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再临，雨后的空气还是带着清冷，混合着落叶腐朽的味道，格外的让人印象深刻。

　　我一边刷碗，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很多的事情，不知道线人会约在哪里，也不知道对面是什么身份。石斌到底是生是死？还有这个张凡到底只是一方恶霸，还是真的与此案有关？

　　我摇了摇头，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舅舅闻声进来，看了我一眼，我抱歉的看着他，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可是舅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起了扫帚和簸箕，默默地收拾了那些残片。

　　“你今天出门差点被车撞了。”

　　“嗯。”

　　“是有人故意的吗？”

　　“应该不是吧。”

　　“说实话，我不会不让你查案子的。”

　　“我觉得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差点撞到人，应该下来道个歉的吧？”

　　“小王八蛋啊。”

　　“嗯？”

　　“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54了吧？”

　　“是啊，五十四了，你一定得照顾好自己，你跟了我二十年，跟我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区别，说实在的，我是真的不想让你干刑警了。”

　　“放心吧舅舅，我不会出事的。”

　　“你怎么就能肯定？要不是你今天命好，你就已经死了！”

　　“那倒也是，但是第一直没有得手的话，就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们会很小心的。”

　　“你们怎么小心？你们再出门，人家开着车过来，一下子撞死一车人，你说你怎么小心？”

　　我沉默了，舅舅说的有道理，如果张凡买通了凶手，那么第一直没有得手，肯定会有第二次，到时候，万一我和许诺小矮子在一起，不就把他们也给连累了吗？

　　“你说得有道理，我会速战速决，不给张凡第二次下手的机会了。”

　　舅舅叹了口气，没有再提不让我查案的事儿，估计也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十分的坚定，只是说道：“你让许诺休假一天吧，你和小马出去查案就行了。”

　　我笑着说道：“你这就过分了，为什么区别待遇？”

　　“你小子懂什么，许诺一个女孩子，更容易遭遇危险，你不能把她当成是一个警察，应该把她当成是一个女孩子来保护。”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这话有道理。”

　　舅舅小声地说道：“我跟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有点出息？差不多就把事儿办了吧。”

　　我已开始没反应过来，看着舅舅挤眉弄眼，我才明白他说的是那个事儿：“这个不着急吧？”

　　舅舅急了，小声但是急切的说道：“怎么不着急，你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就当体谅体谅我，我也攒了不少的钱，只要人姑娘同意，咱们随时买房。”

　　我哭笑不得，觉得是不是不该骗舅舅，想跟他说清楚我和许诺的真实关系，但是看着舅舅慢慢苍老的脸，心里不忍，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我知道了。”

　　舅舅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去休息会儿吧，洗碗我来。”

　　我也不客气，把围裙一脱，递给舅舅，笑着说道：“谢谢谢谢，那我去忙了，您慢慢刷。”

　　舅舅笑骂了一句小王八蛋，我连忙出了厨房。

　　小矮子坐在沙发上，许诺在厕所洗漱，我看了一眼手机，小田还是没有消息。

　　沉默把时间拉的很漫长。

　　我看着小矮子，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小矮子瞥了我一眼，有些讶然，笑着说道：“你知道我的规矩的。”

　　“几盒？”

　　“看你是什么事儿了。”

　　“明天让许诺在家休息一天。”

　　小矮子眯着眼睛看着我，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打算速战速决？”

　　我点了点头。

　　他笑了起来，说道：“你担心许诺，我也一样，但是她的性格你也清楚，我不认为我有能力把她留下来，所以这个买卖做不成了。”

　　“我有个同事在法国，两盒费列罗。”

　　小矮子的神色有些犹豫。

　　“三盒。”

　　“半天。”

　　“成交。”

　　我看着满意的小矮子问道：“你说你家里也不缺钱，怎么这么没出息？”

　　小矮子白了我一眼，说道：“我们家虽然是官僚，但是是清白的那一类，从小到大，除了规定的可以享受到的待遇，我基本上就是个普通人。”

　　“那你还租那么好的房子。”

　　“想必你住进来以后也感觉到了，24小时的安保对一般人来说可能是可有可无，但是对于我们，是很有必要的，你一个刑警，还被人入室恐吓，枪都被掏了，更别说我们了。”

　　我点点头，第一次觉得安全是个大的隐患。

　　聊天的时候，手机终于亮了。

　　小矮子只是瞥了一眼，说道：“要出门了？”

　　我看了看短信，笑着说道：“是啊，你一会儿就跟许诺说我去找老张就行了。”

　　小矮子玩味的说道：“这算是男人的谎言？”

　　我苦笑着说道：“算是吧，帮个忙吧。”

　　小矮子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想告诉许诺学妹我理解，她太在意你了，不会同意你去自己冒险的，但是我不一样，你能不能分享一下情报？”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如果一个知道我去哪里的人都没有的话，的确是不妥，于是缓缓地说道：“小田那里找到了张凡那个组织的内部人员，并且愿意分享一些消息给我，他让我现在去红绿灯旁的燕赵大酒店。”

　　小矮子疑惑的说道：“这么多红绿灯呢，哪个啊？”

　　我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发展的不好，第一个红绿灯在一代人的眼里已经成了路标，你如果要去找我，随便问哪个本地人，他们都知道的。”

　　小矮子点点头，说道：“去吧。”

　　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道：“注意安全。”

　　我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伞，无论是犯罪者的，还是追凶人的。

　　我接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从舅舅家里出发了，夜晚的行人很少，昏黄的灯光无力的对抗这黑暗，光线苍白无力。

　　我沉默的向前走，脚步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的刺耳，我能隐约的感觉到身后有人的视线。

　　是错觉吗？

　　我不想回头直接看，那样会打草惊蛇，我借着对地形的了解，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停了下来，迅速的藏到了阴影里，并且控制呼吸，缓缓的盯着自己得来的那条路。

　　一次呼吸。

　　两次呼吸。

　　三次呼吸。

　　我叹了口气，默默地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神经质了。

　　一张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张脸十分的路人，就是你在超市，路上，四处可以看见的那种脸，我看着他，带着惊讶。

　　他看着我，带着恐慌。

　　我反应过来，冲他一笑，说道：“你好啊。”

　　他转身就跑。

　　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腰腹用力，熟练的一个过肩摔把他摁倒在地上，迅速的控制住了他。

　　第一条鱼浮出水面了，我戏谑的想着。

　　“老张，我这里摸到了一条杂鱼，你来一趟，去审审。”

　　“怎么抓住的？”

　　“这小子盯我的梢，被我发现了，说到底，这个小地方的人，再怎么谨慎，也不可能像是徐天良手底下的人一样的经验丰富。”

　　“是这么回事儿，咱们去哪儿审？县公安局吗？”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可以。”

　　老张的声音有点惊讶，说道：“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她被我抓了，蛇已经惊了，那么就打打草，吓唬吓唬蛇。”

　　“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一定不能让县公安局的人单独和这个人见面。”

　　“放心吧，我懂你的意思。”

　　电话挂断，我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人说道：“你是张凡的手下？”

　　他不开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目前最大的情报源是哪个线人，不是这个小喽啰。

　　老张很快的就来了，啧啧称奇：“每次办案你都被人跟踪，我记得不久前你查徐天良的案子的时候，还被他的人袭击过。”

　　我苦笑着说道：“可能天生就是招仇恨的体质。”

　　老张看了我一眼，察觉到了我情绪不对，问道：“你皱着没有干什么？”

　　我疑惑的说到：“张凡怎么敢对我一个市公安局的队长下手呢？他再厉害，考的也只是上辈的人缘，如果说我死在了S县，那么无论如何，这起案子就失去了息事宁人的可能性，整个S县都得扒一层皮下来。”

　　老张倒不是很在意，说道：“狗急了跳墙？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

　　我叹了口气，始终想不明白，挠了挠头也就放弃了继续深究下去，说道：“你们去吧，有什么消息虽是告诉我一声，应该不至于像上次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吧？”

　　老张点了根烟，递给了我，说道：“放心吧，那个时候是有孙腾这个内鬼，现在不一样。”

　　我点点头。接过烟，挥了挥手，走了。

　　等我到了酒店的时候，小田已经着急的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了我，着急地说道：“队长，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问道：“他还在吧？”

　　小田点了点头，我松了口气，说道：“带我去见他吧。”

　　小田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摸了摸自己脸，带我进了一个包间。

　　这个包间十分的豪华，灯火通明，对面坐着一个人，戴着眼镜，三十来岁的样子，梳着分头，看上去十分的干练。

　　我笑着说道：“你好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王辰，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那个人打量了我一眼，缓缓的站起来，带着一些外地口音，说道：“久仰，我叫赵旭。”

　　我看了一眼小田，本来以为能打入张凡内部的人应该是本地人，谁知道听口音居然是个外地来的。

　　赵旭看出了我的惊讶，微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为什么作为外地人，混进了这个本地人都很难分一杯羹的圈子里来？”

　　我笑了笑，说道：“的确是，方便说说嘛？”

　　赵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方便，夜还很长，不要着急，坐着说吧。”

　　我和小田坐下，杯子里有清亮的茶水，赵旭缓缓地饮了一口，说道：“这件事其实很好解释，因为我是张凡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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