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淮菜市场
邵鹏局长摸出一支烟,点上后,默默地抽了一会,苦涩地说:“和你一样,案件没有水落石出,窝心啊!”
“十五年了,案件中的一些疑问得不到回答,我不甘心……闲话少絮,待会我还要回家做饭哩。现在有什么问题,你问吧。”邵鹏局长重新振作精神,笑着对我说。
我楞了片刻,拿出本子,问邵鹏局长:“为什么卷宗里没有吴腾山的辩解?”
“本来有的。吴腾山当时在讯问中的辩解内容大致和他后来申诉信的内容差不多。”邵鹏回答。
“这些辩解理由当时都是做了笔录的,但时任市局领导看了以后,说不用装卷了,于是在你看到的卷宗里面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选择性装卷,是侦查部门长期以来的通病。
为了保证案件能够顺利的诉的出、判的了,侦查部门往往对侦查有利的材料进行充分准备,而对于证明嫌疑人罪轻或无罪的证据,少装或者不装入卷宗中。
“当时庭审的时候,吴腾山也作了大致相同的辩解和供述,但那时候的司法环境……”邵鹏苦笑一声说:“即便是吴腾山在法庭上的供述也没有记录下来。”
“那为什么吴腾山定的是故意杀人罪的,但是最后却是无期徒刑?”我好奇地问道。
如果公检法共同“做”一起案件的话,吴腾山这种连杀三人的灭门案件,根据罪刑相符原则,应该被判处死刑才是。
“我争取的。”邵鹏哈哈一笑,道:“事实上,案件嫌疑人从李奔放改为吴腾山,虽然客观证据上,比如指纹、DNA鉴定、脚印等都能和吴腾山比对上,但是依然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
“为了防止意外,当时我向当法官的老朋友进行了求情和说明,我老朋友采纳了我的观点,改死刑为无期徒刑,这才留下了吴腾山一条命。”
这才是真正的警察。那时候的邵鹏,只是普通的民警,位不高权不重,但是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公平正义的极致!
我顿时对邵鹏局长肃然起敬。
“既然有疑问,为什么不接着查下去了?”我追问道。
“限期破案!”邵鹏面部肌肉紧了紧,无奈地说:“当时公安部门需要立功,当时社会治安环境以及人民群众需要一个干净利落的破案。我根本没有时间查下去……”
我和邵鹏都沉默下来,面对历史,无论是对还是错,对于现代的人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你说案件有疑问,哪里有问题?”我虚心向邵鹏请教。
“第一,当时大家都认为吴腾山关于张梨花母女三人卖YIN的说法,是无稽之谈。因为根据对村民的走访调查,大家一致反映张梨花母女三人都是为人正派,从来没有发现母女三人有蝇营狗苟的事情。”
“更何况,母女三人同时开暗娼,不要说当年,就是现在也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传奇故事了吧?所以大家都认为吴腾山是在胡扯。”邵鹏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幽幽地谈起往事。
“正是因为大家都对吴腾山的话不相信,所以没有人去验证他的辩解理由——无论是办案民警还是检察院或者法院,没人信!”
“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吴腾山的辩解,但是我多了一个心眼:我利用点滴时间,想办法查了一下过路的司机,也找了部分司机去问口供。”
“但你知道,在PIAO娼还是罪的年代里,想问清这件事情是何等的难度。加上限期破案之下,我的调查时间不够,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邵鹏遗憾地说。
“第二,对于嫌疑人李奔放,其实一直没有洗脱他的嫌疑,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在李奔放的供述里,他经常夜间去看王二妮,但是案发当天下着大雨,你想象一下,下大雨去看已经分手的情人,这个可能性有多大?”邵鹏说。
“其次,李奔放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梨花村,那时候还在下暴雨。如果他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他为什么冒雨离开梨花村?真像他自己解释的,是因为害怕?”
“李奔放供述说他是看到了通缉令后,自觉跑不了了才来自首,自首的时候还承认杀人,只不过他的供述细节和实际案件细节比对不上。”
“我奇怪的是,如果他没有杀人,他为什么要做虚假供述?”
“李奔放做虚假供述的理由只有两种可能……”邵鹏不自觉坐正了身体,目光炯炯地说:“一是,本案中他与吴腾山合谋杀人,也就是说杀人的事情,他李奔放也参与了;二是,他在故意诱导我们的调查视线。”
“你猜一猜,他为什么又要故意误导我们的侦查视线呢?”邵鹏局长狡黠地一笑,给我留出了疑问。
这是线索!我飞快地将邵鹏的疑问记下来,准备重点参详。
“第三,吴腾山说他去张梨花家的时候带了一百多块钱的散票子,但是我们在勘验现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这笔钱?那么这笔钱去哪里?是没有这笔钱还是被人拿走了?”邵鹏反问我。
“调查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认为吴腾山的话是可信的?”我没有回答邵鹏的问题,换个角度问邵鹏。
刚才邵鹏局长的话里有话。他明明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吴腾山的辩解,但是为什么又“吃力不讨好”地去找过路的司机验证吴腾山的辩解呢?
“五万块的存折!”邵鹏说:“在案发当日,凶手烧掉了一些纸张,别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但是灰烬中有半张存折,我们查了一下,是张梨花名下的,数额是五万块。”
“在那个年代,母女三人,家中缺乏壮劳动力,没有其他收入,靠着种树卖梨子,能有五万块的现金存折,你不认为奇怪吗?”邵鹏微笑的看着我。
“你是说,这张存折的存在,让你怀疑吴腾山的话可能不是假话,但是你无法证实,是吗?”我低着头想了想说:“可是即便是证实了吴腾山的话,那也证明不了吴腾山就没有杀人啊!”
“问题就在这,即便证明了吴腾山的辩解理由,也证明不了吴腾山就没有杀人,这是当年我老领导拒绝我继续查下去的最大理由,我无法反驳。”邵鹏不胜唏嘘的说。
邵鹏犹豫一下,说:“除了上面讲的疑点,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推测……我一直高度怀疑723灭门惨案的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如果凶手是一个人的话,无法解释,凶手为什么有那么稳定的心理素质连杀三人!”
“也不能解释,在一对二的情况下,凶手先强JIAN两名女子,然后再杀害她们二人,在整个过程中,为什么没有发生过大的声音,以致于睡在院子里的张梨花始终没有发现女儿受到侵害!”邵鹏目光炯炯地说。
确实如邵鹏所言,这也是我阅卷最大的疑惑。
不管王大妮和王二妮受到谁的侵害,在长时间的受侵害过程中,两人连最基本的喊叫都没有发出,近乎无声间被凶手残害,这非常不可思议,非常不符合逻辑。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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