，不仅隔绝了这里的声音，还遮掩了他的气息，不让别人也就是北灿感受到。
“先不说你不排斥我，为什么你会去帮他？”男人的一只瞳孔隐在刘海后面，另一只眼睛望着她，眼底满是月辉。
蓝夫人轻蔑一笑：“虽然我变成这样的确是你间接害的，但事已至此，我不会在意那么多。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他……”她耸了耸肩，继续说：“蓝泷太过耿直，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如果他们要把家里的产业留给一个人，我还是觉得他更合适我只希望蓝泷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被这种恶心的家族负担给束缚住。”
蓝夫人虽然英年早逝，但她作为灵体留在这座宅子里，看着蓝泷从小长大，知子莫若母，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因为一时的好胜心埋葬了前程。
说起家族……
蓝夫人眯了眯如丝的媚眼，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是普通的贫寒人家出身，可却和蓝家的人牵扯得不清不楚，也是他们倒霉吧。
“好吧，随你。”男人摊开手，绕过蓝夫人，准备从窗户离开，却被叫住：“怎么，你不阻止我，你不是想要杀了他吗，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你好吗？”
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听得见阴鸷的声音：“这不是你该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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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灿坐在书房主位的靠椅上，眉头越皱越紧，仿佛生命被别人扼在手里一样。
他从一出生就被卷入了一场恐怖的合作中，甲方是一心想在他绝望时弄死的他的神秘人，乙方是完全不顾他死活的父亲和爷爷，他是最重要的筹码，而这场交易的最终结果是北灿在绝望中死去，他的爷爷和父亲会满足地长生不死。
但这种有违天理的现象几乎不可能存在，先排除那个人是信口开河地拿这种诱人的条件去哄骗他们，如果这真的能实现，“那些东西”是第一个不同意，除非北灿的死亡能够推动那个神秘人推翻整个下界的运作机制。
下界的运作虽然有漏洞可钻，可那么多年下来还稳如泰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翻覆的，这听起来虽然感觉是异想天开，可万一真的实现……
两界阴阳失衡，灵体尸体在人界游荡，还有更糟糕的北灿不敢想象。
要快点告诉柳夏！
北灿脑子一个激灵，想站起身来，却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沉湎下去。
他想起了今天傍晚他爷爷看到这颗眼珠时的反应。
如果换做普通人，恐怕也只会觉得这是块成色不错的宝石，况且他爷爷那种见多识广的人，不会因为一小块宝石而反应如此激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认识这个东西和它的主人。
两相联系，北灿想起了这个眼珠的另一个功能——监视他，也就是说他的行踪在柳夏的认知里暴露无遗。虽说北灿有好几次能死里逃生都是托这枚戒指的福，可如果这就是阴谋中的一部分，为的是让北灿逐渐信任柳夏这个人……
越想，北灿越觉得胸口的眼珠渐渐发烫，几乎要将他灼伤。
北灿握了握拳，从靠背转椅里站了起来，蓝夫人说的没错，如果他想要知道更多，只要去问蓝霆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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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主卧的装修布局和客房大相径庭，明显到北灿一眼就能知道哪个房间是蓝霆的，哪个房间是蓝泷的。
发现门被从里锁上，他把从厨房里顺来的番茄酱放在门口，将戒指放进口袋，“呼”地一下穿进了房间。
整间卧室的主色调是大气奢华的暗金色，地面的绒毯和嵌有金丝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壁纸无一不彰显蓝家的财富。
北灿没心情欣赏，握住戒指化为实型，“喀拉”扭开了反锁的门，动作轻柔地按下门把手，蹲下/身子将门口的番茄酱勾了进来，淋满全身，再将空瓶子从窗户扔出去。
北灿用头上的酱汁抹了满脸，虽然番茄味道有点浓，但蓝霆做贼心虚，估计被吓得昏死过去之前不会察觉不对劲。
做完了所有准备，北灿将戒指重新挂好，走到那张大床旁边，俯视着陷入梦境的蓝霆，伸出手，放在他粗壮的脖颈上，缓缓收紧。
蓝霆一开始只是皱起了眉头，之后脸越来越紫红，很快被惊醒，看见站在他床边满头鲜血面目狰狞的北灿，吓得想要大叫一声，无奈咽喉被扼住，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珠，双手不停拍打，想要挣脱出来。
见状，北灿不继续收紧，只是牢牢地攥着他的脖子，不让他有反抗之力：“不准叫，否则我立马杀了你！”话音刚落，北灿身边就爆发出一阵怨气，幽幽地盘踞在蓝霆的身边，吓得他只敢喘着气看他。
“北灿，你……”
“北灿，我又不是北灿，他不是早就被你们杀死了吗？”他狞笑着，怨毒地盯着蓝霆。
既然他想要吓他，干脆就直接一步到位，在恐惧之中，人才会有可能说真话，特别是蓝霆这种久经商场阴险狡诈的人。
果然，蓝霆也懵了，不知道这究竟是北灿，还是附身上来的北灿的恶灵。
“我说什么，你答什么，不然我就把你带下去见他，听到没有？”北灿压着嗓子，语气恶毒地命令他。
做亏心事的人，最怕的就是半夜鬼敲门，更不用说蓝霆这种残害了多少女性和婴儿的人，在阴冷的注视下，他咽了口唾沫，忙不迭地点着头。
“是不是你让司机开车撞死了北灿？”
蓝霆一听，却犹豫了，脖子上立马传来刺骨的寒意，他才赶紧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是……不是我，是那个人让我做的，我只不过是帮了个手。”
“是不是你给北予荟好处，让她苛待北灿的？”
“是！不过这个也不是我，还是那个人说的，我……我……”
“闭嘴！回答是和不是就行了。”
眼看触怒了那个恶鬼，蓝霆赶紧噤声，诺诺地点点头。
“和你通信的那个人，是谁？”
蓝霆哭丧着脸，摇着头：“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而且我没见过那个人，只是通过书信来往而已，我说的都是真的！”
北灿的面色越来越阴冷，和怪谈里的那些恶鬼渐渐相接：“那还有谁知道？”
“只……只有老头子……”蓝霆颤抖着两片唇瓣，人中上布满汗珠，生怕他心情一不好就结束他的性命。
“呃！”突然，头顶一阵剧痛，蓝霆硬生生翻了个白眼过去。
北灿从他的身上坐起来，刚才那一击他控制好了力道和位置，最多只是让他昏死过去，醒来后疼个一两天，不至于伤及性命。
他站在床边，看着那张金纸般的汗脸，收紧双拳，身边涌动的黑雾表现出躁动，似乎只要北灿一下令就会扑上去将蓝霆的生气吞噬干净，但最后，他还是猛地甩袖离开。
蓝霆的确该死，但他不想自己杀死他，如果真的这样他绝对会染上吞噬活人的生气的毒瘾，再被“那些东西”登记在册通缉追杀，这不就和之前那几人一样了吗？
而且……
他仰起头，长长吐了口气，蓝夫人肯定也不想他的孩子还没成年就痛丧亲父，她对他不错，他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按照进来的套路，他重新将门反锁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接下来，只要去找旁边的主谋问个清楚就行了。
想起傍晚他们独处的时候，蓝老先生那般的慈眉善目，北灿皱了皱眉头，迈开步子朝右侧的走廊走去。
到了门口，北灿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
怀着警惕，他打开房门，只看见月光投射在床沿，微风轻轻掀起窗户两侧的窗帘，老人家似乎很安详地躺在床上。
轻悄悄地关上门，北灿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吓到他却又不让他直接被吓得昏死过去，走到床边，他才知道刚才的异样是怎么回事。
蓝老先生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大，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而那干瘪的胸腔里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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