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何归儒坐在一名美貌举止优雅的女子对面,放下手中的刀叉,用手巾擦了擦手指。
我默默作为一名男仆站在饭桌的边缘,给两人倒酒。
何归儒说:“这些西洋的文化,也并非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偶尔来一次西洋人的餐会体验一下也不错,你曾经在西洋留学过,也清楚更多。”
“还行吧。”
龚静晴小口饮了一口红酒。
“时代在变化,中山先生能带我们重新起来,他是这片大地的希望。你也不用这么正式的招待我,我只是来看看你近况如何。”
何归儒神态温柔,回应道:“还行,多亏了你帮忙接手,我才能不卖掉祖辈的产业。你不愧是在西洋留学见过世面的人,我不善打理产业,如果不是你,我估计都要流落街头了。”
龚静晴摇头说:“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虽然你家这些年有些没落,但是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这些产业都是浮萍,这个乱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到了我们这里,手里有兵有钱才是最关键。”
这两人,是来拉家常的?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我本以为他们两个人等下把沈芸送到笼子里烧死,中午一定是来密谋这方面的事情。
我亏还打算阻止他们,可是他们两人根本就像是在闲聊,那黄昏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人手挽着手,把沈芸关到笼子里游街示众,活活烧死,那又是什么情况?
我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果然不简单,我只能默默看着现在,是怎么和我在黄昏看到的那一幕联系上的。
“还记得吗。”
龚静晴说着,忽然抬头凝视着天花板,神色出现回忆而温馨的样子,“小的时候我们还是玩伴,曾经一起在这里嬉笑打闹。那时这里还是非常崭新,并没有那么老旧。”
“是这样。”
何归儒点了点头,线条温润的面容也出现一丝回忆,“记得小的时候,有一阵子你整天死气沉沉,仿佛死去了灵魂。”
龚静晴说:“那时是最为动荡的时候,我的父亲跟着先生到处奔走,结果在那一次暗杀中父亲为了保护先生,他......”
“那时我听到父亲死掉的时候,整个世界灰蒙蒙的,甚至有想自杀的冲动。是那时的你把我从这个世界的阴影中拉扯出来,给了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龚静晴温柔的笑了笑,看向摆放在角落的一套男士黑色西服,神色带着一股疑惑,问道:“这个婚服是...”
“前些天定做的,也是按照你描述的西洋款式,今早刚刚送来,还没试过不知道合不合穿,准备下午去试一试。”何归儒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异样神色,自顾自的说道。
龚静晴沉默了,问:“新娘是..沈芸?”
回应而来的,是何归儒的轻轻点头。
龚静晴闻言忽然手抖了一下,手间的银制刀叉应声而落,她神色变得异常复杂,甚至失去了神采。
她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这口吻古井无波,像是叙述着平淡无奇的小事,再次抬头迷茫的看着餐桌头顶的天花板,仿佛能穿透隔层看到无垠的天空。
“在父亲去世后的某天,就在这楼的某个阁楼上,某个黄昏七岁的你和我说过的约定,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每天都记得那么清晰。”
“小时候的话?”
何归儒神色有些思索的样子,然后迷茫了,“有些遥远不太记得清了,但是,小时候的约定。应该只是孩童间的玩笑。”
“仅仅,只是玩笑吗.....”龚静晴忽然惨笑,低语道:“是啊,对你而言这仅仅只是玩笑。”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带着绝望的沙哑,带着震颤的悲凉。“你从小时候起一直都没有变过,是一个对谁都很温柔的人。”
“但是...”
龚静晴忽然在餐桌前缓缓起身。
“当时的那个约定,对于那时身陷绝望的我,迷失在深渊的我,是当时的我,以及现在的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你现在竟然要娶别人,我明明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她话音刚落,拿去桌上的餐刀猛地向着对面的何归儒扑去...
噗!
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在何归儒完全反应不及的时候利刃插入了他的心脏,一片巨大的血花在他的胸膛晕开,沾染了整片衣服。
“去死去死去死!!”
龚静晴狰狞的大笑,那刀刃疯狂的在何归儒胸口搅动!
一转眼,伴随着惨叫,何归儒就没有了声音,遍地鲜血迅流淌出来,异常血腥。
龚静晴看着何归儒跌倒在地的尸体,眼泪却不自觉的从眼眶滑下,娇弱的身躯浑身都在颤抖。
缓了一会儿,龚静晴似乎才从亲手杀掉了何归儒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直勾勾的看着我!
“要轮到杀我了?”
我看着这个变态的女人,吓得几乎要拔腿就跑。可正当以为她要扭头也砍死我,杀我灭口的时候.....
“张立伟,你小子把其他人都支走了?这一幕没有人看到吧?我可不想杀太多人。”
龚静晴轻叹一声,说出了令我极为震惊的一句话,“也多亏了你,告诉我归儒要和沈芸结婚的消息,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我还是自己人?
不对,是伟哥才是自己人,是龚静晴安插在何归儒旁边的内应?
我吓得脚下有些抖,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连忙反应过来,说:“龚静晴小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这忽然起来的剧变让我极为震惊,想不到这个时候才十五岁的伟哥,就已经心思这么深沉。
“伟哥真的是反骨仔,这点我早就看出来了!整天笑眯眯的憨厚样子,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好鸟!”
我心里低语。
早就在之前在殡仪馆那天晚上,他偷偷站在黄小倩的对立面,给我提供情报做内应,让我反抗殡仪馆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家伙从小就天生反骨,现在才十四五岁就这么干了,怪不得当时反叛得这么熟练,原来是熟能成巧!
这让我心中苦涩。
我身边的都是什么人?杀人魔黄琦,还有反骨仔伟哥,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十恶不赦,都算计过我,又都害过我,想取我性命,但是现在又给我提供帮助。
“我刚好,身边有湘西赶尸一脉的奇人异士,一位道行高深的道长,正好可以把归儒做成.....那东西。”
龚静晴用双手抚摸起何归儒的尸体面容,满是爱意的说:“这样的话,你就会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
龚静晴自言自语着,非常平静整个人缓缓躺下,趴到何归儒倒在血泊的尸体胸膛中,用手沾着他的鲜血往自己脸上抹。
“这个心里变态扭曲的女人!”
我心里有些被她的动作吓到。
我乖巧的站在旁边看着,忽然感觉这个心里畸形的女人和黄琦很配。
片刻之后。
她才缓缓从何归儒尸体的怀中起身,冷冷的看着我,用餐巾擦了擦指尖的鲜血说:
“多亏了前些天你的通风报信,不然我真的就蒙在鼓里,我承诺给你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准备好的金条。”
我低头一脸恭敬的样子接过金条,做足了伟哥平日里反骨仔的态度,哈腰点头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帮助龚静晴小姐是我的职责!”
龚静晴随意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按照约定,接下来,你要去一个什么人都不认识你的地方生活,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
“好的。”
我点头,腿肚子却在打颤,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
我清楚的知道一般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接下来的结局已经非常清楚,只有不能说话的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特么的,应该不会的吧?我刚刚还以为我是内应能活下来,我...我又要死了?”
我背后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给自己打气,抱着一线希望感觉,这个女人肯定不是那种专门过河拆桥的人!
我自我安慰,心里却越想越怕,只能颤抖按照龚静晴的指示转身,向着门外离开。
“程道长。”
我还没走出两步,龚静晴忽然自言自语道,像是叫起了什么人的名字。“去杀了他。”
噗!
伴随着诡异的声音,一道诡异的黑线尸虫窜出像是利刃,我一刹那间感觉后面的脖子一凉。
忽然,我整个世界的天空在诡异的翻转、抖动....
我感觉自己以一个球体的姿态在天空中飞舞,在高空中以俯视的角度看到了自己无头的、喷涌着鲜血的身体......
旋转中还看到了面容淡漠的龚静晴。
以及何归儒那临死仍带不可思议神色的尸体。
还有之前帮助放火烧死沈芸的那个中年灰衣男子,似乎被做叫程道长......
噗通。
头颅落地,炸开血花。
我躺在地上眼睁睁的凸起双眸,极度不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世界骤然一片黑暗,感觉全世界瞬间安静,空荡荡的漂流,像是彻底堕入深渊。
.........
啊!!
我回复意识的瞬间,瞬间疯狂的尖叫起来。
“我被斩首了---”我蹲坐在地大汗淋漓,胃在疯狂的抽搐,拉扯这肚子的每一寸神经,抱着肚子疯狂的干呕!
我整个人汗如雨下,如同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面色惨白得像重病一场,全身都湿透了。
“操操操!”
我只能疯狂的怒骂,用这歇斯底里的疯狂,来缓解我心中的恐惧。我抱着脑袋蹲下缩成一团,神色几乎崩溃了,满脑袋都是刚刚可怕的画面,我的心害怕极了,整个人像是在寒冬一样打颤。
我现在才真的清楚,怪不得其他人会崩溃,因为这一天简直太可怕了。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死亡现场,你在探索真相想要改变这一天悲剧的时候,却永远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忽然做错了什么事情,就被身边某个人杀掉!
前一秒被斩首杀掉的画面历历在目,可这时,而这时我的旁边又响起了恶魔一般的声音---
“吵什么吵?张立伟,你是不是发疯了。”
眼前,一名女孩手里端坐盘子上面放在两杯茶和茶壶,在门口说道,“张立伟,还在发什么愣,快把茶送到少爷手上,他正在和沈芸在庭院里讨论着琴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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