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军医说的,长毛脚底长着鸡巴,胆大心细,加上一路上确实没有什么状况,所以走得非常快,后面的人因为要找他的脚印,就相对慢一些,很快,长毛就远远甩开了他们。
猛一回神,赵半括看到前面探路的人都没影了,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妥当,但是廖国仁没说话,他也没什么立场反对。他其实知道,探路的人走得越远,说明他们越安全,只要你绝对信任探路人,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在他们踩脚印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一边的丛林传来了一声巨响。
赵半括顿时心叫不妙,同时大牛大叫:“不好,长毛踩爆了!龟儿子这下打嘴巴了!”
随即大家发现不对,因为爆炸声传来的方向不对,他们搞不清源头在哪里。一直到浓烟升起,一看,果然不是长毛探路的方向,浓烟在另一边的丛林后头。
我操,是什么东西踩雷了?赵半括心道,难道这儿除了他们还有其他活物?
廖国仁两边看了看,举手让所有人武器上膛,同时让小刀子上树警戒。
那声爆炸威力不小,炸风卷过以后,前方树林里一大团浓烟滚滚升腾。赵半括一阵心惊,心说什么东西这么大威力?普通的手雷和炸弹爆开了顶多弄黑一片草地,撕烂几棵小树算完,这阵浓烟却像墨水浇过一样,浓烟黑里透红,很显然是把那些湿树都给烧着了!
随着脚步移动,一阵烤肉的焦味顺风传了过来,赵半括看到跟在廖国仁身边的军医一阵哆嗦,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阵恶心。娘的,这种烧肉的味道在这个时候出现,实在太骇人了,而且让人想起几天前他们吃过的肚子里还有死人的野猪,真是作孽。
小刀子已经不见了踪迹,在这种树枝相互纠缠的密林里,他真是比在地上跑都快。大家朝前移动了没多远,听到几声轻快的鸟鸣从不远处的树上传下来,小刀子这种叫法,说明前边没有敌人。
怕地上有雷,所有人前进得小心翼翼,随着距离的挨近,可以看见那道黑色的烟柱已经近在咫尺。
廖国仁挥手让大家四处散开,摆出戒备队形,自己慢慢朝那团黑烟的位置摸了过去。
所有人缓慢移动,戒备队形跟着朝前紧缩,一帮人就这么前松后紧地慢慢靠近了前方十几米处的黑烟位置。
赵半括站在戒备队形的右侧,从他的位置看,那团黑烟已经比先前淡了许多,很可能是树林太过潮湿的关系,但那阵烧肉的焦煳味却加倍浓重,微熏的烟味里居然还夹杂油香,让赵半括的胃部不受控制地起了一点反应。
这时已经能看到火苗,着火点的分布面积不小,竟然不下五六处。火场的最中间是几棵倒了的半截乌黑的大树,断连处正噼啪乱响烧个不停,那阵浓烟就是这些部位燃烧产生的。
赵半括迅速搜看着四周,发现四处的树木和花草都很明显朝外围倾斜,眯眼看过去,那阵势居然有几十平方米之广。惊讶中他收了视线,却听到旁边的军医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老天!”
赵半括一个激灵,冲锋枪立刻对了过去,却看到廖国仁和大牛两个人正站在一个黝黑的大洞前发愣。一帮戒备的队员看到那个大洞也都围了过去,赵半括居然忘了收起枪,直接端着走了过去。
那个大洞不用说就是刚才的爆坑,这种东西在常年打仗的人眼里不算什么,可眼前的这个却让人瞠目。
深,真他娘的深,不离近的话都看不到底。如果不是那声爆炸在前,谁能相信这么一个无底洞一样的土坑是瞬间被炸出来的?
赵半括看到这个黑坑的边沿很平整,就像被人用手抹过一样,但又很诡异地从里朝外鼓起半条人腿那么高。土纹围着坑洞边缘呈现出发散状态,黄黑色的泥土里掺杂着大量树枝树叶的残渣,一些氧化变黑,一些成了渣子。坑洞里全是冒着白烟的碎土,探头去看,里面的空间居然比出口要大得多,像一个小嘴大肚的茶壶。
赵半括很是骇然,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古怪又惊人的爆炸效果?
廖国仁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这个坑洞好一阵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牛找到了引爆物的痕迹,可坑洞四周除了树木和泥土外,根本就看不见活动的东西。廖国仁愣了一会儿回过神,看到大牛还在四处摸索,就道:“到外围找找,爆炸力太惊人了,如果在中心肯定全碎了。”
其他人自动朝周围散开,去寻找蛛丝马迹。廖国仁说得没错,只要不是自然引爆,那玩意儿就一定在爆坑的附近。
赵半括又看了坑洞一眼,也转身过去帮忙。树林四周被这通爆炸冲开了一个大空场,一眼看去很明朗,所以他没在坑洞附近费心思,直接朝那些倾斜的树木外围找寻过去。
鼻子里的那股烧肉味一直都在,但却很缥缈,似乎没有方向。赵半括本来想按着这个味道找,或许会有收获,可他一走出那个爆炸冲击波的范围,肉味就变得淡不可闻,弄得赵半括不得已又折返回来。他四处嗅了嗅,感觉那味道就在自己周围,可眼睛能看到的区域里,除了几团火苗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赵半括摸了摸头,突然灵光一闪,朝上看去。果然,在头顶的一棵被炸歪了的树干上,一大团冒着热气的东西正离地十几米架在空中。
“在这里!”赵半括一声喊,其他人都聚拢了过来,看到头顶那堆几乎快熟了的肉状物质后,立刻脸色一变。
十米的高度,烧煳了的动物尸体,不好辨认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看得出体形非常大,肯定不是人。
很诡异地,那股肉香一边让赵半括感到无比的恶心,一边又让他饥肠辘辘。美国人的干粮虽然非常棒,但比起真正的肉,特别是这种富含油脂的大肉,早已经超出了食物的范畴,转而上升为一种享受了。但很快,他想到这东西可能是野猪,瞬间又想起之前吃的那头野猪,那种饥饿感顿时伴随着恶心翻滚上来。
其他人也表现出了矛盾的表情,大牛嚷嚷道:“我操,我把树枝打断,看看到底是什么。”
廖国仁摇头,刚想说话,另外一边忽然又传来了一连串枪响,那是长毛探路的方向。
大家听到枪响,都是一惊,赵半括心说里果然不对劲,他娘的,长毛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问题。
不过听长毛的枪响不是很急促,而且有一定的节奏,好像只是一种通知而已,到底什么情况?
廖国仁把枪一摆沉声道:“戒备队形,咱们过去看看。”
都是老兵,廖国仁的这声命令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呼啦啦地拉开枪栓,迅速分配了下人员,七个人呈一个尖刀状态的队型,朝枪响的方向挪了过去。
长毛每隔一分钟就会放一枪,用这种方式让他们修正方位,他们一方面要仔细听声音,一方面又得注意脚下,费力地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枪声才清晰起来。
穿过一丛厚厚的蒿草,转过一片垂藤林,大家才看到前方不远处,长毛正直挺挺地站着。野人山的雨季,清晨的空气冷得几乎能哈出白烟来,可长毛头上却缭绕着一层热气,活生生一个刚出锅的大馒头,手里拿着枪,正朝天射击。
大牛看到这一幕,立刻过去看情况,却被旁边的军医一把拉住。
长毛那个姿势不是白摆的。在他的脚下,身边的树干上,甚至是远一些的草丛里,全是黑色的地雷,开花一样布了满地。可以想象,在这些可以看到的金属物下,肯定还有一些看不到的金属拉线盘亘交错,随时等待着轰掉一切敢越这个雷池一步的生物!
长毛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停止了开枪,勉强把头朝后扭了一扭,叫道:“千万乱迈脚!”
大牛大声道:“我操,你他娘的怎么进去的?”
“这是个环形地雷防御圈。”长毛的声音倒是很稳,“全是咱们部队的地雷,都是咱们兄弟部队埋的,他们在这里有一次布防,我估计有二百多枚,这里只是边缘。”说着话他把身上的枪和手雷等装备都卸了下来,把自己屁股上的一个小工具包挪到了前边,“本来觉得这防御圈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想进来看看,可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地雷。”
“你进去看什么?”大牛顿时炸了,“妈的,明知里面是地雷,你还踩。”
“我感觉这可能这是个陷阱。”
“陷阱?”
“对,他们想把什么东西引到这个圈里来炸死,这一圈地雷里肯定有个饵,我想看看是什么饵,结果他娘的只注意拉线了,没看到踩雷。”长毛有点郁闷。
“先别管这些,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廖国仁看着四周的环境,“走不了吗?”
长毛扭头朝廖国仁继续说道:“我踩的这个是老式步兵雷,是咱们部队前几年用的东西。我不能乱动,压力一变化就会引爆,但它的结构很简单,你找个手巧点的人过来,我指示着,把地雷下边的压力环摘了就没事了。”
长毛这话一说出来,这边的人都是脸上变色。这长毛实在浑蛋,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先不说拆炸弹有多危险,单单是走到他身边估计都得去掉半条命。
那么多引线,那么多的踩雷,如果不是心理素质特别好的人,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碰到?
长毛看到自己说完话廖国仁并不回应,又不死心地接着叫道:“队长,我看那个新来的就不错,他不还帮你测距离来着?又是枪械师,手一定巧,让他过来,我保证他没事!”
赵半括一听这话,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廖国仁转头看着赵半括,问道:“你……去不去?”
赵半括心说:“怎么可能想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这话要是说出来,以后在这队伍里他就完全被人看不起了。而且被人点名,如果拒绝,运气够好能活着出去的话,在部队里也一辈子都可能抬不起头来。
看赵半括不说话,廖国仁拍了拍他,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赵半括朝四周的队员看去,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种奇怪的情绪升了起来,他索性心一横:“得!大不了百十斤扔在那儿!”
廖国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小心,赵半括横着心拎起工具包,朝长毛站立的位置迈了过去。
看到赵半括真的过来了,长毛呵呵一笑赞道:“胆色不错,说来就来。”然后脸色一变,朝身后吼道:“全部给我滚远点,这里这么多雷子,我俩有个好歹倒没什么,引起连锁反应的话,你们这些龟儿子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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