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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臊得满脸火烧火燎,一把推开茂松:“胡咧咧什么呢。”
用力太大,茂松给她推个趔趄,讶然:“你不想跟我好,为何送我一条中裤?”
中裤,不过是婉约说法,其实就是亵裤,是贴身穿着的裤子,这东西羞于示人,嫣红一个黄花闺女突然拿出来给了他,也不怪茂松误会。
嫣红也是被逼无奈,只好吐露真言:“这裤子不是给你的,这裤子是茂生的。”
一个大姑娘拿着另外一个男人的亵裤,茂松顿时火冒三丈:“好啊,你送茂生这种物事,难不成是想告诉我,你同茂生好上了,想想也对,茂生如今可是管家大人了,不再是像我一样的小子,你嫁给他就成了管家夫人,风光无限,不过你也别得意,你能嫁给管家,怎知我就娶了不了小姐。”
本是气话,说到这里自己突然醍醐灌顶般,整个人一下子通透了,对啊,凭着自己的样貌,既然能惹得那些丫头倾慕,也说不定会给某位小姐喜欢上,就像高阳长公主嫁给顾纬天,那个纸扎铺出身的顾纬天如今可是大驸马了,假如自己娶了某位小姐,不也从任人驱使的小子变成姑爷了。
这样一想他止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嫣红莫名其妙,笑得嫣红毛骨悚然,最后他止住笑,问嫣红:“你家二小姐可许了人家?”
嫣红愣愣的,不知他问这个作何,也还是老实答:“不曾。”
茂松心里甭提多高兴,整个府里数一数,八房老爷,待字闺中的小姐不少,但他忌惮公输拓,又觉着兰猗太精明,这两口子不好对付,倒是那个陈二小姐,听说家里没什么亲人了这才投奔了姐夫,又听说人家是准备住一段日子,散一散失去父母亲人的郁闷然后回去自己家里的,那么大的陈府而今都是陈淑离的了,别说她爹娘给她留下多少家财,单单是那些房屋都值不少银子,且那陈淑离如今成了孤家寡人,必然感到孤苦无依,所以应该是最容易打动的。
见他泥塑木雕的呆呆立着,嫣红窃以为他给自己气昏了头呢,忙解释:“这裤子不是我送给茂生的。”
茂松突然发现了鲤鱼跳龙门的捷径,仿佛自己已经飞黄腾踏了似的,也不气了,问嫣红:“你拿茂生的裤子作何?”
嫣红唉声一叹:“是二小姐交给我的差事,你也知道我家大小姐差不多是给公输家人害死的,二小姐能不恨公输家人吗,所以一直想报复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机会,她说把茂生的裤子放到少夫人的卧房,然后喊人捉奸,虽然不能将你家少夫人如何,让她丢人现眼也是好的,可是我连倚兰苑都进不去,哪里又能进到你家少夫人的卧房呢,所以才来找你想办法,我知道倚兰苑的那些姊妹都喜欢你,假如你求到她们,她们一准会帮你的,虽然这事有点缺德,可是公输家人害了我家大小姐难道就不缺德吗,并且,这是二小姐的主意,我不照办,她非得掐死我。”
嫣红说完低头哽咽,她是真心不愿意做这件事的。
茂生一怔,这位陈二小姐原来是为了报仇才来侯府的,当初的所谓失去亲人投奔姐夫,其实是个幌子,茂松暗暗一笑,有了这个把柄,那个陈二小姐更容易攻破了,他将茂生的裤子揉成一团塞到自己怀里,对嫣红道:“走,带我去见你家二小姐。”
嫣红大感意外:“怎么,你答应了?”
说了这么半天,茂松感觉自己的尿快喷出来了,忙匆匆道:“嗯,等下带我去见你家二小姐,有些地方我需要同她谈谈。”
说完转身就解开裤子,哗哗的,好不舒服。
嫣红骂了句“浑蛋”,噔噔的先跑了。
茂松一番恣意之后,去追嫣红,然后同他来到了陈淑离的院子。
冬日里,刚交酉时天就已经黑透,嫣红不在,陈淑离懒得起来掌灯,于黑暗中歪在炕上想心事,想起嫣红劝她的话,或许自己真的该找个好男人嫁了,然后生儿育女过一种正常的日子,可是,好男人在哪呢?自从十二岁那年姐姐嫁给公输拓,大婚那天她夹在众人中看热闹,当时公输拓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她仰头望着相貌堂堂的姐夫,从此便深深的刻在心里,她发誓将来也要嫁给姐夫。
后来,长大了些,媒人开始陆续登门了,她对爹娘说自己嫁人就要嫁给姐夫时,差点没把爹娘气死,爹就暴跳如雷,娘就好言相劝:“你姐姐是安远侯夫人,你作为她的妹妹不能同姐姐抢丈夫。”
她嘴一撅:“我没打算同姐姐抢丈夫。”
娘说:“你难道想给那公输拓做妾?不成啊女儿,你是大家闺秀,还是嫡出,你该做夫人的,不能做妾。”
或许是爹没有纳妾的缘故,或许是她太幸福,所以不懂过日子的人情事故,也就不懂做妾和做夫人有多么大的不同,她只觉着,嫁给公输拓同姐姐又成为一家人没什么不好。
只等她再大些,懂的多了,才明白自己想嫁给公输拓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个时候,天随人愿,姐姐没了,她虽然听信了爹娘的话觉着姐姐或许是给公输拓害死的,可是她心里仍旧止不住喜欢公输拓,哪怕公输拓臭名远扬,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问自己,到底喜欢公输拓什么?
后来,她大致给了自己答案,她更多的是喜欢公输拓头上的光环,本朝上下,除了宇文佑,连爵位比公输拓高的鲁国公洪行良都没有公输拓那么大的名气,成为皇上的女人不容易,但成为公输拓的女人同样可以荣耀至极。
于是,她不改初衷的仍旧想嫁公输拓。
可是,等爹娘捱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和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答应了,公输拓却不肯娶她,她的心从高高的峰巅跌落到谷底,从此爱公输拓恨公输拓,两种感情纠缠不清,她自己的性情也越来越古怪,所以现在都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鬼使神差般,稀里糊涂的往前走。
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为时已晚,她的爱与恨如同山精树魅,已经修炼成形,再想回头,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