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世也有贪钱鬼
不如阴间似真情
铜铃三声开夜路
一顶花轿闯坟茔
保安队的刘队长舔胸叠肚,双手背在身后,身上穿着一件黑绸子衫,里面光着膀子没穿背心儿,下身穿着一条黑裤子,一条腿的裤管高挽,裤腰上别着一颗手枪。嘴里叼着一根洋烟,洋烟上的火头忽闪忽闪的发亮,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队伍的前面,来到了钟峥的跟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钟峥,一脸不屑的样子,嘴巴微微的张开,话语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对钟峥说道:
“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老三吗?嚯!这阵仗倒是够排场啊,三更半夜的,吹吹打打,打算出去干啥呀?”
钟峥配阴婚这件事,早在前两天就在整个白马城传开了,所以刘队长不可能不知道,看他这样子,想必是想从中找点麻烦,好卡点油水,捞点好处。
要是放在往常,就凭钟峥这倔强的脾气,肯定把脸一板,一丁点都不给他面子,但现在办正事要紧,心里头急切,也没心思跟他多废话,索性皱了皱眉头说到:
“刘队长,我要跟赵福禄的死去的闺女配个阴婚,出城去坟茔地娶个新娘子,配阴婚这种事儿必须在晚上才行,所以刘队长给行个方便,打开城门,让我们这就出去吧……”
说着,冲着身后的伙计一挥手,那伙计明白他的意思,连忙从腰包里掏出一些钱来,来到钟峥的身边,举到刘队长到眼前。
刘队长撇了撇嘴,看了看那伙计手里的钱,不禁嘿嘿的冷笑了一声。把嘴里的洋烟吐在地上,用脚踩上,又用力的拧了一下,冲着钟峥说道:
“我听说你钟家老三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妖鬼邪神的你都不信,咋还信起来配阴婚这种事儿来了,咋的?拿这点钱,就想贿赂老子给你开城门?怕不是配阴婚是假,三更半夜出城跟白马山上的土匪相会是真吧?”
说着,他往前迈了一步,来到钟峥的跟前,把脸凑了过来,盯着钟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你小子不会是通匪了吧?”
钟峥明白他的意思,肯定是嫌钱给少了。可是他出来的匆忙,身上根本没带钱。心里也清楚,这出城的事儿要是刘队长成心的刁难,自己也毫无办法,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只好不情愿的挤出了点笑容,对刘队长说:
“刘队长,你看我这三更半夜的出来,也没啥准备,要不然的话,等我办完了事儿,打发人给您送到府上去?你先行个方便,让我们先把正事办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刘队长竟然嘿嘿的一笑:
“老三哪,这话让你说的,好像是我冲着你这点钱似的,不过你也知道,这白马山上的土匪有多猖狂,前阵子还趁乱混进城里来杀了赵福禄的全家。我这要是轻易的给你开了城门,那些土匪再混进来,白马城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钟峥皱了皱眉头,心里头不禁暗骂,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要钱,跟城外白马山上的土匪又有什么差别?他下意识的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却发现自己的怀里鼓鼓囊囊的,好像装了不少的东西,他心里一愣,明明是出来的时候新换的衣服,自己的口袋里什么都没装,这些东西又是什么呢?
于是他把手伸进口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借着天上的月色以及周围人们举着的火把可以清楚的看到,拿出来的竟然是一沓钱。钱很厚,看起来不少。钟峥心里纳闷,这钱是哪儿来的?
看见了钟峥掏出这么多钱,刘队长的脸上立刻换出了笑容:
“哎呀,我说老三呢,话是这么说,不过咱们毕竟是乡里乡亲的,你要办事,我也不能就这么不通情理,你说是不是呢?咱也都是明白人……这……这就不必了吧……”
嘴上说着不必,却把手伸了过来,钟峥平时就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更何况现在心里有事儿,没工夫琢磨为什么口袋里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钱,更没工夫跟眼前的刘队长计较,索性一把把这沓钱塞进了他的手中,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
钱到了手,别的就不重要了。刘队长把钱揣进怀中,冲着门口扛着火枪把守着大门的保安队员挥了挥手,
“赶紧的打开城门,别耽误老三办正事,你们这些吃饱混事儿的东西,也不开开眼,钟家三少爷你也敢拦?赶紧开门开门……”
队长发的话那些保安队员不敢不听,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来到城门前,拉动门栓,轰隆隆的推开了城门。
钟峥的心里满是不屑,却没心思搭理他们,配阴婚迎亲的队伍,继续像之前那样抛洒着纸钱、吹着唢呐、拉着二胡、敲着铜锣、抬着半大的花轿、扛着纸人纸马,浩浩荡荡的走出了城门。
出城往西南的方向一拐,走了一阵子,前面有一片背阴的山坡,山坡上长满了松树,四周围到处都是丁香。山坡中间有一片坟茔地,这里有赵福禄家的祖坟。赵福禄一家惨死之后,就都葬在了这里。
白半仙走在队伍的前面,手里哗啦啦的摇晃着铜铃,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原本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天上的月亮只有一弯,所以今晚的夜色十分的暗淡,人们举着手里的火把,把眼前的道路照亮。
一路曲曲折折,踏着茅草小路,趟过了丛生的荆棘,终于爬上了那个山坡,穿过一片丁香花丛,眼前出现一片空地。空地的周围长着几棵松树,中间大大小小的有十几座坟丘。
最下面有三座新坟,不用多问,想必这就是赵福禄一家三口的。按照刘家镇的规矩,人死之后的三周年才能立碑,夫妻若是同死,三周年之后才可并葬。所以这三座坟丘前面都没有石碑。不过仍旧可以分辨的出来,上垂首的是赵福禄的,紧挨着他的左侧的是他的老伴儿的。下垂手那座,应该就是他的闺女的。
这些坟丘的跟前到处都是纸钱,还有一些烧纸的痕迹,前阵子下了几场奇怪的雨,雨水把地上的纸灰冲的到处都是。
白半仙停住了手,人们更不敢乱说乱动,都屏住呼吸。于是整个坟茔地十分的安静,静得让人感到害怕,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钟峥家的那几个伙计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盯着眼前的白半仙儿。可那几个抬棺匠这样的事儿经得多了,仍旧满不在乎,几个人纷纷的蹲下身子,单膝跪地,把轿杆担在支撑着的那条腿的膝盖上,等着白半仙儿做法请魂。
白半仙儿回头看了看大家伙,又看了看钟峥。偷偷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赵福禄他闺女的坟前,回手招呼人在坟前摆上早已准备好的瓜果贡品,放上一个装满了五谷粮的香炉。让钟峥走到跟前,点上三炷香拜了拜,插进了香炉里。然后又烧了一些纸钱。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插在桃木剑的剑尖上,把桃木剑在燃烧着的纸钱堆上一触,引燃了黄纸符,摆着架势摇着铜铃,在空中比比划划的挥舞了一阵子,口中念念有词。
他的声音不大,没人能听清他叨念的到底是什么。不过人们并不在意这些,都直勾勾的盯着那座新坟,尽管大多数的人心里都在害怕,可也都特别的好奇。
比划了一阵,白半仙把手里的铜铃高高举起,使劲的摇晃着,伴随着哗啦啦的铜铃的响声,他大声的喊道:
“纸人纸马引路,半顶花轿跟随,一阴一阳婚配,牛头马面为媒,钟家的三少爷来娶亲喽,来娶亲喽……新人快点儿上花轿,上花轿啦……”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夜迎面吹来。这阵风夹杂着冰冷的气息,仿佛瞬间便把周围的空气都冻的凝结。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有些胆小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缩在别人的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钟峥隐约的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树林中仿佛有人影晃动。他探着头仔细看去,果然从那树林之中飘飘忽忽的走出两个人。他们的身形高大,十分的魁梧。虽然他们悠闲的迈着步子,但却行进得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这座新坟的跟前。
钟峥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的看去,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这两个人长得相貌奇特,其中的一个人头上长着两条犄角,脸上长满了黑色的毛,鼻子上还拴着一个铜环,这分明就是一头长着人身子的牛。而另外一个与他相似,长了一个马头。他们都穿着大红的衣裤,光着脚板,手里拎着锁链,目光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钟峥心里一惊,暗自的琢磨,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
可他无意间回头看去,身后的所有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白半仙儿的身上,仿佛对眼前的牛头马面视而不见,难道他们都看不见这牛头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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