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召唤龙小雅回到瓶子里,然后拖着虚弱的步伐,走到老阴面前。
他脸上布满血纹,全身皮肉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文字,他的头盖骨碎了,前胸塌陷了一大块。
他的双手烧的只剩下十根白骨,还在微微颤抖着。
“不……陈亮你等一下!你还记得吗……我救过你很多次……我还请你吃过饭哩!”
他已经油尽灯枯了,血流的到处都是,躺在雪地上,他神色惊惧地冲我求饶道。
我叹了口气,说:“老阴叔,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老阴嘴唇哆嗦了下,狂喜道:“真……真的?”
我:“假的。”笑了笑,我用脚踩住他的喉咙,猛一用力。
修行山河气所带来的好处是无穷的,我力气也比之前大了几分,这一脚下去,就听咔嚓一声,和掰断根萝卜一样,老阴的脖子被我踩断,当场气绝身亡。
他的肉身死去,阴魂却存活了下来,我注视脚下那青年的尸体,尸体嘴巴里冒出一团墨汁般的黑气,它们在空中凝实,一个穿褪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那才是老阴的本体,他魂魄离体后,不敢有丝毫停留,掉头就往远处逃窜。
他逃跑的速度飞快,我知道自己追不上他。而体内的山河气早就一干二净,我没有多余力气阻止他。冷笑注视老阴逃窜的背影,我从口袋里摸出鼻烟盒。
打开盒盖,那只人脸瓢虫飞了出来,对着我飞了一圈,然后扑闪着肉翅,朝老阴追去。
这只金尸蛊虫是丑旺班送我的,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它,只见蛊虫飞行速度快到诡异,眨眼间的功夫,它就追上了老阴,张开嘴,冲他一下下咬着。
每咬一下,老阴就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身体变得有些透明,魂魄似乎被虫子咬坏了。
他俩一前一后,没多久就消失在我视野中,我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就听远处传来嗡嗡响声,蛊虫原路飞了回来,停在了我肩膀上。
我试着问它,老阴逃走了?蛊虫一动不动注视我,脸上的表情痴傻无比。
我为自己的荒谬行径感到羞耻,它是只虫子,怎么可能回答我呢?
重新拿出鼻烟盒,蛊虫胖乎乎地飞了回去,静静躺在里面,抬头,直愣愣瞪着我。
我不敢多看它,急忙将盖子合住。老阴给蛊虫连追带咬一路,就算不死也半残,他绝对不敢再来找我了。
直到此时,笼罩我身边的白气才消散一空,我一屁股坐倒在地,用衣服擦脸上的汗水。
我就像洗过桑拿一样,身子又虚,又热的不行。
刘能从坟包后面走出,默不作声地来到我跟前,递给我包餐巾纸。
“陈亮,之前我还让你别帮我……现在想想,我真的太幼稚了。我以为自己不怕死,可是在死亡真正降临时,我又忍不住向你求救……”
也不能怪刘能,其实人都是这样,不怕死这三个字谁都能说,来到悬崖边你让他往下跳,他又没这个胆量。
不光人类,所有动物都这样,这是对死亡做出的本能抗拒。
“是啊,真香。”我冲他笑了笑,刘能低着头不吭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用纸擦干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我站起身,瞧了眼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琢磨这玩意还是要处理下的。
老阴留下的肉身,虽说已经死透了,但放任不管,在空气中暴露久了,难免腐烂,容易引来外人注意。
我让刘能去找铁锨,打算挖个坑埋了,刘能却摇头说不用,他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是一些淡红色的粉末,刘能把它们洒在尸体上。过了没多久,尸体上冒出阵阵血雾,它居然开始融化了。
接下来的场景太过血腥,我不便详细描述。
尘归尘,土归土,当内脏和骨骼全部融化后,尸体彻底在我们面前消失了。
只剩下满地血水,和几件破烂的衣服,外加一撮头发。
我们离开了坟地,那红色粉末作用类似于化尸粉,配方在黑疯赞邪功上有记载,黑疯阿赞的一生,都在杀人和斗法中度过,他需要化尸粉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化尸粉的主料为骨灰,刘能特意从县火葬场里偷了些,调配了几份出来。
我管他要了份化尸粉,以备不时之需。
我累极了,几乎走不动路,刘能扶着我往桃花村走,路上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回头瞅了几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人都有第六感,当有人紧跟在你后面,久久凝视你的后脊梁骨,就算他不发出声响,第六感也一定能让你察觉到他的存在,不信你可以做个实验,看我说的准不准。
意识到不对后,我小声问刘能:“你带镜子没?”
刘能迷茫地摇了摇头,我冲他往后方使了个眼色,刘能这才反应过来,也变得紧张起来。
我俩一步步,在风雪交加的夜色中前行,在我们背后不远处,有一个阴嗖嗖的,来历不明的东西紧跟着我们。
我知道那东西肯定不是老阴,他没这么大的胆子,逃命都来不及,他怎么敢回来跟踪我?
我一时猜不出它是谁?它落地无声,走路不带丝毫呼吸,心怀难以揣测的恶意,跟了我们一路。
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更容易把人吓疯。
战胜怨灵的喜悦瞬间消失,我此时惊惧万分,后背凉飕飕的,刘能不时往后方张望,我冲他摇头,示意他别看了。
快走到桃花村跟前时,前方的树梢上挂了几根宽宽的冰棱子,我随手扯下一根,边走,边偷偷往后方照了照。
冰棱子上反射出模糊的影像,我看到后方的道路空无一人,内心惊疑不定,心想这奇怪了?对方还能隐身不成?
我改变了个角度,把冰棱子往旁边歪了歪,这下我看清楚了:在道路右侧的树林里,有个身穿白色衣裳的男人,正一步步跟在后面。
他每跟几步,就会警惕地把身体藏在树后,这男人很会利用树木的掩护,再加上全身白衣,使他与雪景融为一体,之前几次回头,我们都没发现他。
男人大约中年,披头散发,驼着个背,背上的驼峰把衣服都快撑破了。但这却不影响他诡异的步伐。他像张纸片子一样在树林里穿梭,身影飘忽不定,犹如鬼魅。
冰棱子反射出的影像太模糊,我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心中默数三秒,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扭过头来,那男人没料到我速度这么快,他躲闪不及,愣在了原地。
首先我注意到的,并不是他的脸,而是这人背后散发出的光晕。
那光晕呈灰色,黯淡无比,这说明他具备很深的道行,实力远在我之上。
“你是谁?你跟着我们想干啥?”我一下变得警觉起来。以这驼子的道行,我毫无胜算可言,更何况现在的我山河气耗尽,还拿什么跟他斗?
只见那驼子双手微微合十,冲我鞠了个躬,口中念道:“萨瓦迪卡布!”他倒也没为难我俩,而是转身离开了。
我跟刘能彼此对视,我问他:“什么布?”刘能说:“萨瓦迪卡布。在泰语中是你好的意思,女的说萨瓦迪卡,男的必须要在后面加个布字,否则会被误以为是人妖。”
这么说,那驼子是泰国来的?我给刘能这一提醒,猛地想起和丑旺班分别时,他对我说的那番话。
丑旺班说,他四师弟也来东北了,此人的外貌特征是驼背,三十来岁,和刚才那驼子完全相符。
连丑旺班也不知道,他四师弟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按照他的说法,四师弟性格卑鄙,行为无法用常理揣摩,且嗜好滥杀无辜。
那么……刚才那驼子为何不对我俩下手,反而还跟我问好呢?
我也搞不懂驼子在搞什么鬼,总之给这玩意盯上,绝对不是啥好事。
回到村里,刘能扶着我进屋后,我简单洗漱了下,脱了衣服后想往周燕被窝里钻。
周燕有个习惯,小姑娘睡觉时上身不穿衣服,我从后面抱着她,闻着女孩独有的水蜜桃香气。周燕被我吵醒,又羞又怒,将我一脚踹了出去。
我倒在炕边,眼皮一沉就睡了过去,梦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场景,我看到了一张张人脸:刘能,四师弟,老阴,胡黎父女,秦无命,陈山火……这些人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那一夜我睡的极不踏实,迷迷糊糊到第二天中午,这才起床。
周燕不在家,我出门问刘能她妈,才知道周燕受到村里小姑娘的邀请,到人家闺房唠嗑去了。
刘能给我留了张纸条,我打开看了眼,只见上面写着:“陈亮,你睡醒后来村外老屋找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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