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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子,楚皇后也从上林御园回了皇宫,兰宜往太庙行册妃之礼之后要去坤寜宫谢恩,连同此次晋为嫔位的胡七儿,一并要聆听皇后训导,这种事情可不能假手于人。
太庙之行回来,皇后训导完毕,兰宜回到自己的栖兰宫接受命妇们的恭贺。
命妇之多,她的栖兰宫是搁不下的,于是按照品阶顺序,一拨接一拨,待到了兰猗和贺兰氏时,兰宜已经坐得乏累,按照宫规接受了母亲和妹妹的大礼,等四处静下来,她就喊春盛:“快,快扶我起来。”
离了座位奔向母亲,彼此相拥互诉分别之苦。
本朝律例,一品至九品的官员授以诰命,六品至九品的官员授以敕命,夫人从夫,贺兰氏为五品诰命夫人,按理她应该最早对兰宜行恭贺礼,而兰猗是一品诰命夫人,该最后对兰宜行恭贺礼,母女两个与兰宜关系属于眷属,遂合在一处留到了最后。
兰宜能一跃而晋到妃位,贺兰氏很为这个女儿骄傲,虽然兰猗比她尊贵,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说话也就越过礼法:“幸好当初是你姐姐进宫了,换了是你,依你这性子,恐早给打入冷宫了。”
她心里,二姑娘顽劣不堪,断不会取悦皇上和皇后甚至太后,大姑娘乖巧柔顺,才能换来今天的荣耀。
她的话很刺耳,兰猗却毫不在意,还嘻嘻一笑:“真知灼见,所以老天不让我入宫。”
这就涉及到当初那场私奔,兰宜怕危及到自身,忙将话岔开,看母亲身形消瘦了不少,关切道:“娘你哪里不舒服?回头我让太医给您瞧瞧。”
贺兰氏一笑:“傻孩子,你爹不就是太医。”
兰宜轻拍了下额头,也笑:“您看我这记性。”
贺兰氏怜爱的望着女儿:“这也怨不得你,皇宫大内岂是百姓之家,规矩繁杂,琐事冗余,一句话一个眼神都马虎不得,娘既为你感到荣耀,也心疼你,莫不如当初不让你选秀,随便嫁个品行端正性子又和顺的官宦之家的儿郎,每日朝夕相对,琴瑟和鸣,皇上对你恩宠有加,否则你也不能入宫时日这么短就晋为妃位,可是树大招风,娘是怕你上头那些恨你,怕你下面那些妒忌你,我在家里没有一日不为你提心吊胆,哎!”
原来母亲消瘦是因为这个,兰宜忙宽慰:“您看我不是好好的。”
贺兰氏苦笑:“那孩子,可是说没就没了。”
提及骨肉,兰宜就像谁扒开自己的伤口,那痛更胜于当初,在母亲面前又不想轻易露出,一是怕母亲担心,二也不想让母亲觉得自己过得很苦,她不单单要让母亲,更要让妹妹知道自己是何其的风光无限,当下澹然一笑:“这只能说明我们母子亦或是母女没有缘分,我还年轻,皇上也不老,孩子会有的。”
贺兰氏虽然没经历过宫廷生活,从丈夫狐彦的口中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了一些,晓得这是女儿给她的宽心话,很是后悔,应该是她来安慰女儿的,反倒要女儿来哄,忙撇开这个话题,看一旁正盯着糕点馋涎欲滴的兰猗道:“你也一样,好歹为侯爷添个一男半女,该不会是侯爷他在外头胡闹搞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了罢。”
兰猗刚抓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听母亲说这话,酥脆的糕点途径喉咙时梗在其中,噎得她喘不过气,使劲咽下又捧起茶来灌了口,顺着母亲的话道:“没事,我婆婆已经让侯爷的一双儿女认我做娘了。”
贺兰氏沉下脸:“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他的儿女不一定是你的儿女,还是要自己亲生的才好,为人妻的,你要劝劝侯爷收收心思,听说他的食邑赋税甚轻,这怎么能成,不收捐税,单凭每年那千石禄米怎能养活一大家子。”
侯爵,当有食邑,公输拓的食邑在京畿附近的顺仓县,公输拓减轻了百姓的赋税,深得民心,却为此也曾招来宇文佑的猜忌,但他依然故我。
对此兰猗也听说过,母亲横加干涉安远候府的事,她只能劝:“左不过一日三餐,要那么多赋税作何呢。”
贺兰氏用手指点朝她的方向戳了下,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鼠目寸光,谁怕钱多压身呢,再说侯爷在外头成日的吃喝玩乐,早晚有挥霍空的一天。”
兰猗就狂吃糕点,对母亲的话置之不理,耳听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太监在喊:“宜妃娘娘接驾!”
皇上来了!兰猗看了看手中的糕点,嘴里还有没地儿放了,又不好将吃剩的东西放到碟子里,急中生智,往身后秋落拿着的小包袱里一塞,然后等着拜见皇上。
因今天这个日子与众不同,宇文佑也着礼服,那身衣裳重叠繁复,里里外外不过金色,整个人如日高照,瞬间栖兰宫内都变得金碧辉煌了。
兰猗只觉到处炫目,也不敢抬头,随着姐姐拜了下去。
宇文佑在炕首端坐了,手一挥,让众人平身,目光越过兰宜落在兰猗身上,急不可耐的问:“公输夫人可将银狐扇子带来了?”
兰宜的心给什么撞了下,方才同母亲一直闲话,还没来得及与妹妹串供,比如让妹妹说那扇子丢了或是毁了,总之扇子没了想拜托妹妹替自己圆场,听宇文佑问出,她方想先发制人,替妹妹说那扇子丢了,却见兰猗回身从秋落手中的小包袱里徐徐抽出一柄扇子来,她不觉满面狐疑,这扇子,真的还是赝品?
宇文佑看了看张贵玉。
张贵玉便过去将兰猗手中的扇子接过来,回头呈给宇文佑。
宇文佑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扇面上的银狐,单讲绣工,都是天下无敌,那银狐呼之欲出,根本不像是绣上去的,倒像是一只体态玲珑的银狐再脉脉望着他,何止有灵性,简直有神性,抛开朝思夜想的苏银狐不提,这个扇子都让宇文佑爱不释手了,觑眼兰猗问:“闺中女儿绣花绣草绣山水,你怎么绣了只狐狸呢?”
兰猗想说,我怎么就不能绣只狐狸呢,我差点绣个苏东坡和猪八戒,苏东坡和猪八戒都会哄女人,苏东坡用笔哄女人,猪八戒用嘴哄女人,可比那个野兽似的公输拓强多了。
想了以上无用的事,兰猗看宇文佑等着自己回答呢,道:“是这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