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停地向前跑,门丁气喘如牛,脑袋像是要炸开,另一个人,另一种语言,数不清的声音在脑袋里响起,逐渐汇聚成巨大的噪音。
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到了哪里,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以后,门丁一头栽到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重耳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用雾气织就的袜子,把门丁紧紧包裹住,轻柔的风带来林海哗哗作响,如同大地母亲的哼唱。
风暴停止,院子外面的土堆成个山丘,这里露一只手,那里有一条腿,不知里面的人都死了没有,也不知道还有谁活着。
山猪走出来,怔怔地看着,在看到有一只粗糙的手微微动了动以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跑过去,拽住这只手,就往外扒。
一个长发女人穿着土布褂子,秀娘咳嗽着,把嘴里和鼻子里的土都弄出来以后,长长地出了口气,“谢谢……”
在看到面前的人时,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可是,山猪没有理她,眼睛不断地扫视,当他再次锁定一只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抓住他就往外拽。
手的主人被拽出来,大地没有打算留住他,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支手枪。
熊耀一身都是土,只有眼睛是明亮的,手指搭在扳机上,盯着山猪,一言不发。
山猪也一句话不说,回看着他。
两人互看,直到看到秀娘在那里挖土,气喘吁吁地,直到挖出一个人,才唤醒了两个人的神智。
枪声并没有响起,挖土的变成了三个人。
一共27具……尸体?
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全是土,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算把面罩摘下来,也不会对他们的苏醒有任何帮助。
手枪指向瘫在一边的秀娘,熊耀像座要爆发的火山,“你刚才阻止他们开那道门,所以一定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对吧?”
“颠倒乾坤阵以土系能量为主要能量来源,”秀娘双眼呆滞,“院子其实就是个阵法,把这种能量困在院子里,用厚土符把能量压住,可是能量是最难把握的,为了防止阵法崩溃,就会设一道安全门,当院子里的能量超过限度,就把门打开……”
“刚才为什么不说?”熊耀的手指缓缓加力,眼中杀机大盛。
“我也是看到那道门的时候,才刚想起来,”秀娘快要哭了,“我,我被禁锢的时间太久了,脑袋反应不了这么快……”
“哼!”熊耀收起枪,走进院子,直奔被打的到处是窟窿的危房。
屋子里有很多血迹,却没有尸体,厨房里的灶坑张开漆黑的大口,像是在嘲笑世人的愚蠢,熊耀太阳穴的青筋都爆起来。
“他们还会回来的,”山猪在门口说道,“不拿回灵魂碎片,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在哪里?”熊耀转身,把怒火撒到他身上,“你能告诉我,他们想要的东西在哪里吗?”
“不知道,”山猪苦笑,“刚才开门的时候,现场视线一片混乱,我只看到眼前人影闪过,就什么都不见了。”
“门丁来过了,是吗?”熊耀的脸彻底变了,甚至很恐惧,“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他是向山里跑去,好像是打算去发动偷袭的那些人——”
熊耀拔腿就跑,边跑边朝天开枪“集结兵力,进山!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山猪没有跟上去,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远处的重耳山。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秀娘目光闪动,脸上惊恐,眼中饱含泪水,眼神却是冰冷的。
重耳山。
门丁醒来以后,第一时间就从地上跳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里?
记忆迅速回到脑海,他连忙检查身体,确认大脑的状况,除了因为疼痛造成的虚脱感,没什么异常。
就这样?另外一个我,真的就是我吗?为什么没有异常?
算了,先不想这些,赶紧离开才是正经。
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应该是按着直线跑的,正北偏西十五度,哦对了,绊到个东西,软软的,体积很大,虽然天黑了,但是如果按记忆中的路线,找到第一个脚印,就能找到第二个,就算是趴在地上往回爬,最多两个小时,也一定能爬回去,要是在大概三到五分钟以内,能碰到绊倒我的障碍物,那就肯定没错了,咦?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如此精准的测算,必须得是对地形地势有十分充分的了解,不是了解重耳山,而是了解风水,了解阵法,要不然根本不能有如此笃定的态度,经历过这片区域的各种时间和空间上的混乱,想要在这里说出对地形地貌的话,还能这么自信……
哦,是另外一个我!他果然是我灵魂的碎片,我们俩融合在一起了,他的一切属于我,我的一切也属于他,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那……
想到此,门丁有些神经质地仔细回忆,试图找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我到底从哪来?
不管别人怎么说,门丁心底还是怀疑的,可现在,面前有另外一个自己,灵魂的碎片,和自己融为一体,是自己找到的,没有别人在边上指引……
然而,门丁失望了,他没有找到答案,脑袋里空空如也,只在把思绪定在眼前的地面上,才会浮现出相关的知识,可是没有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算了,回去吧。
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门丁哈着腰,费力地寻找着地面上的脚印,那是自己离开重耳山的唯一希望。
天太冷了,身上的外衣不足以抵御山里的寒冷,现在觉得还能忍受,但是,每多过一个小时,气温会下降五到六度,要是到了凌晨两到四点,气温会接近零度,植物非常潮湿,没办法生火取暖,他刚在山里奔走了大半天,什么都没吃,体内不时涌起的虚弱感,不断提醒着门丁,要是不离开,冒险在山里过夜,有很大可能得低温症,被人发现以后,可能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还会不会再重生?
就算可以,门丁也不打算赌,他不喜欢这种滋味,把生命押在不可测的可能性上,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死过几回了,不会胆子变得更大,只会更加小心。
嗯?门丁的寒毛立起来。
视线中,一只带血的手出现在地上,厚实,有力,掌纹都几乎消失,不,不是单独的一只手,还有手臂,肩膀,人!是个人,就是他刚才把我绊倒的。
许敬宗,是那个在院子里跟山猪对话的人,他是极道的人。
他的身体上有不少的弹孔,胸口,腹部,还有腿上,都有,血已经不怎么流了,可是——他的眼睛盯着门丁看,瞳孔没有放大。
“别回去,”许敬宗没说话,可是门丁读懂了。
“为什么?”门丁不由得问道。
许敬宗嘴角颤动,好像要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慢慢地,他的眼睛闭上。
门丁摸了摸他的颈侧动脉,确实不跳了。
为什么不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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