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香香一巴掌拍开我，用毯子蒙住头，又要睡，好像根本没听到我问什么似的。

　　我直接将毯子给扯开，摆正她的脸颊，正视我的眼睛：“顾香香，我问你话呢，为什么撒草灰？”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村里面就是这么规定的，我照做就是了！”顾香香也是满肚子的火，睡眠不好的人，的确是脾气大。

　　我愣住了，转而跑出去，去邻居家的门口看了看，邻居还没起来，门口没有任何脚印。

　　一连跑了两三家，都没有。

　　不仅没有那驴蹄形的脚印，也没有秋菊和另一个面具随从的。

　　也就是说，秋菊今早来，其实也是奔着这驴蹄形脚印来的。

　　她们以前遭遇过，所以才会上心，而这驴蹄形脚印的出现，准没好事。

　　我转身又跑回去，一把将顾香香从床上拽起来，顾香香鬼哭狼嚎的，等到我把她拖到门口，指着那驴蹄印给她看的时候，她顿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顾香香像是失了魂一般的，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感觉遭受了什么莫大的打击似的。

　　我问她：“这驴蹄形的脚印代表什么？”

　　“我们阴村，之所以要求每家每户当天晚上，要在家门口里外撒上这草灰，就是因为，有一年中元节半夜下雨，出事的人家门口泥地上，出现了这样的脚印，所以，从那以后，村里面便有了这不成文的规定，每到中元节那天晚上，都必须在院门内外撒上草灰，果不其然，凡是出事的人家，第二天都会发现这样的脚印。”顾香香解释道。

　　“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为什么的吗？”我忍不住怼了一口顾香香，顾香香咬了咬嘴唇，没说话，我疑惑道，“那你家门口出现了，昨晚可什么都没发生啊！”

　　“这么多年了，从来还没有谁逃过这一劫，肯定是神明暗中保护了我，感谢神明！”顾香香顿时又是叩头，又是祷告的，虔诚无比。

　　我知道，这个时候跟顾香香说再多，她的情绪一时半会都无法冷静下来，本来精神就紧绷了一夜，这又睡得迷迷糊糊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头脑里面紧绷着的那根弦已经断了。

　　算了吧，让她自己慢慢冷静吧，我则是跑出去，一路上挨家挨户的看，第一排人家一直走到了村西头，都没有动静，然后我朝着第二排走，没走多远，就听到第三排那边有嘈杂声。

　　我赶紧跑过去，就看到一户人家门口聚集着几个人，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跑过去，就看到那家门口的草灰上面，有不少脚印，而那些脚印的中间赫然有一对小巧的驴蹄形脚印，特别醒目。

　　我心里咯噔一声，抬脚朝着院子里面走去，进了东屋，就看见床上面躺着一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那女人三十上下，全身上下全是血渍，伤得最重的，是她的脸，五官整个的被削平了，血肉模糊的，看起来特别狰狞。

　　而她的被窝里面，是一串用红线捆起来的铜钱，铜钱现在在外面可是稀罕物，但是在阴村能看到这样一串的，其实也并不是很惊讶。

　　只是那铜钱，长度，大小，以及上面湿漉漉的状态，再加上那女人死的时候，穿着睡裙，却是打真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顿时背过脸去，忽然就想起了顾香香昨晚的话。

　　她说，中元节的夜里，不能做那样的事情，那是亵渎神明，会遭到惩罚的。

　　现在想想，或许昨天我压下顾香香的时候，那杀人的东西就站在门外，如果我和顾香香擦枪走火，那我们俩肯定也会遭到攻击。

　　但是顾香香推开了我，什么都没发生，那东西便离开了。

　　而死的这个女人，却没有控制住自己。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杀人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杀人就算了，为什么把人家的脸给削了？

　　这种行为，如果从心理学上面来分析的话，这个杀人的，估计自己脸上有很重的创伤之类的，导致她心里特别自卑，然后萌生出一种报复心理，这才会去削别人的脸。

　　不管怎样，今年的中元节之夜，算是平安的过去了，只是顾香香被吓破了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处理尸体的事情，全都是秋菊带着人做的，我回到顾香香那里的时候，顾香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我走过去，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多想了，没事了。”

　　“周勃，你说昨夜她没有动手，今夜会不会来啊？”顾香香有些神经质的问道。

　　我立刻摇头：“不会的，那东西估计就是趁着中元节阴气十足的时候才敢出来，过了中元节，她就没那么猖狂了。”

　　“那就是说，明年中元节她或许会来？”顾香香真的是被吓破胆了，明年的事情，今年就给惦记上了。

　　“顾香香，明年阴村是个啥样，你能预测得到？去年这个时候，你能想到今年阴村里面会有我这样一个男人？活在当下，懂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她的心情，只知道，不希望她这种状态持续下去。

　　今年她挺倒霉的，先是失去了代言人的信任，再者，现在又遇上了这种事情，这些，多少跟我都有点关系，我就觉得，自己对她有点责任。

　　顾香香紧紧的抓着我的膀子：“周勃，今晚你哪都别去，陪着我行吗？”

　　我立刻点头：“这个没问题，我保准从天黑陪到天亮，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如果她要动手，昨晚就对你动手了，既然没动手，那就是放过你了。”

　　“你这话怎么说？”我一直握着顾香香的手，她慢慢的冷静了一点。

　　“村里面昨夜不会没死人，第三排一个女人死了，好像是自己取悦自己的时候，被弄死了，整张脸都给削平了。”我如实说道。

　　顾香香的手猛地一紧：“我说吧，昨夜决不能做那事的。”

　　“所以，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了，咱们悬崖勒马，对方觉得咱们没触犯到她的底线，放过我们了，你就安心的活着吧，别弄得跟惊弓之鸟似的。”我趁机说道。

　　顾香香有些失神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你看到那女人的脸被削平了？”

　　“亲眼所见，五官都看不到了，整个血肉模糊一片，很惨。”我描述道。

　　顾香香微微点头：“这就对了，每年死去的人，都很惨，而共同点就是她们的脸，全都被削平了。”

　　“关于杀人凶手，村里面真的认为是神明的惩罚？”我觉得这有点扯淡。

　　顾香香却深信不疑：“周勃，有些事情说起来，可能的确觉得很荒谬，但是，却又真真实实的让人不得不信服。”

　　我无法反驳，毕竟，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而她们已经在阴村生活十几年了，比我有发言权的多。

　　“不管怎样，神明既然能保佑你一次，就会保佑你第二次的，相信自己。”我劝道。

　　顾香香叹了口气：“每年这段时间，村里面都会接连不断的死人，中元节一过，村里面又该注入新鲜活力了，又是一群牺牲品要进村了。”

　　“牺牲品？新鲜活力？”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香香什么意思。

　　顾香香笑道：“每年，只要拜月教上面有年满十五岁，做完及笄礼的女孩，就会被送到村里来，算一算时间年限，今年，咱们村里面是有女孩儿要进村的。”

　　我很长时间之前就了解到了，阴村出生的女婴，从小是被送到村外去抚养的，年满十五岁之后回村，而村里面那些年纪比较长的女人，不受宠之后，被差遣做粗重的活计，受尽劳苦，其实，活着，为的就是再见一见自己十五年未曾谋面的女儿罢了。

　　就像孙凝玉和孙柔。

　　不过，今年的孕妇一个没留下来，十五年之后的那一年，也就没有女孩子被送进村了。

　　除非是从外面拐卖来的。

　　“十五岁，一进来就要伺候男人吗？太小了吧。”哪个畜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这就要看这女孩有没有母亲护着了，有的话，可以保几年，没有的话，就像是何欣语当年，也不过十五六岁罢了。”顾香香说道。

　　“那今年按照预计，能有几个女孩进村？”我问道。

　　顾香香掰着手指算着：“一共就三个吧，但是，还会有生面孔一起进来的，我见过最多的一次，一起进来了八个，个个水灵灵的。”

　　我点头，这些女孩子进不进村，跟我关系不大，我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天快亮了，你再睡一会吧，青天白日的，别怕，村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想到处走走看看。”我说道。

　　顾香香也没留我，折腾了这么久，她的确是累了。

　　而我出来之后，那个时候也就五点多吧，天还不是很亮，我就直接朝着南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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