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还以为赵道长在开玩笑，等他备齐材料，我才知道他是跟我玩儿真的。

　　我当时就吓了一跳，鬼牌里的转运鬼无形物质，怎么炸？

　　可赵道长信誓旦旦，说让我等着就行了。

　　我头都大了，正想办法脱身，徐来就办完事儿打电话来。我抓到救命稻草，电话一接起来就大声说了句：“老徐！我再赵道长这里，你有啥事找我吗？我这就过去。”

　　哪知他得知我和赵道长在一起‘吃东西’后，言语间就支吾起来。我暗示了好几次，他都没正面回应，甚至还透露了一丝幸灾乐祸的语气：“吃东西啊，那是好事！你们吃，我就是问下你在哪。等你吃完了我开车去找你。”

　　我骂了声王八蛋，听语气，这孙子肯定知道赵道长的事情，故意不帮我就是想看我出洋相吧。

　　我挂断电话，我整个人都懵逼了。等会儿我吃还是不吃呢？

　　赵道长看我一眼：“就炸个小鬼，你慌个屁，铁憨憨，坐好，给你长长见识！”

　　我畏畏缩缩坐下。事已至此，也只能当‘长见识了’。

　　赵道长生起火，将调料全部搅拌均匀，然后又去柜子里拿了一个白瓷瓶子出来，道：“铁憨憨，炸小鬼不能用普通的油，他们无形物质，普通油一扔下去，啥都给蒸发没了。所以要用在三清像前供了三年以上的香油，混着陈年老面，才能把小鬼揉进去炸好。”

　　说着支起锅，把白瓷瓶里的油全倒了进去。

　　这油不腻，倒入热锅中冒出的烟也不呛人，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缕花香，泌人心脾。犹如坠入道教三清大殿中，受圣人洗礼一般。

　　我大吃一惊，这油还真是好油。

　　等油烧热的空档，赵道长打开装小鬼的袋子，把香料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我刚才看了看，这些香料全是上等货，还有几样不常见的珍贵药材。

　　就这么一小碗香料，怕不都得小几万。

　　怪不得赵道长面相显示存不住钱，就这么花，多少都不够他败的。

　　那小鬼被袋子困了一夜，也挣扎了一夜，早就已经精疲力竭。香料倒入后，赵道长就提起袋子晃了起来，同时手中还散发出了不易察觉的黄光。

　　这是道气！

　　这道气顺着布袋口侵入，将小鬼身上的丝丝阴气都给冲散了。

　　我越看越是惊诧，这小鬼怎么说，生前都是个人……就这么炸了，算不算吃人？

　　这时候赵道长才说：“你小子瞎想啥呢，这转运鬼有个屁的‘生前’，萨满教制作鬼牌和泰国佛牌不一样，他们是不会使用人死后变成的鬼魂的。这鬼牌用阴气养骨灰聚成一魂一魄，才成‘鬼’，这养出来的‘小鬼’说话习惯会跟制作者差不多，所以他才会是一口山东口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道：“与其说他是鬼，不如说是精怪更合适。跟山里石头、树木吸收日月精华成精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个有个人形罢了。你叫他鬼牌精都成。”

　　我啧啧称奇，原来还有这种事儿，怪不得昨夜就觉得这小鬼身上魂魄不全，原来不是生人魂魄，所以理论上也算不得‘人’。

　　赵道长说着手掌中再度冒出黄光，往布袋上一拍，紧接着刚才还鼓囊囊的布袋，就缩小成了巴掌大小。

　　然后他打开布袋子让我看，我往里看去，里面哪里还有‘转运鬼’的影子，分明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有点像是生了霉的面包。

　　赵道长道：“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这家伙跟着萨满教的人无意间开了灵智，才化为人形的。而且这个人形多半就是照着鬼牌制作者本人化的。”

　　也就是说，鬼牌制作人的形象，是个穿红戴绿的小老头？

　　赵道长道：“对，萨满教的平常装扮就是这样。所以我就说，你拷问‘转运鬼’没用，要看到的东西。我们早就看到了，还费那劲儿干啥？你个铁憨憨！”

　　说话的时候，他又拿出了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块面团，一打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赵道长告诉我这是陈年面引子。用来裹着‘小鬼’炸再实用不过。

　　赵道长吃东西是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布袋里那团东西跟包包子似的，裹到了面引子里。

　　这时候锅里香油烧开，赵道长就一股脑把面团子都扔了下去。

　　锅里滋滋的冒着声儿。香味也是越来越浓。

　　我本来心里还有点儿膈应的，可闻过之后，食指大动！

　　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而且还不是普通食物的那种香味，一点油星味儿都没有。

　　赵道长点燃一枝香。等这柱香烧完，他才把东西捞了出来。

　　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玩意怎么描述呢？

　　有点像是大号的油炸包子，面上金黄酥脆，明明刚出锅却并不烫，反而让人感到温暖。而且触之即弹。软绵绵的非常有卖相。

　　赵道长笑道：“想吃？”

　　我情不自禁点头。

　　他笑着从中切开，一股热气就冒了出来，热气散尽，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克服心里压力的。

　　等回过神，半个碗大的油炸包子就下了肚。

　　这玩意儿入口即化。明明是热的，吃下去却有如清风拂面，让人通体舒畅。

　　说实话，我这辈子见过厨艺最好的人是二爷，赵道长手法上或许比不上二爷。可这新意上却另辟蹊径，我忍不住道了声好。

　　见我意犹未尽的样子，赵道长笑了：“你个铁憨憨，之前还不想吃。”

　　我挠了挠头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好吃啊，要是一早知道。我早过来了！”

　　赵道长就道：“你这娃儿不孬，平时局子里那群东西见到我都躲着我的，更别提吃炸小鬼了，你还是第一个。不过这东西不仅好吃，对你也有好处。你回去打个坐，好好把体内的相气凝练一下，会有所长进的。”

　　我楞住，还会对我有所帮助？顿时感受了下，下一秒惊讶了起来，我体内的相气莫名涌出了许多，不断冲刷着四肢百骸，这相气的量源源不绝，好像用不完一般……

　　赵道长笑道：“我跟你二爷有交情，你虽说突破了相门的第一层境界。已经算是很厉害了，可放眼相门，你这不过是才入门而已，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不帮你，你以后遇见啥事情。你二爷不得怨我啊？”

　　我又愣，赵道长还认识二爷？那他之前这么沉得住气？

　　细想起来，徐来说赵道长脾气古怪，可脾气这么怪的人，还主动上来帮我解决问题。原来是他跟二爷认识。

　　赵道长点头道：“当然认识，不过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说到这里，我就问了句，他知不知道二爷现在在干什么。

　　赵道长道：“你娃儿现在别想那么多。就算你知道了也帮不上忙，你起码要到相门第三重铁口直断的境界，才能顶点儿用。你二爷让你做的那些事儿，你别上赶着往上凑。”

　　赵道长似乎知道内幕，但他并没有告诉我的意思。

　　这时候外面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徐来开车过来，一脸古怪问：“吃完了？”

　　我点点头，徐来惊讶道：“真吃了？赵道长的癖好可是……”

　　我一脚踹了过去，这丫的果然早知道。徐来打着哈哈躲过，说现在送我家。

　　我这边还一肚子话想问，就拉着赵道长去了家里做客。

　　结果一回去我就后悔了，赵道长看到躺在沙发上睡大觉的猫妖魉，眼睛都放光了，直问能不能吃。

　　我斩钉截铁拒绝后，赵道长叹了口气：“暴殄天物啊！猫妖魉难寻。清蒸了和酥油茶是绝配，而且魉身体里都有魉元，吃了能延年益寿。”

　　他话音刚落，猫妖魉背毛倒竖，跳了起来。龇牙咧嘴冲着赵道长叫起来。

　　似乎是在说，你敢打什么坏心思，我跟你拼命。

　　赵道长也笑了，说既然是我的东西，他就不碰了。

　　后来又聊了一阵，晚上请赵道长去大饭店吃了顿饭他就回去了。

　　离郑队许诺的时间还有一周，这周没案子，想到丁仙桥下算命的那个小门脸，我寻思闲着也是闲着，回去一趟吧，正好去看看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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