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最唠叨的军医也没有了开口的兴趣。原先小刀子的警告带给他们的警惕感,已经被刚才的场面冲击得无影无踪。战争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活动,刚才的那些尸体,让他们都一下清醒了过来。死亡,其实离他们很近。
不知情带来的苦闷,行动的危险性,一路的诡异感,都让人压抑并且无奈。未知的东西最能冲击人的意志,这次任务明摆着的死亡感,却要比这种未知还要厉害许多。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没有野猪,没有那种扭扭树的痕迹,一切趋于平静,除了这里的树木开始越来越密集外,四周安静得犹如死地。这种安静让赵半括他们开始浑浑噩噩,美国人的丛林战训练里有一则条例:紧张是你的朋友,安静是你的敌人。在高强度的紧张行进之后,只有经验最丰富的人才能够保持一如既往的警惕。
又深入了至少三公里,终于,有人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小刀子停了下来。
小刀子的忽然停下让一帮人意识到了什么,大牛立即紧张地问道:“怎么了?矬子?”
小刀子看着四周,皱着眉头,然后吸了一口气:“不太对。”
“什么情况?”廖国仁说着还是要走,小刀子摆手让他不要动,然后对大家道:“你们仔细听,四周有什么声音?”
所有人立即凝神静气,开始听四周的动静,不过,听了几分钟,却什么都没听到。还是死地。
大牛不死心,甚至贴地听了一会儿,但还是一无所获,他站起身,骂道:“死矬子疯了吧!这不屁也没有吗?你他娘的耳朵里进虫了?”
赵半括松了松肩膀,想站直身子,却看到另外几个人的脸色一前一后突然都变了。随后长毛探察附近,回来道:“确实有点邪门,这地方太安静了,好像什么活物都没有。”
“这不奇怪吧,第五军在林子里困了那么长时间,还不得什么野兽都打完了。”军医不以为然。
第五军被困野人山的这几个月里,粮食吃光了还没走出去,最后只能打野兽吃。那么多的汉子,林子里野兽的下场可想而知,但即使那样,最后还是饿死了不少人,这件事情,只要是在印度集训过都知道。
小刀子却不认同,摇头道:“这是森林,森林里不可能连鸟都没有。”
廖国仁有些明白过来了,立即追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军医摇头道:“不知道,但是这种雨林中多有瘴气,也许是瘴气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有什么大型野兽在附近,把那些东西都吓跑了,我们还是把防毒面具戴上,子弹上膛,快点穿过去再说。”
这时王思耄就笑:“野兽?咱们这么多人,有枪有刀的,真来看咱们吃了它。”
小刀子回头冷冷说道:“你懂个屁。”
王思耄有些生气:“你他妈懂!屁都看不到,装什么神仙,吓唬鬼啊!”
眼看两人要戗起来,廖国仁皱着眉头,回头骂道:“闭嘴。”
赵半括并不相信这里还可能有什么自然界的危险,即使有猛兽也不敢袭击他们这帮武装到牙齿的军人,但四周的情形确实让他觉得不对。大牛就提醒道:“大伙都把刀拔出来放到能握到的位置上,如果真有野兽,刀绝对比枪管用。”
廖国仁对了对太阳,道:“时间不早了,天黑前必须走出这里,咬咬牙。”
短暂的休整后,又开始赶路。赵半括暗叹一声命苦,心说如果他妈的这地方很大,难不成走到天亮也不休息?那岂不是要命。正想着,忽然就看到身后的王思耄脚一软,一下翻倒在地。
赵半括心中苦笑,真是事不由人想,一想就来,这四眼竟然会是第一个撑不住的人。他一直觉得这家伙是个内狠型的人物,却没想到居然这么不经用。因为离得近,他走过去想扶他,还没动手,另一边曹国舅也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廖国仁发现了不对,发怒道,“谁他妈的让你们休息的。”
王思耄被赵半括扶了起来,但是没站稳一下就挂在了赵半括肩上,又勉强站起来,有气无力道:“见鬼了,刚才走着还好,不知道怎么了一阵头晕。有劳先扶着我,让我抽根烟,兴许就好了。”
赵半括心说这家伙烟瘾倒挺大,转念一想,心里又咯噔了一声,妈的,这四眼别是在刚才的尸坑里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吧,真是要命。军医过来摸了摸王思耄的额头,又让他伸出舌头,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摇头说没事,可能是中暑了,吃点药就行。
长毛骂道:“没事个屁,你个草包再仔细看看,这人的脸都跟白纸一样了,刚才又碰了那些东西,要是尸瘟我弄死你!”
军医摇头:“不是尸瘟,是的话不可能这么快发作。”说着掏出一贴药,在王思耄脑袋上擦着。
大牛心急想走出去,一停下来立刻冒火,就骂:“我靠,你个倒霉学生当什么兵啊,身体不好,回家让你老婆养着,别他妈的耽误爷们儿的事。”
王思耄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听到大牛这么说,眼睛一下就暴了出来,恨声道:“你个胡子,嘴巴干净点,驴日的别栽我手上!”
廖国仁拍了一下大牛的脑袋,让他闭嘴,又对其他人道:“原地休息十分钟。”
赵半括听了心里一松,其他人也纷纷甩掉背包,叹声一片,都感觉其实是借了王思耄的光。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坐下,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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