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头看了一眼周鑫，他吓的嘴唇都白了，眼神也有些飘。

　　“这样吧，我去你店里一趟，咱们面谈！”狄钢很快又发过来一条语音。

　　“好！”我回了一个字。

　　大约十五分钟后，狄钢到了，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狄钢立马盯着周鑫打量了起来，问道：“这个人，真是你梦到的？”

　　“是！”周鑫点点头，脸色更差了。

　　谁梦到这样一个人，都会感到害怕，哪怕是梦中杀人。

　　“狄哥，段伟的案子，说说呗！”我插了一嘴。

　　自打狄钢升了局长，我对他的称呼就由狄队改为了狄哥，倒不是我趋炎附势，而是狄钢要求的。

　　我俩深谈了一次。狄钢碍于自身过往的经历，认定了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凡是和他亲近的都没有好下场，对于我也是敬而远之。

　　我呢，也和他说开了，顾家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稍稍打听就可以知道，我告诉他，我不怕他克我，说不定克我一下子，我还能活过三十岁呢！

　　事情说开了，再来上一顿酒。感情自然到位，只不过狄钢多年的冷漠性子，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八八年那会，距离第一次严打正好过去五年，各种犯罪现象又有所抬头，又恰逢改开十年，部分民众生活有所改善，大案要案，接连发生！”狄钢开口介绍了一下案发背景。

　　这个我知道，九十年代前后，是最乱的一个时代，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可以称得上是群魔乱舞。

　　“段伟是猪贩子，托改开的福，属于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虽然不是大富，但是相比于村里大部分人家，过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最开始贩猪的时候，是不用检疫的，自己杀自己贩，对于段伟这样的猪贩子来说，方便很多，但是监管不力，经常有病猪疫猪流入饭桌，由于国家下发了条文，生猪集中屠宰！”

　　“说是集中屠宰，但是当时没有这个条件，一般都是将检疫屠宰的资格下放，一个乡给两到三个名额，所以这个检疫资格，就是一个肥差！”

　　“段伟干这行时间长，每天要贩四五头猪，主要就是在乡里的大市场贩卖，他这种，是必须要经过检疫的！”

　　“负责给段伟检疫的叫王铮，这个人怎么说呢，爱贪小便宜，因为段伟没给他送礼，经常为难段伟，矛盾便越积越大！”

　　狄钢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抽出几根烟，散给我们几个，吸了一口后，才继续往下说。

　　“一头生猪，连检疫带屠宰，费用要几十元，再加上王铮不时的为难。段伟认为这么干下去，他不但赚不到钱，反而有可能赔钱，心里窝着一股火！”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段伟靠着这个活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找人说和，请王铮喝酒！”

　　“王铮这个人，得势不饶人，酒桌上就没少侮辱段伟，据当天一起喝酒的人说，段伟喝了两斤多白酒！”

　　狄钢又吸了一口烟，陷入了回忆中。

　　我们谁也没打扰他，默默听着。

　　“当时还不流行酒驾，也没有这一说，喝完酒，段伟开着半截子，送一起喝酒的四人回家，开到一半的时候，可能有一句话说不对了，王铮要教训段伟！”

　　“另外两位猪贩子赶忙说和，结果被王铮一通训骂，也不敢插嘴了。半途下车！”

　　“车开到王铮家门口，王铮要段伟跪在他家门口谢罪，还说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段伟站起来，段伟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又被命令下跪。新仇旧恨一起来了，抽出杀猪刀，把王铮捅死在一旁！”

　　“捅死了王铮，段伟知道自己死罪了，害怕自己死后，媳妇老婆被人欺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敲开王铮家的门，把王铮的老婆儿子，亲爹亲妈，全杀了！”

　　说到这，狄钢的语气低沉不少。眼中浮上了几道血丝，周鑫也跟着紧张起来，我更是代入其中，仿佛看到了满身鲜血，一脸杀气的段伟。

　　段伟杀人，一是往日的积怨。二是酒劲上涌，激愤杀人。

　　可看狄钢的样子，杀戮才刚刚开始。

　　“结束了吗？”周鑫这时磕巴着问道，打断了狄钢的话。

　　“没有！”

　　狄钢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圈后，陷入了回忆中。缓缓的开口：“杀了王铮一家五口，段伟在血泊中歇了一会，甚至还找了点吃的，据事后的两个猪贩子回忆，他们下车时是凌晨十二点左右，杀死王铮一家。时间应该是十二点半左右，由于是半夜，段伟下手又很快，没发出多大声音，所以没被发现！”

　　“吃了东西，恢复了一些力气。段伟没去报警，也没投案自首，你们猜，他干了什么？”

　　狄钢似是自问自答，又似是重复当年上课时的情景，声音带着一股空洞。

　　“干了、干了什么？”周鑫磕巴着问了一句。

　　“继续杀人！”狄钢回了四个字。又陷入了会议中。

　　“段伟杀的第二个人是他们村里的小卖店老板，回到村里，他借口要连夜进生猪，敲开了小卖店的门，进去二话不说，捅死了小卖店老板一家！”

　　狄钢比比划划的，带着一丝动作说道，说完，又和刚才一样，喃喃自语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杀小卖店老板一家吗？”

　　“不知道！”

　　周鑫再次接上了话头。

　　我给陈曦使了一个眼色，嘴唇蠕动了一下。做出一个嘴型：“安神香！”

　　狄钢的状态不对，有点魔怔了。

　　这种情况很少见，狄钢是谁，他是刑警队长，在刑警队干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案子没见过？

　　血腥的。暴虐的，鬼神的，只要能想到的案子，他都有过接触，以他的性格，就这么魔怔了。很不对。

　　我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只不过目前还说不清，但可以确定，这一切和周鑫有关。

　　陈曦很快回来，悄然间安神香点燃，放入香炉内。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缓缓的扩散开来，让人的精神一定。

　　狄钢好似有意等待陈曦回来，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神很怪，既像是陷入了回忆，又像是走神，就好像心思没在这里。

　　等安神香的味道扩散开来，他将手里的烟掐灭，又一次开口：“小卖店老板和段伟有过节，其实也不算什么事，段伟杀完生猪，会在集市上售卖，以往都会给小卖店留一些，有一次，买的人太多，没给小卖店留，自打那次以后，小卖店不用他的肉了。段伟认为，他们之间有仇，所以杀了小卖店老板一家，又是四口人！”

　　狄钢伸出四根手指比了比，又说道：“这一次，杀了人之后他没急。在小卖店里拿了一些面包和水，然后悄悄溜回了家，把白天卖猪肉剩下的钱放在了窗台上，一共三千多块钱，留给妻子女儿！”

　　“做完这些，段伟再次离开，他要继续杀人！”

　　“开着半截子，段伟去了隔壁村，他和另外一个贩猪的有过节，也不算是什么深仇，他就是想要杀人，要把和他有过节的全都杀光！”

　　“他又成功了，骗开门之后，他杀了贩猪的一家三口，中间由于用力过大，还折断了一把杀猪刀，他又换了一把！”

　　“事情还没完，他还要继续杀人，这次的目标是集市的管理员，段伟认为，这个管理员和王铮是一伙的，如果这个管理员能帮他说说话，他和王铮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说到这，狄钢又一次停顿，猩红着眼睛看向了周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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