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满脸皱纹的男人,每一条皱纹都像镶嵌着泥巴一样,但一双黑眼珠子特别精明。
大叔从灶房里钻出来,手里还拿着铲子,问:"怎么了?"
男人跑进来,站在院子里,双手放在膝盖上气喘吁吁:"村子里李大爷刚刚被人发现死在屋子里了。"
大叔铲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赶紧把袖子放下来,一瘸一拐的从里面出来:"带我去看看。"
我想了下,也跟了上去,结果大叔回头让我在家里等着就好。我看了看他的脚,说:"你不方便走路,这么过去脚就废了,我帮你吧。"
说着也不敢他回答是否,绕到他面前,把人的手腕往肩膀上一拉,就背上了。
大叔最开始惊了下,但很快抓着我的肩膀说:"谢谢你了小伙子。"
我没说话,跟着男人的脚步出了院子。
脚下生风般走了一分多钟,就到了一个相对陈旧的土瓦房外,院子外堆积了不少村名,都在窃窃私语,而屋子里也扑面而来一股森森气息。那味道我最熟悉不过,夹杂着血腥味的死亡。
我们几人进去,一个身上搭着白布的男人就躺在正堂地上,周围的儿子媳妇以及后背都跪在地上哭啼不停。
"赵医生来了。"男人气喘吁吁的跑进去通知,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我目光放在我这边,我把人放在地上,大叔一瘸一拐的跪在尸体旁边,见怪不怪的掀起白布。
我直勾勾的站在门外看见了,里面的男人正面相对完好,浑身青白,毫无血色,双目圆瞪,死死的看着上方,但眼睛里已经没了神采,显然的死不瞑目。
他躺的地方,脑袋下还在流血,红了一大片。
赵医生撩起尸体耳边的头发,把人脑袋往旁边挪了下,后脑勺几乎是平的,血肉模糊,还能看见脑花溢出来了。
周围的村民纷纷挪开视线,恐惧的表情,没敢看。
赵医生蹙着眉问:"是不是在沟里找到的?"
有人回了他:"是。"
"这已经是今年第十四个人了,上到花甲老人,下到满月孩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旁边跪着的一个中年妇女捂着脸嘤嘤哭泣,声线抖成了筛子。
我大惊,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都低着头,白着脸,一脸恐惧的样子。不说话。
"我不是都说了吗?那个弯路有问题,天黑之前都要回村里,你们就是不遵守,怪谁?"赵医生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凝重。
"赵医生,你所会不会是鬼神大人……"中年妇女小心翼翼抬头,小声欲要说什么。突然被大叔喝哧一声,吓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都给我闭嘴,别胡说。快要到那天了,都给我安分点。这一次过去之后就没事了。"
说着,他朝我招招手,我赶紧跨进去,把大叔扶住。一个细微的动作竟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
我把脑袋埋得更低。
"哎,赵医生,"我前脚刚跨出门槛,就有人拉住我:"这位小伙子谁啊,带个口罩,又看不清脸,可疑啊。"
我指尖一顿,抬头,就对上所有人异样冰冷的视线,感觉正在任人鱼肉。
赵医生把我挡在身后,目光凌厉道:"这位是我救命恩人,都别他娘的乱说话。"
他很有威信,一句话就让村民无话可说,连视线都收了回去。
大叔抓紧我的胳膊,安慰我:"没事,走吧。"
我倒无所谓,但总觉得这个村子都怪怪的。都死了十几个人了,怎么都没没人报警,而且还说了一堆神神秘秘的话。
但我毕竟是外人,不方便问这么私密的事。
路上,大叔唉声叹气的,跟我说:"小伙子你知道压孙悟空的五指山吗?"
突然讲到神话了,我愣了下,回答:"知道。"
"对啊,其实这座山就是五指山。"
我心中喟叹,难怪长的那么想五个指头。
"这山是有灵气的,只是岁月悠长,知道它是五指山的人不多。"
我点点头,离中山市不远,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大叔又叹息一声,下巴压在我肩膀上,良久道:"一座有灵气的山,长久下来就有了山神,本来是一直守护着这一代的村庄,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山神就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是魔鬼。"
"怎么说?"我来了兴趣,这山神估计是就是给我下咒的那位。看来能在这人身上知道点什么。
"具体说法我也不清楚,但是三百年前有个传说是,山神看上了村子里的一个姑娘,但是这姑娘宁死不从,惹怒了山神,山神便发狂强行掳走了她。没过多久村里人就在沟里找到了这姑娘的尸体。"
我心中大骇,一丝疑惑爬上心头。
随后又听大叔说:"至此之后山神就不再是那个为民着想的神了,是恶魔。他投梦给村长,要求村长每年都要献祭一个人。"
"没有男女要求?"我纳闷的问道,山神献祭听过很多,但是百闻不如一见。
大叔摇头:"没有,估计跟你听的不一样,什么童男童女,貌美如花的女人都是扯淡。这山神就是要吃人精魂修炼。所以只要是人就好。"
我浑身毛骨悚然,想到之前在山洞看见的,山神本体下环绕的血水,上下漂浮的尸体,难道那都是山神吃的人?
"村民不可以逃吗?"
"当然有过。"大叔沉沉叹息,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还要沉重:"但是逃出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死了,会被诅咒。"
我捏紧手心,总觉得这个山神有点暴戾。但是突然想到神通鬼的存在,也不排除是神通鬼披着山神皮作祟。
"之后村子都会开始选人献祭,久而久之整个村子都活在人心惶惶之中。很快大伙都受不了了,干脆不去献祭,大家也没得到惩罚,大伙都猜测山神得不到祭品就走了。这样安稳的日子就持续了十五年。"
我瞳孔扩大,十五年三个字眼闯入脑海,让我想到中年妇女说的,已经死了十四个人了。
不觉后脊发寒,我顿了下脚步。大叔问我怎么了,我看了看即将到的土瓦房,继续走,说着:"没事。"
"哎,小伙子你也不必担忧,你是外人,不会被牵连。"
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到了家后,大叔对方才的事仿佛未曾经历过,照常让我搭把手把厨房的东西端出来,然后在正堂,吃了起来。
大叔特意将一份清汤推到我面前说:"小伙子,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来的喝汤,这是我在城里的儿子给我寄回来的,也不知道什么肉,感觉挺香的。"
我随便挑起一块看了看,类似于奶茶色,软软糯糯的,丝毫没有肉该有的肥腻味,说是肉更像山药的味道。
但是咬下去确实像咬肉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吃了很多,一不小心把一钵都吃完了,吃了后才发现大叔一口都没吃。
当下觉得好尴尬,但是大叔恍若未见,笑眯眯的收了碗筷。
晚上,大叔睡在隔壁,我睡在他儿子以前睡的房间,相对安稳。
半夜三更总听见有女孩子的哭声,我浑身沉重,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好像在做梦,看见黑暗中有两个穿白衣服的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往前走。
我觉得眼熟,冲上去叫了声:"娇娇?乔乔?"
两个小女孩哭声戛然而止,回头看我,果真是她们两。
我大喜,准备跑过去,两人突然脸色大变,浑身仿佛被泼了硫酸,开始融化,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香味。
"坏人,你是坏人。"两个娃指着我骂,声音凄厉,很快就融化成一滩奶茶色液体在地上,发出滋滋声,开始消失。
那鬼魅般的声音在脑海中飘荡:"为什么要吃我们,为什么?"
我大惊,猛地一屁股坐起,感觉胃里有一把火在烧。我捂着嘴巴,差点吐了。
"怎么回事?"我摸了摸嗓子,说不出的怪异感,整个身体都在燃烧,热的浑身冒汗。但是很快又像是掉进冰窖里,冷的瑟瑟发抖。
一晚上我就被冰火交加的感觉侵蚀着,直到快天亮了才消停下来,而我也撑不住身体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变成橘红色,我起身在窗边看了下,斜阳落幕。
"啊,你醒了。"大叔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从后面响起。
我猛地回头,跑到床边看了下时间,已经第二天下午六点了。我竟然睡了一天。
我摸了摸身子,没感觉不舒服,昨晚的痛苦仿佛一场噩梦。
"我看你今天一天都在睡,还以为你生病了,所以帮你看了下,倒是没事,只是太累了。昨晚上是不是熬夜了?"
我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手里端的盆子。
"先洗把脸吧。"他把盆子放在桌上,同时外面传来啪啪响声,烟火在天空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我愣了下,看着窗外的烟花,一脸茫然:"这是?"
大叔也跟我一样看着窗外,眼帘微垂,嘴角扬起诡异的笑,然后看了看我,说:"这是为祭祀做准备,今年的尤其盛大,我已经十四年没见过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突然觉得两腿一软,无力的坐在床上。随后外面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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