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妈终于制止我了,那毛道士像斗胜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地乜了我一眼。对于毛道士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像毛道士这种小人,不不惹他,并不代表他不惹你。虽然那毛道士现在还没有开始做法,但是我已经依稀感觉到了,待会儿他在做法的时候,肯定会想着方来难为我,以报刚才我让他难堪的那仇。
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我和毛道士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悲剧的是,我妈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或许我妈是认为,那毛道士不会这么小气,不会跟一个小孩子斗气。所以,我妈毫不犹豫地请那毛道士开始做法了。
那毛道士先是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然后又拿出包里的朱砂,用朱砂在那符纸上鬼画桃符了一般。画好之后,那毛道士让我妈去我家的鸡笼里捉一只公鸡。
在我妈把那可怜的公鸡捉来之后,那毛道士用大拇指的指甲把它的鸡冠子给掐破了。鸡冠子一被掐破,那公鸡便“咯咯咯”地惨叫了起来,同时鸡血也从伤口上冒了出来。
对于公鸡的惨叫,那毛道士显然是早已听惯了的,因此他并没有在意。像他这样没良心的道士,对那只公鸡的痛苦,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的体会的。
在鸡血从鸡冠子上冒出来之后,那毛道士立马倒提着那公鸡,用它的鸡冠子,在他写的那谁也认不出是字还是画的符的背面涂了涂。
在符背面涂好鸡血之后,那毛道士把那可怜的公鸡丢在了一旁,然后冷不丁的将那沾着鸡血的符贴到了我的额头上。
我跟我师父竹山老道混了少说也有好几个月了,期间我师父大大小小的法事做了不少,可是,没有哪一次,我师父是把符往人的额头上贴的。因此,在那符贴到我额头上之后,我立马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狗日的杂毛道士肯定是开始报复我了。
我这小屁孩一向是很文明的,绝不会轻易骂人的,我之所以此时要骂那毛道士狗日的,那确实是因为他狗日的太气人了。他刚来的,屁事没做,就当着我这徒弟的面,对我师父竹山老道一阵海扁。
我作为我师父的徒弟,见我师父被人平白无故的恶语中伤,当然得替我师父说几句话。因此,我便以文明的方式对那毛道士进行了回击。可是,没想到那狗日的杂毛道士,居然因此跟我一个小屁孩记仇了,还借着做法事的机会来难为我。
额头上没被贴过符的人不知道,那符贴在额头上,不但不美观,而且还痒得慌,让人很不舒服。更让我郁闷的是,那狗日的杂毛道士的符纸不知道是从哪家的茅厮(茅厮是我们那里的方言,是厕所的意思)里找的,虽然看上去没有沾着屎,可实际上却比沾着屎还臭。
大家完全可以想象一下,在额头上贴一张沾着屎臭的纸,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对于毛道士的这个行为,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做法该怎么做,有哪些步骤。我和我妈都不是道士,因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敢妄自说那毛道士是在故意整我。
而且,我妈也只是知道毛道士在我额头上贴了一道符,她并不知道那符纸很臭。所以,在毛道士给我贴上符之后,我妈也没有反对什么。
为了让我妈知道那符纸很臭,为了让我妈知道那毛道士很可能是在整我,我必须得有所动作。这么一想,我便用我的右手捏住了我的鼻子。
我一捏住鼻子,我妈就发现异常了。
“怎么了,小飞?”我妈满是关心地问了我一句。
“臭,这符纸好臭。”我说。
“符纸都是这味儿,忍着。”我妈说。
老实说,对于我妈的这个回答,我是有些失望的。我没想到,我亲爱的妈妈,居然没有看出那杂毛道士的叵测居心。
不过,对于这个,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算是我师父竹山老道写的符的味道,也是不好闻的。因此,我妈很可能会误认为,我所说的臭,就是指那符正常的味道。我额头上贴着的这道符我妈毕竟没闻过,她不知道这符的味儿有多难闻那也是正常的。
还有就是,这毛道士是来给我做法驱除脏东西的。很显然,在我额头上贴符,是他做法的一部分,要是我妈在这事儿上提出异议,那就是不信任他毛道士。既然不信任人家,那还专程去把人家请来干什么?
其实,说实在的,对于那毛道士在我额头上贴的那道符,到底有没有必要,到底应不应该贴,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这么反感,是因为自见了那毛道士之后,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好。还有就是,他贴在我额头上的那破符,确实是让我很不舒服。
对于我额头上那符,我妈都没有说什么,我也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不过,在我妈说完让我忍着那句话之后,我分明看到了毛道士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得意的笑。当时的我,虽然是个小屁孩,可我还是能感觉出来,毛道士那笑,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既然我都已经猜出那毛道士的用意了,那我就不妨揣测一下他当时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在想:“怎么样,小屁孩,敢跟我斗,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我不用符纸臭死你,还让你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在此要说明一下,毛道士的这些想法,都是我臆测的。是否属实,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不过,就从我的臆测中,大家也不难看出,至少当时的我,是非常恨那毛道士的。不然,我这个小屁孩,也不会把他想得这么坏。
别的闲话先不扯了,还是先回到毛道士做法的现场。在闪过那一丝得意的笑之后,那毛道士拿出了一把桃木剑,似乎所有的道士都配得有一把桃木剑,好像没有桃木剑就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道士似的。
在拿出那桃木剑之后,毛道士先是喝了一大口白酒。当然,那白酒毛道士没有喝进肚里,而是包在了嘴里。
见了此景,我以为那毛道士会给我表演一个吐火的把戏,要知道,我是最喜欢看那些玩杂耍的人表演吐火了。
可惜的是,在我满怀期待要看那毛道士吐火的时候,他居然一口把嘴里的白酒喷了出来。他往外喷酒的样子,不比那些喝醉了的人呕吐的样子好看。不过,有一点我还是不得不承认,那毛道士喷出的酒,确实大多数都喷到了那桃木剑上。洒到地上的也有,不过不是很多。
在喷完酒之后,那毛道士便拿着那桃木剑舞了起来。一会儿是砍,一会儿是刺,一会儿又是劈的。不过,从毛道士舞那桃木剑的卖相上来看,他与我师父竹山老道,那真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师父竹山老道在跳大神的时候,就算那动作像是老太太扭秧歌,那至少也是秧歌队里的老太太的水平。这毛道士扭秧歌的样子,可以说比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瘸子扭的秧歌还难看。
不管怎么样,虽然难看,但那毛道士还是按着套路,把一套秧歌给扭完了,至少是没落下什么动作。
在看完毛道士扭的秧歌之后,我对我师父竹山老道的敬佩之情不自觉地增长了一些。可以说,单凭扭秧歌这招,我师父竹山老道便可以完爆好多道士。这应该就是有比较,才能分出优劣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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