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有那种东西啊?”
我点点头。
老人家说话的声音显得比较平淡,并没有那种阴嗖嗖,特意吓人的音调,所以墨羽卿很快就松懈了下来,她和我一样,就这么随意的站在路边,听着老人讲述着他的过往。
老人口中所说的怪不好意思的事情,其实跟他的妻子有关系。
老人和他的妻子,已经结婚7多年,不过他们两个人结合,并不是因为自由恋爱。
在两个人结婚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就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一番大操大办之后,两个人就这么成为了夫妻。
结婚7多年,他们两个人因为性格不合,一直都是吵吵闹闹、争执不休。
用老人的话来说,他是一个相对比较古板严谨。或者说拘束的人。他在很多方面,做事情都有些,抹不开面子。
而他的妻子又是一个相对比较活泼开朗,性格外放的姑娘。
两个人一结合,就有一种势如水火的感觉。
再加上自己跟妻子结婚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么多年走过来。两个人很少有静下心来,彼此深刻交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争吵中度过。
“几十年的争吵,听着其实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呢。”
一直在边上听着故事的墨羽卿,这时候小声说了一句,而且眼眸当中也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种很特殊的情愫。
“有什么浪漫的。我和老婆子一直吵架,这几十年来就很少消停过。”老人发出一声感叹。
我有些不太肯定老人的想法,对着他问:“老伯,您是不是有些放不下老婆婆?”
我这么一说,发现老人的脸色突然微微变了一下,他眼睛里面很自然地泛起了一种让人说不太清楚的复杂神色。
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在情感方面,他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嘴硬地说:“那个老太婆,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她命硬着呢,从结婚到现在,这么多年过来了,她就没有一天进过医院。”
“那是为什么?”墨羽卿问。
“唉!”
说到这里,老人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他告诉我们,由于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在吵架,这期间,老人的妻子也向他提出了好几次离婚,但是老人的思想比较顽固,一直没有答应这件事情。
后来,两个人在某种方面达成了和解,他们彼此之间做了一个约定,那就是每隔一年,他们都会给彼此写一封信,这封信里面把自己对对方的所有埋怨和不如意的事情都写进来。
等到有一天,两人其中一个先走了,留下来的人就把这封信打开,看一看这些年来,对方究竟都写了些什么,而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我虽然死了,但心里面一直记挂着那份心,我就是想知道,这么多年来,老太婆对我究竟有多少埋怨?我究竟做错了多少件事情,让他天天对我念念叨叨。”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和边上的墨羽卿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老话说旁观者清,其实老人自己并不清楚,他真正记挂着的不是那几十封信,而是与他相守相伴了七十几年的老妻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里,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咽喉热热的,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老人家,你是不是想看看那些信?”
“嗯。”老人微微点头,“虽然人已经死了,但心里就是放不下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当然知道问题在哪里,只不过这件事情也不好说破。
我当即对着老人问:“那些信现在在哪里?我去帮您取过来。”
“看不到咯。都烧了。当年一把大火烧了我半间房子,我写给她的,她写给我的,都烧咯,唉……”
说到这里,老人又是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从老人的这一声叹息里面,其实我听出了很多种情绪,但是最为重要的还是那一份无法割舍的情感。
老人对我有恩,刚才如果不是他的那一声呼喊,恐怕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这随着那辆灵异公交车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我想了想说:“老伯,写信只是彼此之间的一种妥协,也可以说是一份比较独特地解决矛盾纠纷的方式。但它毕竟是外在的,信件虽然已经烧了,但是人还在啊。我觉得,您还是回去,跟他见上一面。虽然我没有办法让她看到您,能够让她听到您的声音。”
“不不不,不能、不能……”
听我这么一说,老人连忙摆手:“那老婆子虽然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跟只猴子一样,但其实胆子小的勒。如果让她听到我的声音,没准会把他给吓死喽。”
“不过,您一直这样牵挂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这样。您现在回家,跟她好好的见上一面,把自己心里的话,把这么多年的遗憾,以及纠结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情绪都说出来。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样的话。也算是没有遗憾的上路了。”
“唉!”
老人又是长长一叹:“也只能这样了。”
老人居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他在前面走,我和墨羽卿两个在后面跟着。
我眼睛里面所看到的画面,跟墨羽卿所见到的,肯定有些不同。
看着前面带路的老人,行走在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子里。而经过一个路灯的时候,我发现老人虽然就出现在路灯下,但在地上的确看不到他的影子。
在走路的时候,边上的墨羽卿时不时会朝着我看几眼。
走了一段之后,她终于憋不住了,用手肘轻轻顶了我一下:“哎。你真的能够看到他?”
“嗯。”
我点点头。
“以前也没见你有这种特殊本领啊?不过话说回来,也难怪之前欧阳娜在跳楼的时候,会朝着你瞪眼,看样子你身上,的确有很多值得人去挖掘的东西呢。”
这个漂亮女警察,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被她上下打量着,被他用那种眼神扫过之后,我就感觉自己,身上清洁溜溜的,就连自己腋下有几根卷起来的毛,都能够被他数得清清楚楚。
妈呀。这眼神太渗人了!
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一个寒战,并且伸手将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撸到地上。
“我说姐们,你能不能不用这种眼神看我?”
“嘿嘿,话说回来,我刚刚来到警队没多久,有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特别是近段时间,总是能够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案件。似乎,你能够起到不少的作用呢?”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那精致而白嫩的下巴上摩挲着。
那小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扫视,我就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旧社会。站在拍卖场上待价而沽的商品。
“那啥,你有事找我帮忙没问题,但不要再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哎呀!”
这暴力妞竟然踹我!
她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咯响,尽管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仍旧是美美哒,可是那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凌萧同学,请注意你的措辞。”
“对、对不起,我错了!”
嗯,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绝对不是屈服那砂锅大的拳头。
明明走在我前头的这个老伯是个“阿飘”,可是我却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丝毫的冷意,反倒是我身后站着一个貌美如花、胸肥妖娆、长腿臀翘的大美人,却让我感觉他就像是一个敞开门的冰箱,凉兮兮、冷飕飕。
我们跟着老人穿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了一个老城区的弄巷。
这里的房子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老人很快就站在已经屋子前面。然而老人到了这里之后。却是不停在门口徘徊,始终不肯穿墙进去。
“老伯,您怎么不进去啊?”
“我……我不好进去。”
“您怎么不好进去了?”看到老人那局促的表情,你不禁有些好笑。
这老夫老妻相处都七十几年,他人都死了,结果在面对自己妻子的时候。却仍旧显露出一种十七八岁小年轻的姿态。
“谁在外面?”
正说话间,屋内却是传出了一个略显轻快的声音。这个声音听上去虽然显得有些年纪,不过她的声音频率比较轻快,给人感觉她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您好,我叫凌箫,是东海大学的学生。我、我们受人所托,找您有点事。”
“等么些哈,就来。”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太拄着柺杖走了出来。
“娃儿,这么晚了。你们找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事情呀?”
我这时候用余光看向自己身边的墨羽卿,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墨羽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我。
我先自我介绍之后,对着老太太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是我们学校一个社团成员,几天前我们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有人告诉我们,您和您先生从年轻开始,就一直经常吵架,由于争吵的时间太长又太久,两人静下心来之后,就做了一个约定,每隔一年,就给对方写一封信,在这封信里面,把自己各种不好的情绪和对方的缺点,以及其他种种都写进去。然后把这些信都藏起来,等某一天哪个人先走。剩下的人就会将这些信取出来。”
老妇人点点头:“是有这件事情,不过可惜呀,我家那个老东西岁数没有活够,再过十几天,他就可以再写一封信了。”
她在说话的时候,无论是表情还是。都显得比较平淡,似乎老伴的离开,对她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心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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