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呜呼怨无头
有人欢喜有人愁
阴阳有界难分见
无偿索命少端由
钟峥接连的做了两个奇怪的梦,这梦做的特别的真切,以至于在他醒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梦里的场景仍旧一幕幕的在眼前来回的闪现。他皱着眉头仔细的琢磨,平白无故的为啥做这样的梦,但却怎么也想不出个缘由。
果然如同刘队长算计的,打发人到钟峥的家宅里见到了他的老娘,说是钟峥买凶杀人摊了官司,等刘队长查明了真相做实了证据,恐怕就是掉脑袋的罪过。这女人哪见过世面,一听这话早已经吓的浑身哆嗦六神无主。赶紧稀里哗啦的掏钱,上下打点,反正钟峥家大业大,只要能把钟峥从牢房里捞出来,花多少钱都愿意。
拿到钱的刘队长当然乐开了花,当晚就把钟峥给放了出来,还当着白马城众人的面,宣布赵福禄惨死的凶案已经查明,跟钟峥毫无干系,是城外三十里白马山上的土匪干的。对于这样的结果人们无法怀疑,毕竟这么些年以来白马山上的土匪经常趁夜闯进白马城来“砸明火”。抢劫的也都是城里的富户,但杀人害命,倒是极少,也只能怪这赵福禄倒霉,招惹了这些土匪。
钟峥回到家后,一头就载到在床上,浑身发烫,开始发烧,不一会的功夫,脸上就烧的青紫,牙关紧咬,嘴角吐出了白沫。他老娘连忙打发人找来了刘振刚,把了把脉之后,刘振刚说他这是虚火上升,血脑充盈,开了几副温凉补中去火的药,让他在床上多休息,两三天就没事了。
赵福禄死了,家里做主的也只剩下他的女人,她原本就胆小,又没什么主意,再加上白半仙虚头巴脑的一吓唬,说这赵福禄是横死的,怨气聚集,亡魂会闹得家宅不宁,她更不知所措,就把这白半仙当成了依靠,凡事都听他的安排。
于是白胜利穿起他那件满是褶皱的黄绸缎道袍,拿着那根红的发亮的桃木剑,前窜后跳的装神弄鬼,做法事超度赵福禄那横死的亡灵,他来来回回的忙活,一直折腾到三天之后的赵福禄下葬,赵福禄的女人又拿出一笔钱来给白半仙,权当是幸苦的酬劳。
白半仙见到了钱,心里自然美开了花,又跟这女人说赵福禄生前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人虽死了,但这些邪祟还在赵家宅院里逗留,必须要驱除鬼魂邪气,才能保住家宅的安宁。他又在赵家的宅院里做法驱邪,折腾的院子里乌烟瘴气,到处贴满了黄纸符,弄的赵家上下鸡犬不宁。
白胜利在白马城摆摊算卦多年,大多数人都知道他就是个能说会道的神棍,但家里出了事情,赵家的女人早就没了主意,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花钱免灾,图个心安。
钟峥喝了刘振刚开的汤药,又在炕上躺了四五天,这才慢慢的好转了起来,可病愈之后的钟峥虽然看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之前那样放荡不羁的性格,但他的老娘却发现,他明显的比之前能吃了。原本一天三顿他都挑挑拣拣,现在吃起饭来,一个顶五个。家里给伙计们蒸的大号的馒头,那些身强力壮的劳力,干了一天活计之后充其量一顿也就吃三四个,可这钟峥一顿能吃十二三个,还嚷嚷着肚子饿。看他这反常的样子,家里人当然担心,找刘振刚大夫再给把脉,也没看出有什么毛病。
不过说来更是奇怪,就在一天的傍晚,家里刚摆上饭菜要吃晚饭,钟峥突然感觉两只耳朵里一直嗡嗡的作响,那声音忽大忽小,好似是有什么人在小声的叨咕着什么,但却又听不清楚。这让钟峥感到特别的烦躁,没了吃晚饭的心思,面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只是看了一眼,就披上了褂子转身出门去了。他的老娘不放心,打发下人跟着,可等下人出了院门,钟峥早已走的没了踪影,不知道他去了哪了。
走到大街上,耳朵里的响声越来越清晰了,钟峥双手捂着脑袋,眉头紧锁着,漫无目的的迈着步子。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觉得在街上走走这莫名奇妙的烦躁就会少一点。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今晚是十五,月亮正圆,又赶上天气晴朗,所以月光白皙,把整个白马城都照亮。钟峥抬头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个胡同,胡同狭窄,多少显得有些阴暗。于是钟峥转身打算离开这里,去前面不远处的茶馆坐坐,喝上一壶茶,静静心。
“老三啊……”
他刚一转身,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声音听上去熟悉,像是说书的宋其山。转过头循声看去,果然是他。
他正站在胡同里,离钟峥十来步远。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他眉头紧皱,身子佝偻着,一脸的憔悴。钟峥这才想起来,宋其山就住在这胡同里,胡同尽头就是他的家。
“啊?老宋,你咋没在茶馆里说书?”
宋其山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冲着他招了招手,
“老三啊,你跟我来一下,来一下……”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看上去有点神秘,好像有什么事情,钟峥觉得好奇,索性往前走了几步。跟在宋其山身后,一直往胡同深处走,进了他家的院子。
借着明亮的月光,院子里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钟峥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宋其山的院子不大,院子中间还有一株一人多高的小梨树,可不管是屋檐窗子,还是墙头树梢,到处都贴满了黄澄澄的纸符。
“老宋啊,你这是干啥啊……”
钟峥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宋其山噗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伸手一把抓住了钟峥的大腿,这可把钟峥吓了一跳,连忙挣脱他的手,跳到一旁,
“哎呀,老宋,你这是……”
“老三啊,救命啊,求你救救我这条老命啊……呜呜呜……”
宋其山往前跪爬了两步,来到钟峥的眼前,双手伏在地上,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咚咚的给钟峥磕起了响头。
“老宋,你这是咋了的,有啥事就说啊,咋还磕起头来了……”
钟峥赶紧把宋其山搀扶了起来,又跟着他进了屋子。
屋子里点着煤油灯,灯光有点暗淡,但钟峥仍旧可以看的清楚,屋子里和院子里一样,到处都贴满了黄纸符,纸符上用红色的朱砂,画着弯弯曲曲的符号。
“老三啊,我惹了灾祸了,你可得救我一命啊……”
宋其山一边哀求着,一边从靠屋子北墙的那口破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在钟峥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原来里面是一本破旧的书。
书的封面已经破损,但字迹还算能看得清。
“《百鬼图》?这是啥书?”
钟峥好奇的问到。宋其山慢慢的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页上的一张图画,对钟峥说,
“老三啊,你看看这个……”
钟峥接了过来,往煤油灯跟前凑了凑。图上画着一只人形的怪兽,他赤裸着上身,浑身的皮肤满是褶皱,头上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引起钟峥注意的是,这怪物的两只手扭曲,长着尖锐细长的指甲,指甲锋利,像是一把把尖刀。他的腮帮子鼓得老高,嘴巴向前突起,吐出一团烟雾,那烟雾如同他身上的皮肤一般,都是青绿色的,烟雾里夹着一根箭,箭头也是绿色的,像是沾满了剧毒。
看到眼前的这张图钟峥瞬间愣住了,他一下子想起了在保安队的牢房里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这幅图画上画的怪物,与他在梦里梦见的一模一样。
他继续看去,这幅画的下面有几行小字,
“刀劳鬼,生于山林之间,出没时常伴大风大雨,叫声如雷,如人咆哮,口喷毒气,化为毒箭。常在夜里出没,毒箭伤人,中箭者,一日后命毙,需以火化尸,否则七日回魂,亦化为刀劳鬼”
“老三啊,那赵福禄是被刀劳鬼吐出的毒箭射死的,今天正好是他的头七,今晚他回魂,也会变成刀劳鬼,索我的性命啊”
宋其山浑身颤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苍老的脸上流淌着眼泪,用乞盼的眼神看着钟峥。而此刻的钟峥,已经完全被这本书吸引,他盯着眼前的这幅图画,心里充满了疑问。
“宋其山,这本书哪来的?这……这是啥意思,你是说今晚赵福禄会回魂,变成刀劳鬼?那……他为啥要来索你的命?你找我,我又有啥办法能救你?”
钟峥一连串的问到,宋其山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身子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绷了绷嘴唇,看上去十分的纠结,最终,他还是对钟峥说道,
“老三啊,我对不住你啊,我该死啊,就算你今晚不救我,我被那刀劳鬼弄死,也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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