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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佑死而复活,宫里宫外,该哭的哭该笑的笑该哭笑不得的哭笑不得。
宇文佐谋逆被诛,宫里宫外,该怒的怒该骂的骂,唯独兰猗,闷声不语。
铲除了宇文佐,削弱了宇文家族的力量,剩下的其他几个亲王,或是声色犬马或是置身事外,暂时不足为虑,倒是那个太后和高阳长公主,兰猗觉着是最大的障碍。
但兰猗劝公输拓暂缓大动作,宇文佑因为苏银狐再次离去必然会变得暴躁,眼下他很容易胡乱判断迁怒于别人,若这个时候下手,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宇文佑大开杀戒,毕竟这个时候公输家族的人还在京城呢,先继续积攒力量,也可以小打小闹,慢慢蚕食宇文佑的势力。
公输拓听了她的建议,闭门谢客,推说身子不适。
兰猗这个时候也得以好好的养养胎,经狐彦把脉,她确实是有了身孕,这对于公输拓是天大的喜事,所以他规规矩矩的守在家里,守着兰猗,夫妻两个难得过一段平淡又温馨的日子。
京城四处飞花的时候,正是京城最美的时候,安远候府的后花园今年新裁了月季,品种齐全,五颜六色,刚刚吐出花苞,兰猗带着秋落没事就到园子里欣赏。
这一日也是,她人在园子里,茂才匆匆跑来禀报:“少夫人,张氏出现了。”
张氏,原狐府的厨娘,秋落要她代为销毁兵书《唐李问对》,她却偷偷藏下,最后以此为据,使得兰猗锒铛入狱。
之前,兰猗写了张招聘厨娘的假告示,张贴在沈蓬庵老婆沈钱氏所开设的沈记客栈门前的大树上,引张氏出洞,张氏是出现了,她却又给宇文佑关到了河口接受宗人府的聆训。
所以,她想抓张氏一直没成,这事她是交代茂才办的,茂才很是兢兢业业,踅摸了许久,总算又把张氏找到了,这就高高兴兴的来禀报兰猗,是抓,是杀,等候兰猗的示下。
兰猗稍微思量想,手一挥:“算了,这事过去了。”
茂才没听明白似的:“过、过去了?”
兰猗嗯了声:“过去了,别再找她了。”
对主子的决定,茂才觉着自己不该多问,可他实在忍不住好奇,要知道自己费尽心机的才把张氏找到的,且那张氏害得少夫人进了大牢过了大堂,怎么能过去呢,于是道:“少夫人,哪怕是打巴掌骂几句,您好歹出出气。”
兰猗正走到一簇藤本月季前,望着奋力攀爬至墙上的月季,她感慨道:“活着都不容易。”
她这话,更让茂才如坠五里云雾,可是实在不好再啰嗦,便尊声“是”,掉头走了。
茂才离开,秋落搀着兰猗继续漫步,探寻的问:“二小姐是不想再杀人吧?”
兰猗驻足,仰望一天浮云道:“就算是给腹中的孩儿积德了。”
她其实是忽然想起隋富安的死,想起宇文佐的死,这两个人的死都与她有着直接关联,她也没什么错,她是夫唱妇随,公输拓也没什么错,公输拓想推翻残暴的宇文佑,谁都没错,却这么血腥,她忽然明白,拯救,必然是附带着杀戮的,这就像佛家所说的舍得,没有舍哪有得。
可是,每每想起这些,她心里总感觉有点不舒服,她想,或许自己不是个能成大事的女人,比如则天女皇,自己就望尘莫及。
秋落宽慰她道:“那些人都不是好人。”
兰猗没有言语,由隋富安又想到了卫沉鱼,说来卫沉鱼嫁入侯府已经有些日子,公输拓夜夜留在倚兰苑,不知卫沉鱼作何感想。
正有此一念,忽听后头有人唤她:“夫人让我好找。”
一回头,确是卫沉鱼袅袅婷婷的走向她。
有人说天下三美,卫沉鱼、狐兰猗、苏银狐,公输拓独占两个可真是好福气,兰猗隐隐不安,这或许成为公输拓的厄运呢,比如那个宇文佑……
卫沉鱼已经到了她跟前,贴身伺候的丫头叫来喜,是兰猗从上房拨给她的,老夫人没了,上房的丫头分派到了各处,因个个都给老夫人调教得伶俐又妥帖,派到各处做了管事,比如之前侍候老夫人茶水的燕喜,如今是总领茶房的管事,之前伺候老夫人梳头的巧喜,如今是总领珠宝玉器仓库的管事,之前在上房负责跑腿的翠喜,如今在后罩房婢女们的住处,管理婢女们的吃住。
物尽其用,各个都开心,起初老夫人没了,上房的丫头们犹如倒了可以庇护的大树,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毕竟上房的丫头更有优越感,但经过兰猗的安排,大家都觉着少夫人掌家,让她们重新找到了可以栖息的大树,也没丢掉往日的尊荣。
于是,也没有因为老夫人的故去而引起什么风波。
这个来喜兰猗很喜欢,乖巧又懂事,所以拨给了卫沉鱼。
见了兰猗,来喜屈膝一福,又给秋落见礼,果然是个伶俐鬼。
卫沉鱼也给兰猗福了福,她是妾,这是该有的礼节。
兰猗伸手虚扶下:“卫姨娘大可不必如此多礼,让你纡尊降贵,我这心里不安。”
兰猗感念她的,是她宁死也要救公输拓。
卫沉鱼今天穿了件水色的柔纱长褙子,里面衬着湖蓝的衣裙,头发绾着两个横斜的美人髻,首饰毫不繁复,只一根水晶发钗晃来晃去,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
天生的会打扮。
兰猗对她的尊重,让她非常感激,自嘲的笑道:“夫人怎能说我纡尊降贵,我尊在哪里,贵在何处。”
兰猗明白她是因为曾经入了风尘,正色道:“你尊在心里,贵在身体。”
卫沉鱼一愣,眼泪含在眼圈里。
兰猗问她:“你找我何事?”
没等开口,卫沉鱼的脸先红了,兰猗突然感觉不安。
果然,卫沉鱼擦掉眼中的泪羞怯道:“我只担个姨娘的名分,还没有正式拜见过侯爷,府里已经有人在说闲话,说夫人当初是为了救我才让侯爷纳的我,这闲话我也不怕,可是,以前很多年我与侯爷在外人眼里都是两情相悦,只差老夫人点个头而已,如今嫁进来了,反倒生疏了很多,我怕宫里头的人会猜疑。”
还真就是这么桩事,兰猗问:“你想怎样算是正式过门呢?”
卫沉鱼垂头道:“我想今晚置个席面,对侯爷,该敬茶敬茶,该敬酒敬酒。”
兰猗明白,她所说的席面,大概是要与公输拓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