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的第三个年头,这场百年罕见的暴雨一夜之间便将龙关村淹没了。
若不是解放军的冲锋舟及时赶来救援,将村民全部接运到山上,恐怕全村近千口人都要喂给了鱼鳖。
第三天黄昏,洪水全部退了,山上的人才陆续下来回村,准备打扫被洪水毁坏的家园。
村里就像遭了浩劫,惨不忍睹,村口那几棵老樟树被连根拔起,掀翻在路边;矮小的牛栏、厕所都被冲毁夷为平地,从附近山上冲下来的泥石流东一堆西一堆,形成了一个个小土坡,鸡、鸭、猪、牛等畜生的尸体也都随处可见。
望着家里这惨重的损失,不少老人和妇女都心痛得大哭出声,就连青壮男人也都摇头叹气。
全村要数单身汉子憨牛损失最小,因为他就一个人过日子,一只畜生都没养。洪水来时,他说走就走,所以毫发无损,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事是,他刚从山上下来回家,就在自家的大门口拾到了一件东西。
这东西像个长方形的小柜子,被层厚厚的淤泥覆盖着,几乎绊他一跤。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从淤泥中扒了出来,用水冲洗后才发现是个城里有身份的人常拎着的密码箱,银光灿灿,小巧玲珑。拎在手中,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憨牛便寻思,遭了水灾,莫非是财神爷给我送“救济款”来了?便急于想开箱瞧个究竟。谁知这密码箱是金属打造的,不知道密码,任你有多大本事也无法打开。憨牛使尽全身蛮力,累得满头大汗,依然毫无效果。他便想找件粗东西砸开,可又心痛砸坏了这个贵重的箱子。
就在憨牛在自家门口瞎折腾的时候,不少人围拢前来观看,于是,他拾宝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众人议论纷纷,添油加醋,有的说亲眼看见这密码箱里装着10根澄黄的金条,光灿灿的,耀得人睁不开眼睛;有的说密码箱里装的不是金条,而是一沓沓厚厚的崭新钞票,清一色的老人头像还有的说既不是金条,也不是钞票,而是一包包雪白的海洛因,不过,这些毒品价值至少也是上百万,甚至上千万人民币……
这些话语传进了这一届村长“常绕弯”的耳朵里,他便惊得双眼都在发绿光,发出连声慨叹:“想不到憨牛这个‘二百五’今天竟然也发了意外之财,我这个当村长的也得过问一下,说不定也能沾点财星运!
当“常绕弯”屁颠屁颠地走进憨牛家中时,这才发现拾来的密码箱还是原封原样,没能打开。不少人围着它左瞅右瞧,就像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常绕弯”这才松了口气,当着众人的面吩咐:“憨牛,你这东西虽说是拾来的,可现在还不能随便乱动。且不说我们要有拾金不昧的精神,单从这箱子的外表看,这可不是一般的箱子,肯定挺有来头,它的主人非富即贵,不是当官的,便是大老板,绝非来自平民百姓家。如果随便动了它,恐怕会招灾惹祸!”
村长这几句危言耸听的话语还真吓傻了憨牛,他怔怔地望着对方:“村长……照你这么说……我拾的不是财………而是祸?”说着,双腿竟然像打摆子似的发起抖来。
村长瞧着对方这副狗熊样子,便开始绕着弯子诡黠地笑了:“还真说不定,福兮祸所伏,这可是古人说的。”憨牛似乎被吓慌了:“村长,这事该如何处置?”
村长沉吟片刻,正要回答对方,冷不防又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嚷声:“快去瞧,黄仁净家门口发现一具尸体,好像是外地人!”
屋里的人一听全炸锅了,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外面跑。黄仁净的绰号叫“人精”,为人处事很奸刁。众人一哄而散后,屋里就剩下憨牛和村长了。
憨牛又问村长该怎么办,村长装作为难的样子,摊开双手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叹了口气,说:“咋办?连我都没主意了。这样吧,你先将这东西藏到我家,暂时让我替你保管。等我去黄仁净家中瞧瞧那具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回家替你拿个主意,妥善处理这事,保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憨牛感激地点头哈腰,嘴里连声嚷着:“感谢村长,感谢村长!”
村长扭转身子,正要朝门外走去,冷不丁闯进一个人来,与他撞了个满怀,几乎将他撞倒。村长吓了一大跳,正要怒声叱骂,凝神细看,来人竟是黄仁净。
还没等村长开口,黄仁净便抢先发话:“村长,我正四处找你,想不到你就在此,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请你出面断个公道。”
村长奇怪,满脑子疑问:“断个公道?谁欺负你了?”
黄仁净嘻嘻一笑:“不是邻里纠纷的事,而是有件东西要你评判!”
村长更加糊涂:“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个明明白白,何必绕着弯子!”他这话音刚落,众人便哄堂大笑起来,因为他忘了自己的外号就叫“常绕弯”
黄仁净忍住笑,不慌不忙地解释说:“村长,是这么回事。我那远在新疆的表弟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要来我家做客,10天前已经启程,我在家左等右等一直不见他的影子。我便思忖可能是南方到处下暴雨的缘故,他临时改变了日期,所以也没在意。谁知道今天我从山上下来回家,竟在自家门前发现了一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这位表弟。可怜他也许赶到我们村时,正好碰上山洪暴发,来不及逃命便淹死在我家门口。”说到此,他竟喉咙哽咽,似乎十分伤心。
村长听后,来了兴趣:“这就奇怪了,你表弟的尸体不在东家,也不在西家,竟然就在你家门口,还真是太凑巧了!”
黄仁净连连点头:“是啊,这大概是死者灵魂不散,还能辨认亲人,故而投尸家门口。”
村长又摇摇头,似信非信,接着转换话头:“既然是你表弟的尸体,你就负责安葬料理后事就是了,还要我断什么公道,莫非有人要与你抢尸不成?”
黄仁净赶紧抢过话头:“非也!村长不是抢尸,而是抢财!”
“抢财?”村长的双眼像铜铃大,顿起满腹疑云。
黄仁净便指着憨牛提在手中的这个密码箱,心情显得十分激动:“村长,这个箱子就是我那死去的表弟的,这不让人家抢财了?”
村长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凭证,怎么能说是你表弟的?”
黄仁净不慌不忙地解释:“我表弟远道前来做客,决不可能两手空空而来,手中必然会有提箱,况且他还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富翁。有可能是他遭遇洪水突袭时,手忙脚乱,弃箱逃命,故而这个箱子便落在憨牛家门口了,这是明摆着的道理。”
围观的众人见黄仁净解释得这般有眼睛有鼻子,无不惊叹万分,便互相交头接耳,悄悄嘀咕:“还真是个‘人精’,把死人都给说活了!”
村长当然知道黄仁净的为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疑云升上心头,便断然表态:“黄仁净,我这就当着大伙的面给你断个公道。如果死者还真是你家表弟,你就赶快替他收殓尸体,天气太热,宜入土为安。至于密码箱是否属于你表弟的财产,还得详细调查,拿出充分证据,必要时可能还要报请公安部门侦査。你放心,只要事实弄清楚了,一定会完璧归赵。这个密码箱目前只能暂时由村里保管。”
众人拍手叫好,都夸村长断得合情合理,不偏不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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