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楼他……”

　　我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为了救我，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十全大师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见他半天没有说话，我便再一次开口发问。

　　“大师，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我虽说和风影楼认识了不长时间，但是他的确帮了我不少的忙，但是风影楼曾经跟我说过，他和我爷爷……我指的是我真正的爷爷，他们两个相识，不知道大师您在星象当中是否有得出过这样的结论呢？”

　　十全喇嘛摇了摇头，回答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星象这种东西，通常来说反应的事件持续的时间都比较长，反应的通常也都是一些大概的事情，我之前对于你和风影楼相识也不过是通过星象产生的推断，之所以没有直接来找你，而是先找了问老先生，这也是原因之一。”

　　十全喇嘛停顿了一下，继续回答道：“至于你说的九爷是否与风影楼相识，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已经和他有五十年没有见面了，这五十年的时间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何种具体的变故，这些我都一无所知，我也不好妄下定论，不过你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去亲自问问九爷呢？”

　　我苦笑着冲十全喇嘛摇了摇头，十全喇嘛领会了我的意思，接着说道：“好吧，既然你有所顾忌，那么我就在你带我找到了风影楼之后，替你向他问个明白，如果风影楼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等你带我找到他的尸体之后，我就替你跑一趟，再去见一次九爷，帮你弄清楚他和风影楼之间的来龙去脉。”

　　我冲十全喇嘛点了点头，刚想要点头称谢，脑子里便突然反应了过来。

　　显然十全喇嘛现在还不死心，他现在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要去找风影楼，或许是因为他答应了自己的师父，对风影楼要活见人，死见尸的缘故。

　　但是我听完他刚刚这番话之后，怎么琢磨感觉这话都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大师，我没听错吧？您说您让我……带着您……去找风影楼？”

　　十全喇嘛点头回应：“没错！”

　　“我拒绝！”

　　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在那座小岛上所经历一切已经在我的心底产生了足够大的心理阴影面积了，我现在最想要做到的，就是逐渐忘记在那里所发生的一切。

　　这个过程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而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用时间的一点点冲刷，来逐渐地淡忘掉那些可怕的回忆。

　　虽然我不知道时间能不能将这些阴霾在我的心中连根拔除，但是想要让我重新回到那座岛上去，基本上不可能的，除非……有什么能够让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十全喇嘛显然已经想到了我会拒绝，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如果他想不到才有鬼咧。

　　可是任凭十全喇嘛将好话说尽，以至于拿出对我救命之恩来师徒打动我，我都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十全喇嘛可能也是急了，或许他这一辈子当中从来都没有遇到如此难以劝说，难以开导的对象，最后他从沙发上豁然站起，恼羞成怒地高声叫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问清远你的真实身份！”

　　我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本来脑子就一团乱麻，加上情绪激动，骨子里的那种浑劲儿立刻就用了上来，用力拍了一下茶几。

　　“啪——”

　　茶几上面摆放的茶杯和茶壶都蹦起来老高。

　　我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脑门儿的青筋跳起来有多高，当时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十全喇嘛的鼻子骂道：“你去啊！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现在赶紧去，我他妈的受够了这种每天在谎言当中度日的日子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以为你救了老子一命就能一辈子拿着个当老子的把柄，老子不吃你这套！”

　　十全大师怔住了，随后他颓然地坐回到了沙发上，将头深埋下去，双手似乎是本能地想要抓自己的头发，但是他的头上早就已经一根头发都没有了，他没有抓到索性就双手攥成拳头，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见状便急忙跑到了十全喇嘛的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疯狂举动。

　　当我看到十全喇嘛脸上的泪水之后，我也明白自己刚刚的话说的有些太过了，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的想法也有些太自私了。

　　中国自古就有一句俗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十全喇嘛对我的恩情，已经不能用滴水之恩来形容了，毫不夸张地说，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可是现在我却只是想到了自己，心理只顾着自己去逃避，却没有想到十全喇嘛此时痛苦的心情。

　　我非但没有报恩，反而出言伤他，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对十全喇嘛说：“大师，您冷静一下，刚刚是我说话太过分了，是我错了，我不懂事，还希望您不要怪我，但是那个地方……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希望您能理解，除此以外，您让我帮任何忙都可以。”

　　十全喇嘛缓了一会儿，情绪逐渐地平复了下来，等到我松开手之后，他整理了一下刚才折腾的时候弄乱的衣冠，叹息着说：“罢了，这都是命啊，孩子，你也没有必要跟我道歉，刚刚是我把你逼得太死了，我也没有照顾你的感受，要真的说不对……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大师，真的对不起，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不，你还有忙可以帮我。”

　　十全喇嘛的话让我感到眼前一亮，我现在还有能帮到他的地方？

　　毫不客气地说，此时除了让我回那座岛，哪怕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心甘情愿。

　　“孩子，你仔细回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那座岛大致在什么地方？换一句话讲，你还是否记得你们航行的方向？”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冲十全喇嘛摇摇头，回答他：“我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但是具体准确不准确，我没有办法保证。”

　　“好，有了这个条件就可以了，那你现在能不能再详细地把你们在岛上所经历的一切都跟我重新讲述一遍呢？我知道这里面有些故事很残忍，但是这对于让我找到我师弟，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我丝毫没有犹豫，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此时除了让我回到那座岛上以外，任何能够提供给十全喇嘛的信息我都愿意提供给他，哪怕这些内容是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再对任何人提起的。

　　而对十全喇嘛的讲述，相比对其他人我要更细致一些，前前后后连主体再后续补充，讲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才讲完，而十全喇嘛在听完我的故事之后，嘴里在反复嘟囔着一个词——“活人祭”。

　　同时我看到十全喇嘛脸上的表情，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眼神当中写满了他对这个名词感到似曾相识，但是却有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词。

　　正当我打算追问的时候，突然间十全喇嘛的身体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转过身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地问道：“孩子，你老实跟我说，你在那座岛上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一个老人，他的长相是……”

　　十全大师开始用词语描述一个人的长相，我努力地将这些形容词安放在对应的部位上，在脑海当中生成一个人的画像，最终十全喇嘛口中所说的那个人的长相……居然和我在岛上见到的那个哑巴老人出奇的相似！

　　我赶忙点头，告诉他的确见到过这样一个老人。

　　十全喇嘛脸上的表情转而充满了哀伤，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天意啊，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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