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个时候表明我的态度有点过早,可是我不想让李季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
无论他们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救我,如今已经死了四个人,而他自己也受伤累累,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丢下我自己走的,带着我,确实是个累赘。
我刚想开口说话拒绝他,李季却又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不要急着做决定,我有耐心等的。”
他一双眼睛看着我,一向冷漠的他此时竟让我有种温柔的错觉。
我不安地想说点什么,瞥眼之间,竟然见到悬崖边上多了一双血淋淋的手。
那双手还在动!
我吓了一跳!
虽然李季背对着悬崖,却也从我的眼神中注意到了不妥,他立即回身,也看到了那一双手。
“他的命还真大!这样都还活着。”
他伸手制止我上前,沉声说道:“朱灵,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
我摇头,换了其他人我可以不管,可是金钺,我怎么能够不管?
我握紧拳头,紧张地盯着那双手,他在用力往上爬。我不知道我此时的心情,到底是希望他爬上来还是希望李季赶过去,将他推下去。
血腥的一幕幕在我眼前重现,朱能被割得体无完肤,血肉淋漓的肉片塞到我的嘴里!李季被硬生生拗断的十指,插在胸口刀柄。被抛上来的断肢和人头,挖得空荡荡的腹腔。
所有这一幕幕在我眼前重现,我崩溃地抱住自己的头泪流满面。
金钺,对不起!对不起!我始终是自私的!我无法为你牺牲自己,也无法为你奉献自己!
佛说以身饲鹰,可是我做不到这点!我不是佛,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
我泪流满面地看着李季一步步走向那双手!
近了,又近了!
我看到那双手青筋突出,用力一撑,一张血痕满布的脸冒出悬崖来!
是啊!是我的金钺!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是我的金钺!可是又能怎样呢?他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我还能和他在一起吗?
他也看到了李季,一双眼睛李季冒出凶光!他突然一声大喝,用尽全力撑了身子上来,顺势扑倒了李季。
李季的十指虽然断了,可是力气却还在。
他们在一起扭打缠斗,互相都使出全身的气力与对方拼搏,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声!
金钺好像疯了一样,他的头发好像水草一样飞舞,眼睛泛着红光!
他好像受伤的饿狼一般呐喊,手脚并用,甚至张开牙齿去咬李季!
李季怎么可能敌得过这样的金钺?眨眼的功夫,就被金钺撂倒在地,被他咬住脖子,嗬嗬地吸着他脖子上的血!
我看着李季挣扎,然后抽搐,最后一动不动,眼睛半睁半闭,生死已经是一线!
“不要!不要!”
我惊骇地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推开金钺,却被他一手扼住了脖子。
他浑身就像一个熔炉,从他身上散发出巨大的热量!只要靠近他,仿佛就要被灼伤一样!
喉咙处一阵疼痛,我被他扼得喘不过气来,大脑里所有的氧气仿佛都被他夺走!
他一双眼睛就那样看着我,字字句句地问道:“为什么要对我下降头?”
他知道了!他猜到了!
他知道是我下了降头,知道是我致使他被陈子的机枪击中!
是啊,他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
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我只是看着他!反正我就快要死了,那就多看他一眼吧!
他咻咻地喘着气!眼里流露出一种伤痛!
琉璃色的眼眸此时变得墨黑,就好像地狱里最深处!
我艰难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他生气地眯起了眼睛,手底下加重了力量,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喉骨被捏碎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突然,身边的李季发出悲愤的嚎叫声,猛地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一口咬住了他的半边脸,嗓子里发出嘶哑地呐喊声,一声接连一声。
这是人被逼到绝境里的呐喊,是不顾一切抱着求死的决心的呐喊。这呐喊声让我不禁颤抖起来,只觉得从心里感到无能为力的悲伤!
就仿佛自然界最凶狠的狮子和猛虎搏斗一样,金钺和李季纠缠在一起,彼此撕咬着,抓挠着。分不清是人还是兽,更分不清谁输谁赢,只知道只要一方先示弱,就是必死无疑!
可是金钺到底还是占了上风,李季却仍然拼命地揪住他不让他脱身。而我吓得连忙后退!
退了几步,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地告诉我:“杀了他!杀了他!如果他不死你就要死!你想死吗?”
不、不,我不想死!
我跄跞着后退,无意中脚底下一绊,低头一看,竟然是石头的尸身。
他瞪着眼睛,喉头的血已经流尽,面色发青,十分可怖!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将中指的血抹在了石头的额头上。
死了的石头慢慢地爬起来,僵硬着身子向前走去。
这是降头术中的血鬼降。
必须是降头师的血,用在刚死的人身上,非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这样做。因为必须我的血恰好在金钺身上,而石头又用我的血去对付金钺。两者缺一不可。
只是,用了血鬼降,对降头师的损伤极大,轻者减去寿命,重者当场反噬。
我盘膝坐在地上,凝聚全部的精神,驱使着石头扑向金钺。
已经死了的石头一旦攻击,就是不计自身不顾一切的疯狂。
而我的血作为引子,既驱使了石头去攻击金钺,也使得金钺反应迟钝,无法及时回击。
石头的攻势使金钺放开了李季,脱身的李季身上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
他和金钺刚才彼此撕咬,就好像两只最原始的野人一样。
他从身上掏出一棵手榴弹,炯炯地望着金钺,一手拉开了引环。
“李季,你干什么?”
我惊讶地叫了一声。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惨笑道:“这家伙真是块硬骨头!不过这次我想他就是插了翅膀也逃不了的。”
说完毅然回头不再看我。
他纵身,将手榴弹塞到了金钺和石头之间,大声喊道:“去死吧!”
然后奋力将他们一推!
只听一声轰响,火光爆炸开来!
硝烟的气味充斥着我的鼻腔,眼前全部是浓浓的烟雾。
我的耳朵似乎已经失聪,耳朵和脑子里只有不断的轰鸣声。
天色已经大亮,李季瘫软在悬崖边,石头和金钺已经不知去向。
我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崖深百丈,怪石嶙峋,一眼望不到底。
这次,他是再不可能回来了吧!
他、终于、真的、死了!
直升机的嗡鸣声在空中响起,我抬头,看到直升机向着我们的方向飞来!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我还是从前的那个我吗?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问了我许多问题,而我却一个都回答不了。我只是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其实还有一个没死!李季!
可是他和死也差不多了!
我和李季被护送上了直升机,带到了军区医院。在那里,我接受了反复的审查和盘问。
醒来的第二天,我发现自己住进了医院。
给我看病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姓袁。
袁医生告诉我,我有流产的预兆,必须住院安胎。
想到李季,我问袁医生:“和我一起被送来的那个男子呢?他的伤势有多重?”
好像早就知道我要问他一样,她抬头严肃地对我说道:“伤者的伤势的确很重,他一直要求见你。如果现在可以的话,你见他一面最好。”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伤势如何?”
她叹气道:“十根手指全部被折断,等于是残废了。另外,身上也多处刀伤,肋骨多处折断。两条小腿骨也都断了,就算可以接驳好,伤好后也很难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我的心里难过极了!。
袁医生又摇头说道:“他现在就连吃饭都要人喂,我看再过不了多久,只怕他会不想活下去的。你要是可以的话,多劝劝他吧。”
我愣愣地看着医生,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曾经作为一个硬汉的李季竟然也会有不想活下去的念头?
那样难的时候都捱过去了!现在挺过来了居然还会不想活下去?
“那带我去见见他吧。”我立即起身。
她带着我出了妇产科,走进隔壁一栋楼,这里住着的全部是外伤人员。
我们来到三楼,这层楼静悄悄的,不同于楼下的普通病房,好像是给高级将领们安排的房间。
袁医生停在一间房间外,然后敲了敲门,里面立即有一个女人答应了一声,然后过来打开了门。
迎面是一个身穿绿衣的护士,圆圆的脸上挂着和熙的笑容。
还未开口,她就笑着说道:“袁医生来看李中校了?”
她的目光好奇地投在我身上,却并没有多问。
而我已经看到了李季,他并没有睡着,相反,他睁着眼睛很清醒,只是眉头紧紧锁着,似乎有种排遣不开的忧郁。
见到有人进来,他也立即看过来,见到我,目光闪烁了一下,却又归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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