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吹乱了她的发。
贴在脸上迷离了双眼。
我看不出荀千灵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我递出去的尖刀停留在半空,她不接,良久回我一句:“自作自受。”
或许是风声冲淡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冰冷。
她说完。
走向我。
我以为她要上前抱抱我,或者看看我的胳膊,至少也要给我一个柔情的眼神。
结果擦肩而过。
我只感觉到了她被风吹散的发梢掠过我的脸颊,像刀子割在我柔软的心脏上。
当我回头看的时候,她已走进了夜色里。
背影结冰。
我的胳膊还在流血,可我感觉是心在滴血。
我脱掉上衣紧紧缠在胳膊上,暂时止住了流淌的鲜血,可是右臂几乎动弹不得,手指也无法活动自如,似乎伤到了筋骨。
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伤心、难过、愤怒……
似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站在原地伤神,眼前猛的一黑,被人从背后突然蒙住了眼。
同时耳边传来一句悄悄话:“猜猜我是谁?”
声音柔柔的,像枕边夜语。
没听过的声音。
不认识。
猜个屁!
但我不会像荀千灵那么暴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刺伤,既然对方蒙我眼睛,说话又这么温柔,肯定是个认识我的软妹子。
我想回她一句:别闹,哥的心正在滴血!
刚要开口,软妹子又在我耳边说道:“猜错的话,要死哦!”
于是我话到嘴边一下闭上了嘴。
心里不由一咯噔。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把我包裹了起来。
我感觉脖子后面冷飕飕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舔我的脖子,让我浑身发毛,脖子僵硬,站着一动不敢动。
软妹子又在我耳边说道:“只能猜一次哦!”
我毫无头绪,根本没法猜。
我想让她提示我一下,可我实在不敢开口,万一说句话就相当于猜了一次,那我岂不是悲剧了。
软妹子接着又说道:“不猜的话,也会死哦!”
我去她大爷的。
早知道是这样,我刚才就应该在她蒙我眼睛的一瞬间学学荀千灵那样,直接把手里的尖刀甩向身后。
可现在她已经抓牢我了,我没办法再动粗。
我感觉脖子后面越来越凉,绝不是心理作用,明显有个湿湿凉凉的东西在舔我!
让我骨头发冷,鸡皮疙瘩掉一地。
软妹子看我不说话,似乎已经没有耐心了,主动对我说:“希望你下辈子认识我,我叫……”
“慢!!!”
我急忙大喊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张口就说:“你姓苗,名苗,你叫苗苗。”
此话一出,脖子上的凉意瞬间消失。
软妹子松开了蒙着我眼睛的手,月光再次照进我的瞳孔,让我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
我回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我身后。
风渐渐的小了。
她那一头蓬乱的长发搭在脸前,穿一身白色长裙,看起来很像一只没有脸的女鬼。
她应该就是燕子在化妆舞会上看到的女鬼,引发一起踩踏事故,害死了两个新入校的学生。
看来,我猜对了,她的名字叫苗苗。
真的是我瞎猜的……
我在情急之中,脑海里浮现出的只有这个名字,随口就说了出来,竟然让我猜对了,邪恶的小妞……
可她并不是我认识的苗苗。
软妹子站在我眼前,有些不知所措,微风偶尔吹起她的乱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血红的嘴。
虽然面部颜色不好看,但是长得挺精致。
我摸了摸脖子后面,黏黏的,不是血,只是亲了亲我,因为她的身高刚好够到我脖子。
软妹子自言自语道:“你认识我,认识我……竟然有人认识我,认识我……”
说着说着,蹲在地上颤抖。
哭了。
我一般不会安慰人,但她明显不是人。
所以我伸手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那么激动干啥,不要哭,再哭不好看了,起来吧。”
软妹子听话地站了起来,用她那苍白的小手摸了下我的脸,说:“你认识我,谢谢你认识我……有人认识我,我已心满意足……”
冰凉苍白的小手,从我脸颊滑到脖颈,再滑到胸口,从胸口又滑到了我的胳膊,我受伤的右臂。
然后拿起我胳膊,看了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落下,落在我的右臂上,浸透了包扎的衣服,瞬间凝结片片冰晶。
女鬼的眼泪,让我惊讶。
我的右臂如同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寒意透彻心扉,寒意抹去了疼痛,渐渐的,寒意让我很享受,整只胳膊清凉舒爽。
正当我陶醉时,软妹子往前一扑,直接扑在了我左手握着的尖刀上。
这把尖刀,是荀千灵刺穿我胳膊的银刀。
我压根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软妹子就像随风飘逝的粒粒飞沙,从尖刀插入的地方渐渐扩散,化作虚无。
最后空气中飘荡着一声幽幽的话语:
“命运的安排,我不该存在,苗家世代需要偿还……”
话语声落下,空中飘落一缕头发,在月光下随风四散,转瞬化为乌有。
这是我从青铜棺中带出的一撮头发。
一撮头发竟能变成一只有形的女鬼,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像在做梦一样,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我猜她叫苗苗,主要的原因是,她讲话幼稚。
虽然和苗苗的音色不一样,但语气极其相似,我是真把她当成苗苗了,我以为苗苗偷偷跟我到学校,搞恶作剧。
没想到她真的叫苗苗,却不是我认识的苗苗……
这完完全全是我运气好,纯属运气好!
不然我可能已经死在了女鬼的魔爪下,像化妆舞会上死去的那两个学生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虚惊一场。
重归寂静。
我抬起右臂仔细看看,这女鬼的眼泪简直神奇,被洞穿的伤口不见了,皮肤完好无损,一点伤疤都没有。
我仍怀疑自己在做梦,使劲拧了下脸,使劲掐了掐胳膊,疼痛告诉我这并不是一场梦。
女鬼消失以后,我呆站许久,再次陷入了伤神的情绪中。
因为荀千灵这次的行为,真的伤到了我,不光是肉体,更重要的是心灵。
她让我明白一个道理——男人要征服一切,而不是跪着乞求。
以前我对她好,什么东西都给她,纵容她,讨好她,换来的却是她的趾高气昂,那就让她跪下求我吧。
我不是什么圣人。
我也有脾气的。
当她像只猫咪一样跪在我面前哭泣求饶的时候,我会可怜她的。
一群自以为是的人……
既然荀千灵不愿意和我一起,那我就自己去,一个人更清静。
站在实验楼的大门前。
我伸手拽了拽锁,轻而易举就拽开了,伍夜静到过的地方,所有的锁都是这个样子,半坏不坏的,很难被人察觉。
刚走到地下室门口,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神经很敏感,猛一回头,手电照到身后的那一刻,吓得差点咬到舌头,紧紧攥着手里的尖刀,又不忍心扔出去。
因为,它是个婴儿。
上次为解剖课搬运的尸体,其中就有这个婴儿尸,当时我还好奇,为什么没有在解剖课上见到它。
原来它会跑!
这么小的一个人,一岁不到,竟然会走路。
它一步步地向我靠近,我往边上让了让,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握着手里的刀,时刻准备着突发情况。
它走得有点慢,一晃一晃的。
等它从我面前走过,走向地下室的时候,我已经汗流夹背了。
我只顾着把目光聚焦在婴儿身上,忽略了身后的情况,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今夜,注定是个闹鬼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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