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骤然抬头,我大声对舍脂喊道:“那药只是为了让帝释天喜欢你的,一心一意喜欢你的。我给湖里的鱼试过,它们用了都没事的!”
帝释天盘膝而坐,意冷心灰地说道:“你们不要闹了,天人五衰之症,就算梵天大人来了,恐怕也解不开,又何必责怪乾达珀呢?”
舍脂怒视着帝释天,叱道:“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维护她?”
她伸手指着着我,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厉声问道:“谁给你的药?”
看到帝释天这样,我半惊半疑,脱口而出:“是阎摩!”
帝释天立刻睁圆了眼睛,惊诧地瞪着我。他好像不肯相信一样地重复问道:“是、是阎摩给你的药?”
我点头,又补充道:“阎摩说,你用了这药就会喜欢舍脂,就不会再理我了!”
帝释天怔怔凝视着我良久,方才惨然而笑,嘴里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他赢了!”
在一旁早已经听得不耐烦的舍脂仇恨地瞪着我,今天本来是她的好日子,可是却被我搅成了这样糟糕,想来她是恨不得立时将我挫骨扬灰吧!
她挥了挥手,顿声说道道:“乾达珀勾结阎摩,谋害帝释天!来人,给我拿下她!”
话音未落,高大威猛的修罗王早已经蓄势待发!舍脂是修罗族的公主,他自然要为她出头!
他猛地一掌击在我的后背,接着,又是咔擦两声,我的两条胳膊被他飞快地卸了下来。
“修罗王,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紧那罗王的怒斥声立即响起,他抡出手中的琵琶,拦阻修罗王。
他的琵琶本来就是他的武器,此时发出阵阵金戈之声,带着隐隐杀气!
我的肩膀疼得要命,额头大汗淋漓。我无力站在原地,慢慢瘫倒在地上。其他的人都冷眼看我,漠视着紧那罗王和修罗王的对打。
修罗王身经百战,又是年富力强,自然不把紧那罗王放在眼里。而紧那罗王是为我出头,在众神眼里,我本来就有错,此刻无一人为我说情,尽皆都劝着紧那罗王卡快快停止,不要和修罗王继续争执!
就在此时,大殿外突然响起一阵山呼声:“梵天大人来了!梵天大人来了!”
创世神梵天大人已经好久不曾降临善见城,八部众神自然都惊喜之极!
可是更让大家惊奇地还在后面!
跟随在梵天大人身后的,竟然是阎摩!被关在石室的阎摩不知何时已经脱身,竟然跟在梵天大人身后。
梵天大人一身素服,眼神怜悯地看着帝释天,洪钟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帝释天,你可知错?”
帝释天皱眉不语。
大殿内众神都是一惊,舍脂立即禀道:“梵天大人,乾达珀勾结阎摩,给帝释天敬的酒里有毒,请大人降罪乾达珀和阎摩!”
紧那罗王扶起趴在地上的我,怒视着舍脂道:“不要乱说,帝释天待乾达珀情同手足,这分明是阎摩欺骗了乾达珀,一切过错都在阎摩头上。”
他正视着梵天说道:“请大人告知,帝释天何错之有?如果追击过错,是不是首先要追究阎摩呢?”
他又紧张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乾达珀,你告诉他们,是阎摩欺骗了你。是阎摩的错!”
修罗王的一掌用了十成力量,我浑身骨头几乎都要碎裂开来,感觉我快要死了!我竭力睁开眼睛看着紧那罗王,无言以对!
他信我护我,可是我却不肯嫁他!
我闭上眼睛,眼角沁出一滴眼泪,滑进了发际。
我感到暗中有人在打量我,顺着方向看去,竟然是站在梵天身后的阎摩。
他双手握着拳,定定看着我,一副不置信的神态。他突然疾步上前,一把推开紧那罗王,抓住我的胳膊一拉!
本来就已经脱臼的胳膊被他活生生拉断了!
我发出一声惨叫,感受到皮肉被牵扯!
紧那罗王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怒吼着一拳打在了阎摩的面门上,吼道:“阎摩,你犯的错为什么让乾达珀来承担!”
阎摩手里抓着我的一条胳膊,竟然忘记了抵挡紧那罗王的这一拳!
“砰!”地一声,他的鼻子顿时溅出无数血花,滴滴落在我的面颊上!
他连忙催动法力,将胳膊重新接连在我肩膀上。一股热力缓缓进入我的体内,疼痛瞬间消失!他抱起我,连声呼道:“乾达珀、乾达珀,你怎么呢?”
紧那罗王愤怒地瞪着他,握拳说道:“你还有脸问她怎么呢?她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阎摩怒道:“是你打伤她的吗?”
紧那罗王哼了一声,却也不方便指出是修罗王伤的我。八部众人私下虽然彼此看不顺眼,可是对待八部外,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站在一起!
修罗王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乾达珀敬给帝释天的酒里有毒,舍脂让我捉拿她,为防她负隅顽抗,我击伤她有何不对?”
阎摩抬头怒视着修罗王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擅自伤了我的人!”
这时,上方的帝释天突然说道:“阎摩,修罗王无错,请你不要迁怒他人!”
我抬头看着帝释天,一向神采奕奕的他此时苍老得像个小老头,看到这一幕,我惊恐极了!我用尽全力握着阎摩的手臂,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拿这药喂过湖里的鱼,那条鱼明明没事!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我的话,他得意地说道:“蚀心水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对于一条区区小鱼自然没必要发挥药力!”
他的话说完,我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我定定地望着他,嘶哑着嗓子问道:“你、你利用了我?”
他皱了皱眉,安抚我说道:“小傻瓜,这怎么是利用呢?你帮了我,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自嘲地一笑,帮了他?在他眼里,我只是帮他而已!
可是,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我直直瞪着梵天大人,质问道:“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梵天大人悲悯地看着我和阎摩,又看着帝释天,缓声说道:“帝释天修行不够,虽有悯爱之心,却无识人之明。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不堪当八部众之首,从今日起,你下界苦修去吧!等你修行够了,就是你重返善见城之日!”
“是,谨遵大人教诲!”
帝释天恭敬地匍匐在地上,对着梵天大人磕了三个头。
事态突然急转直下,帝释天竟然会被梵天如此处置,不由使许多人惊讶万分。
不过,碍于梵天大人一直以来的威望,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梵天大人又看向我,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乾达珀,你可悔悟?”
我忍痛挣脱了阎摩,匍匐在地上,低声说道:“是,乾达珀有错,请大人责罚!”
梵天大人叹息着说道:“你虽然有错,不过是受人蒙骗利用。念在你已经知错的情况下,罚你在善见城外的后山上面壁思过一千年,你可愿意?”
阎摩立刻嚷起来:“梵天大人,面壁思过一千年,这么长的时间,不行不行!还有啊,什么蒙骗利用,真难听死了,我还不是在帮你做事?是你说要试探帝释天的,乾达珀帮我就是在帮你,凭什么让她面壁一千年啊!”
面壁思过一千年?
我倒觉得,这处罚对我来说已经是很仁慈了!
帝释天任何过错都没有,却要被贬下人界修行,而我这罪魁祸首,还想安然无事?
我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大人,请降罪我吧,帝释天既然被贬下人界,我又怎能留在八部?请大人也贬我下界吧!”
我郑重说道:“我愿意到人界去,请大人贬我为人吧!”
面壁思过一千年,依然可以保持神格,可是下界做人,却是不再为神。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对我的决定感到十二万分的震惊。
阎摩立即嚷道:“傻瓜,做人有什么好?逃不过生老病死,生命短暂,哪里比得上做神快活?”
我没有理会阎摩,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声又对梵天叩头道:“请大人赐我下界为人吧!”
做了人,我就可以忘记这一切,再也不用记得阎摩或是帝释天,人的一生虽然短暂。可是神的日子却实在是漫长无聊!
帝释天震惊地凝视着我,眼神似惊还痛,低声劝阻我道:“乾达铂,你要想清楚!修行和做人是两码事,我还可以返回天界,可是你做了人,就要受轮回之苦,生生世世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我低声说道:“可是做神,如果不喜不怒,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老不死,也实在是太无聊了吧!”
谁说做神就不能喜怒?那我于帝释天,阎摩于我,这又算什么呢?梵天大人之所以惩罚帝释天,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了喜怒哀乐!可是如果做神不能这样随心所欲,那我还不如做人了!
紧那罗王也低声劝阻我:“乾达珀,你说什么话啊?难道你真要放弃作为神的殊荣吗?做人哪里可以比得上做神?”
我苦笑不语,在我看来,做人自然好过做神!我去人间时,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总觉得,做神虽然不死不老,可是如果受了伤痛,就会永远记在心里。而做了人,就算受了再大的打击,起码还可以选择死,冥界里走一趟,喝了孟婆汤,将前尘往事都遗忘。就算转世再为人,日子总有个盼头,好过一直心里受煎熬。
紧那罗王气愤地喝道:“乾达珀,你疯了吗?梵天大人都已经不追究你的过错了,为什么你还要自讨苦吃?”
“梵天大人虽然不追究,可是并不等于没有发生,是我自己愚笨,受了欺骗。”我看都不看阎摩,低垂着眼再一次对梵天说道:“请大人赐罪!”
我聚集自己全身法力,集于心口处,震断自己心脉!
冷汗从我身上冒了出来,乌云一般的长发顿时倾泻在地上。好像黑色的泉水一样流淌!
我感觉到浑身的筋骨都被扯得生疼,感觉自己全身都要碎裂一样!生命慢慢从我的体内溜走!
阎摩怒吼一声,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他颤抖着握住我的手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字字句句地骂道:“你、你竟然自断心脉!”
他悲愤地仰天笑道:“帝释天被贬下人界,你心里舍不得,要陪着他一起去受罪吗?”
他的眼睛闪着通红的光芒,有两簇火苗在他的眼里燃烧!
他恼怒地瞪着我说道:“喂,傻瓜,是我骗了你,要惩罚难道不该惩罚我吗?你是为了让我心里内疚吗?可惜我阎摩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内疚!”
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他,心里已经如一汪死水!
梵天的声音好像龙吟一般在我的耳畔响起:“乾达珀,既然你想下界做人。也罢,我就全了你的心愿,愿你好自为之,多加珍重!”
钟鸣之声再度响起,我的耳旁有仙乐缭绕!
眼前有无数的画面闪过!
夜郎国情深意重的王子!大明朝不离不弃的驸马!嫣红似火的帕帕维!黑暗中清癯的身影!……都好像洪流,全部涌至我的脑海里!
我记起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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