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沉默了半天,我都替刘喜生添了三杯水,他终于忍不住了:“云大师,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我……说什么?”
刘喜生抓过他的公文包,取出一个报纸裹得紧紧的东西,如砖块一样,放在桌上,轻轻的拍了拍,那东西的大小形状,傻子见了都知道里面裹着啥。
“这里是两万块,云大师,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视金钱如粪土,但是神仙也得吃饭吧。还请你救救孩子吧。”
我浑身一抖,脑子彻底乱了,双手跟着了魔一样,就想往前伸,脸上禁不住要露出喜悦。
刘喜生一直在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我,我不能让他看到我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刘院长,治疗小玉眼睛,你最好找一家能力强的医院,你找我恐怕……”
“云大师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治小玉的眼睛。是这样的,有一个叫小东的男孩,与小玉差不多年纪,两个月前死于白血病,现在他的魂魄,每晚都来找小玉,风雨无阻,小玉也跟着了魔一样,那个小东在外面一叫,她就跟着出去。我请的陪护一个个全吓跑了。云大师,你只要施施法念念咒,除了这个小东就行了。”
“那个……那个小东吸不吸人的阳气?”
“我……我也不知道啊,妈呀,要是吸阳气,小玉就更危险了。”
当时与唐鸭相处太短,有很多问题都来不及向她请教,鬼应该也分好多种,这个小东不是冤死鬼,应该不会吸阳气,不然小玉每天被他吸阳气,哪里还有命在,况且小玉是个女生,不是处男,哪来的阳气给他吸。
我心中一横,一个计策就想出来了,我虽然不会念咒做法,但照猫画虎还是会的,就按照唐鸭的天罗追魂网照方抓药。我就不信这个网在唐鸭手中灵,在我的手中就不灵了,到时候让那个小鬼头尝尝我云大师的手段。
万一实在不行也有退路,就说恶鬼法力高强,我无能为力,让他另请高明,我只赚个辛苦费。
哈哈,反正这两万块跑不了的。
刘喜生见我还在犹豫,赶紧又道:“云大师,小玉的情况已得到社会各界的同情与帮助,教育局号召学校捐款,这两万块就是爱心捐款钱,云大师,你就是不给我刘喜生的面子,也应该给人民群众的面子,对不?”
“当然当然。”我急忙说。
他这顶帽子扣的实在是好,我本来当南郭先生心里会有点内疚,但是现在看来,我要是不当,就是与人民群众作对,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一个字:干。
刘喜生大是高兴,问我现在能不能动身,我说让我准备准备。刘喜生说先找一家旅馆住下,等明天与我一起回去。
他走后,我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将两万块揣在怀里,楞楞的坐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子在想啥。
时钟敲到八点的时候,我如梦初醒,该准备了。
我先在附近的商店买了钢钉与红线,再乘出租跑了十来里从一个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手中高价购买了几道符与一把金钱剑,一只乾坤袋,还有一副罗盘。问他有没有牛眼泪,算命先生自然知道我要这干什么,这货也见钱开了眼,说我只要付五百元,他马上去城东奶牛场偷点来。
去你奶奶的,老子自己也会弄。
临走时再抽了一签,漂亮,汉高祖入关,大吉。
等一切准备就绪,晚上十二点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与刘喜生在外面胡乱吃了点早餐,就坐他的车来到了卓州市人民医院,在住院部的三楼见到了那个孤女洛小玉。
也许是我考虑的太多了,我见到洛小玉时,她抱着个洋娃娃在安静的看着动画片。她是个美人胚子,辫子梳得很整齐,脸上总挂着讨人喜欢的微笑,完全没有那种孤儿的悲伤,她的脸微微有点苍白与消瘦,这都与刚做完手术有关。
我还专门注意了她的双眼,大大的圆圆的水汪汪的,好像是天生的一样,除了双眼间鼻梁上的不起眼的伤痕,你再也找不到其他动过手术的痕迹。
刘喜生说她的眼睛会发血红色的光,我倒是没见到。
病房里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她是刘喜生请来照顾小玉的陪护。
洛小玉年纪很小,但却机灵的很,她小声的对刘喜生说:“刘院长,这个大哥哥是来降伏小东的吗?”
刘喜生道:“那当然了,小东是个恶鬼,他会吃小孩子的,这位大哥哥今晚就会把他给……。”
他的话还没讲完,小玉马上脸显委屈,道:“刘院长,你也不相信我?我都说了几遍了,小东是个很可怜的小朋友,他活着的时候是孤苦伶仃的,现在死了也是孤苦伶仃的,你居然还要降伏他。你……你太狠心了。”
说着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趟出,那陪护女人急忙上前安慰她,又对刘喜生道:“刘院长,郑大夫讲了,孩子现在是观察阶段,不能随便流泪的。”
刘喜生也慌了,连忙道:“小玉不哭啊,听话,我们不捉小东了,乖,别哭了好吗?”
他就是个笨蛋,这话三岁孩子都骗不过,还能骗过九岁的?小玉哽咽道:“你骗人,你把捉鬼的都请来了。你还骗我?”
刘喜生无言以对,皱着眉看我。
这有何难?看我教你哄孩子。
我稍稍转了转脑子,面含微笑,慢慢的蹲在小玉跟前,轻声道:“小玉不哭,大哥哥不会伤害你的朋友,大哥哥是来帮助小东的。”
这句话真灵,小玉果然止住了哭,好奇的问道:“你要怎么帮助小东?”
我道:“你刚才说小东活着的时候孤苦伶仃的,是不是他就没有父母啊?”
小玉点点头。
我又道:“那你愿不愿意小东就这样孤苦伶仃的?”
小玉摇摇头。
“那你愿不愿意小东与他的父母相见?”
小玉又点点头,道:“当然愿意了,小东可想他爸爸妈妈了。”忽然她兴奋起来:“大哥哥,你能送他到他爸爸妈妈那里吗?”
“当然可以了,大哥哥这次来……大哥哥就是专门帮小东这样的孩子寻找父母的,大哥哥能渡小东的灵魂,让他早日脱离苦海。”
“那你知道他父母在哪里呢?”
我手指指向窗外天空,让小玉的眼神顺着我的手指看出去。
“小东的父母在天堂,已经安了家。”
这句话不讲还好,一讲完,小玉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大嚷起来:“你胡扯,小东的爸爸妈妈分明是离了婚不要孩子了,你胡说,你瞎讲。谁告诉你小东的父母死了?”说完,哭得更厉害了,这回哄都没法哄了。
边哭边喊:“你与那两个人是一路的,他们要把小东绑走,你也要绑,你们都不是好人。”
也不知道她说的那两个人是谁。
她的哭声将她的主治郑大夫都惊动了。郑大夫的脾气暴躁的厉害,将我训了一顿,说我打乱他的医疗计划,乱欺负他的病人。其实我是碍于刘院长的面子,才不与他一般见识。
一个行医多年的医生,不经认真的检查,将一个有严重问题的眼球安装在九岁女孩的身上,已经坑坏了孩子,现在还有脸来训老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小玉就是属驴的,脾气犟,一屋子人的好话都哄不下。陪护女人与刘院长急得团团转,郑大夫指着我的鼻子说一旦出问题,我全权负责。
正在一团慌乱之际,一个梳着短发,穿着鹅绒外罩靓丽的女子进来病房,刘院长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小玉,你快看,杨老师来看你了。”
小玉一看这个美女,就像看到亲人,一把扑倒怀里,那美女疼爱的搂住她,道:“小宝贝,怎么又哭鼻子了?你不是答应杨老师不哭鼻子的吗?”
小玉一边抽泣,一边告状:“杨老师,刘……刘院长叫来……叫来一个傻子捉小东。”
说着朝我一指,我与那杨老师的目光一对,彼此傻了眼。
人啊,有两种尴尬,风花雪月遇到亲人,坑蒙拐骗遇到熟人。
“云昊?”
“杨蕊?”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这个杨老师竟是我高中的初恋,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怎么会在此时此地,这种场合遇到她?
刘喜生看看我再瞅瞅杨蕊,问:“怎么?你们认识?”
杨蕊道:“是的。”又问我:“云昊,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
“云大师是为道法高深的道长,我请他来捉鬼的。”刘喜生说道。
“啥?刘院长你说啥?云昊,你居然会……,你……你什么时候会捉鬼的?”杨蕊的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大。
我的脸红的如烫红的烙铁,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往下淌,地上别说老鼠洞了,就是个蚂蚁窝,我也能钻进去。
这他娘的干的这是啥事?
郑大夫惊讶的问刘喜生:“刘院长你真的请来了道士了?你这样不对呀,医院里哪能让他胡来?”
至于刘院长怎么答的,我没心情听,小玉也在那夹着嚷嚷:“刘院长,赶紧让他走开,我不喜欢这人。”
杨蕊一个劲的追问:“云昊,你倒是说话啊,你辍学后,不是写信告诉我你去北京搞生意了吗?怎么会在这?你倒是开口啊?什么时候会捉鬼了?”
几个护士在门口冲我指手划脚,一会欢喜一会鄙视,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讲什么。
反正病房内乱成一锅粥。
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放出去的话也不能收回,君无戏言,说来捉鬼就是要将捉鬼进行到底,不能辜负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期望。
两万块钱那。
吃过午饭,病房终于冷静下来了,刘喜生因为福利院有事先回去了,陪护女人一听我要捉鬼就打哆嗦,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离开了。我也慢慢的习惯了杨蕊那异样的眼神。此时她与小玉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看着我在忙活。
我在将七七四十九跟钢钉按照横竖七根,每根三寸三的距离,往墙上钉。
小玉悄声问杨蕊:“杨老师,这傻子在干嘛?”
杨蕊问我:“云昊,孩子问你呢,你在干嘛?”
我皱着眉道:“蕊,我等会给你解释,好吧?”
杨蕊白了我一眼,说道:“脸皮真厚,啥事都能干出来。”我想解释几句,怕越解释越乱,索性闭嘴,反正今晚我让这天罗追魂网显灵,你就不认为我是在骗人了。
小玉有点担心,问杨蕊:“杨老师,这傻子真的会将小东捉去杀了吗?”
杨蕊道:“他会个屁。”
等钉完了钉子缠好了线,我对杨蕊道:“蕊,我去养牛场转一圈。”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
卓州市的奶牛场并不小,老板见到我笑逐颜开:“先生,我们的牛奶是纯天然的,不是我吹,我们的牛奶已经推销全国与蒙牛伊利并驾齐驱,还准备出口世界各地呢。先生,我很高兴与你合作,请问你打算订购多少牛奶?”
“老板,牛奶给我来……来半斤,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弄点牛……牛眼泪?”
“什么?牛牛牛牛什么?你要牛什么?”
“牛眼泪。”
“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牛眼泪,二两就够了。”
“牛屎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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